<h3>她生民国时期,出身名门,天生丽质,极具才情,颇有声誉。</h3><h3>胡适说:她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h3><h3>郁达夫说:她是一位曾振动20世纪20年代中国文艺界的普罗米修斯。</h3><h3>刘海粟说:她的旧诗清新俏丽;文章蕴藉婉约;绘画颇见宋人院本的常规,是一代才女,旷世佳人。</h3><h3>徐志摩说:她一双眼睛也在说话,睛光里荡起,心泉的秘密。</h3><h3>她就是民国十大才女之一陆小曼。</h3><h3><br></h3><h3>但她又是一位倍受争议,遭受诸多误读的女子。</h3><h3>世人太爱热闹。她的美貌、她的不羁,以及她的情感纠葛,掩盖了她骨子里的灵性与才情。</h3><h3>少女时代的她喜欢绘画并初露头角,却在日后的虚荣与掌声中迷失了自己。</h3><h3>陆小曼自幼受到母亲的影响,喜欢绘画。她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再加上母亲对她的悉心栽培,少女时代的她便已初露头角。</h3><h3>陆小曼15岁那年,进入了由法国人开办的圣心学堂读书,当时她的一幅油画在学校展出。恰逢一位外国人来圣心学堂参观,当即以200法郎将画买了回去。</h3><h3>陆小曼还写得一手好文章,同时精通多国语言,是当时颇有名气的一朵交际花。</h3><h3>陆小曼年少成名,赢得了大家众星拱月一般的娇宠。</h3><h3>但也因此,年轻的陆小曼开始沉浸于声色犬马的交际圈,迷失在了虚幻与热闹的声音中。</h3><h3><br></h3><h3>19岁那年,陆小曼嫁给了陆军上校王庚。但在生活习惯上两人显得那么不和谐。王庚严格自律,小曼散漫慵懒。</h3><h3>王庚因工作忙不在家的时候,陆小曼也拿起画笔,聊以打发寂寞无聊的时光。</h3><h3>在一个不恰当的时候,和徐志摩相遇,再以不恰当的方式相爱、结合。</h3><h3>陆小曼与徐志摩相识以后,两人经常一起出去玩。</h3><h3>一个才子,一个佳人。在朝夕相处中你,两人互生情愫。</h3><h3>为了与徐志摩在一起,陆小曼不顾父母的反对、外人的眼光,执意与王庚离婚。</h3><h3>最终陆小曼如愿以偿,在梁启超颇具特色的证婚词和众人的质疑声中,与徐志摩走上了婚姻的殿堂。小曼聪慧活泼,通外语,会唱歌。其父陆宝曾是日本名相伊藤博文的得意门生,回国后任赋税司长达20余年。1920年小曼父母选中英俊的王赓将军为婿。王赓曾留学于美国西点军校,和艾森豪威尔(后成为美国总统)是同窗之友,就职于北平警察局,后任哈尔滨警察总长。王赓办事认真负责。陆小曼生性风流,三天两头到外头游乐。于是王赓认为陆小曼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也没有守住妇道人家的本份;陆小曼则认为王赓不够体贴,喝过洋墨水的的人还如此古板。这时王赓留学美国时的好友,北京大学的同事徐志摩悄悄地介入进来。陆小曼确实有一些文化素养和灵性,但谈不上造诣,比起同时的女才子差得甚远。成为王将军夫人后,聪明漂亮加显赫的身世,才成为北京上层社会交际花,也由此认识了徐志摩、刘海粟等社会名流,拜师学画等。</h3><h3>从传统道德讲,徐志摩追求陆小曼,算是对结发妻子不忠,对朋友王赓不义。然而徐志摩向来是随兴而为、不拘绳墨,一旦“邂逅赏心,相倾怀抱”,就顾不了身外之事了。陆家和徐家都认为他们是不孝子女,是丑闻,极力阻止。徐志摩、陆小曼认为:“真爱不是罪恶,在必需时未尝不可以付出生命的代价来争取,与烈士殉国、教徒殉道,同是一理。”徐志摩则向世人宣示:“我之甘冒世之不韪,乃求良心之安顿,人格之独立。在茫茫人海中,访我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两人在风气初开的潮流中,受到青年男女的怂恿、喝采,豪气干云地踏上“不思旧姻求新婚”的道路。像郁达夫云:“志摩热情如火,小曼温柔如棉,两人碰在一起,自然会烧成一团,那里还顾得了伦教纲常,更无视于宗法家风。”于是,一九二六年农历七月七日,徐志摩,陆小曼两人在梁启超的证婚下举办了婚礼。有意思的是他俩执意请梁任公证婚,任公说必须让他在婚礼上行训斥礼,志摩应允。大庭广众之下梁任公骂道:“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致离婚再娶……以后务要痛改前非,重作新人。”盛典举罢,徐志摩与陆小曼南下定居上海。</h3><h3>新婚后,两人曾有过一段神仙般的日子,但他们的合欢未能长久。陆小曼生活挥霍无度,使志摩入不敷出,狼狈不堪。应老友胡适之邀,徐志摩兼教于北大,赚些外快贴补家用。他托朋友搞到了一张邮政飞机的免票,常在上海、南京、北京间飞来飞去。1931年11月19日,因林徽音要在北京协和礼堂为外国使节演讲中国建筑艺术,徐志摩欲前去捧场,结果飞机失事。死前给志摩沉重一击的是,小曼认识了一个名叫翁瑞午的越剧小生,晚清名臣翁同和的孙子。翁瑞午是典型的上海小开,家里有钱,自己有闲,会玩、会吃、懂得哄女人。两个人如胶似漆,整日在烟榻上浑浑噩噩地吸烟。被上海小报匿名讽刺,让徐志摩大光其火。徐志摩多次规劝,小曼非但不改,反而大吵大闹。</h3><h3><br></h3><h3><br></h3><h3>但婚后的陆小曼并没有打算改变自己,依然沉迷于纸醉金迷的生活,白天睡到日晒三杆才起床,晚上跳舞、看戏、打牌……</h3><h3>她挥霍无度,意志消沉,人也变得愈发慵懒,甚至还抽上了鸦片,画笔更是早已搁置。</h3><h3>徐志摩苦口相劝,希望她远离这些虚无缥缈的浮华生活,莫要荒废了自己一身的才华。</h3><h3>但小曼非但不听劝告,反而觉得志摩约束了她的自由。徐志摩无可奈何,才子佳人的爱情,少了一份期许的浪漫。徐志摩死时,是36岁。那一年,陆小曼29岁,与翁瑞午自然同居在一起了,但两人不正式结婚。翁陆两人晚年分裂。翁另有新欢。1960年,陆小曼在上海街头遇到老友、郁达夫的遗孀王映霞(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另一出著名婚恋事件的女主角),不禁哭诉道,说自己孤身一人,无儿无女,翁瑞午也跑了,“出门一个人,进门一个人,真是海一般深的凄凉和孤独啊。”</h3><h3><br></h3><h3>爱人的离去让她痛定思痛,唯有重新执起画笔,才能抵抗孤寂漫长的岁月,书写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h3><h3>1931年冬天,徐志摩因空难去世。唯一的遗物是陆小曼所绘的一幅山水画长卷。</h3><h3>听到这个消息的陆小曼悲痛欲绝。一直养尊处优、一掷千金的她也仿佛瞬间从天堂掉进了无底的深渊。</h3><h3>但徐志摩的逝世并未让她消沉,她反而勇敢站了起来。她在《哭摩》里向志摩承诺:“我一定做一个你一向希望我所能成为的一种人,我决心做人,我决心做一点认真的事业。”</h3><h3>陆小曼重新拿起了画笔。</h3><h3>她毅然远离了交际圈,深居简出,不施粉黛。</h3><h3>陆小曼拜贺天健与陈半丁为师,把自己余生所有的时间与热情都倾注在了绘画上。</h3><h3>在徐志摩逝世后的第十年,陆小曼还在上海大新公司举办个人画展,展出作品一百多件,有山水卷,也有花鸟虫鱼卷,赋色清丽雅致,格调脱俗,轰动一时。</h3><h3>后来,她的作品还入选了全国美展,她也成为了上海中国画院的专业画师。</h3><h3>在病痛和孤独的双重折磨下,陆小曼反而凭借自己的坚毅和隐忍戒除了鸦片。</h3><h3>绘画为她在孤寂难熬的岁月中打开了一扇窗,有光亮从窗外照了进来,也照亮了她的生命。陆小曼曾自述:“我爱大自然,但我无法旅游(因病),因此我愿陶醉在丹青的河山风景中。”</h3><h3>1964年春天,62岁的陆小曼,在病痛的折磨中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临终前,她把《徐志摩全集》的手稿样本交给徐志摩的表妹夫陈从周,再三嘱咐一定要将其出版,还有徐志摩临终时带在身边的她画的那幅山水画卷。</h3><h3>她的葬礼很冷清,与她年轻时的万众瞩目与追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她的灵堂前,只有好友王亦令送的一幅挽联,上书:推心唯赤城,人生长留遗惠在;出笔多高致,一生半累烟云中。</h3><h3><br></h3><h3>徐志摩是陆小曼人生中的分水岭。</h3><h3>与徐志摩的相识、相爱,陆小曼摆脱了世俗分阴的束缚,勇敢追求自己所爱。但是,并没有将她从声色犬马的世俗热闹中拉出来。</h3><h3>徐志摩的离去,没有将她击垮,反而让她活成了陆小曼该有的样子。</h3><h3><br></h3><h3>1931年徐志摩死后,陆小曼不再出去交际。她默默忍受着外界对她的批评和指责。正如她在致志摩挽联中说;“多少前尘成噩梦,五载哀欢,匆匆永诀,天道复奚论,欲死未能因母老;万千别恨向谁言,一身愁病,渺渺离魂,人间应不久,遗文编就答君心。”</h3><h3>之后陆小曼用了几十年的时间致力于整理出版徐志摩的遗作,其中的苦辣酸甜一言难尽。可以说徐志摩与陆小曼的婚姻是冲破封建束缚的自由结合,期间虽也曾彼此伤害,但也深深相爱。</h3><h3>陆小曼在《随着日子往前走》中写到:“随着日子往前走。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带伤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相信,真正治愈自己的,只有自己。不去抱怨,尽量担待;不怕孤单,努力沉淀。”</h3><h3><br></h3><h3>人一生中,总会有经历痛苦、孤独,它们会彻底击垮一个人,却也会成就一个人。</h3><h3>当我们尝试着、努力与这些孤独与痛苦握手言欢时,就会发现另外一个自己。</h3><h3>因为就在这些无形却无法摆脱的痛苦与孤独中,承载许多至真至诚、深入骨髓和灵魂爱。</h3> <h3>哭摩</h3><h3>一一一陆小曼</h3> <h3>我深信世界上恐怕没有可以描写得出我现在心中悲痛的一支笔。不要说我自己这支轻易也不能动的一支。可是除此之外我更无可以泄我满怀伤怨的心的机会了,我希望摩的灵魂也来帮我一帮,苍天给我这一霹雳直打得我满身麻木得连哭都哭不出来,浑身只是一阵阵的麻木。几日的昏沉直到今天才清醒过来,知道你是真的与我永别了。摩!漫说是你,就怕是苍天也不能知道我现在心中是如何地疼痛,如何地悲伤!从前听人说起“心痛”,我老笑他们虚伪,我想人的心怎会觉得痛,这不过说说而已,谁知道我今天才真的尝到这一阵阵心中绞痛似的味儿了。你知道么?曾记得当初我只要稍有不适即有你声声地在旁慰问,咳,如今我即使是痛死也再没有你来低声下气地慰问了,摩,你是不是真的忍心永远地抛弃我了么?你从前不是说你我最后的呼吸也需要连在一起才不负你我相爱之情么?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是要飞去呢?直到如今我还是不信你真的是飞了,我还是在这儿天天盼着你回来陪我呢,你快点将未了的事情办一下,来同我一同到云外优游去吧,你不要一个人在外逍遥,忘记了闺中还有我等着呢?</h3><h3>这不是做梦么?生龙活虎似的你倒先我而去,留着一个病恹恹的我单独与这满是荆棘的前途来斗争。志摩,这不是太惨了么?我还留恋些什么?可是回头看看我那苍苍白发的老娘,我不由一阵阵地心酸,也不敢再羡你的清闲、爱你的优游了,我再哪有这勇气,去看她这个垂死的人与你双双飞进这云天里去围绕着灿烂的明星跳跃,忘却人间有忧愁有痛苦像只没有牵挂的梅花鸟。这类的清福怕我还没有缘去享受!我知道我在尘世间的罪还未满,尚有许多的痛苦与罪孽还等着我去忍受呢。我现在唯一的希望是你倘能在一个深沉的黑夜里,静静凄凄地放轻了脚步走到我的枕边给我些无声的私语让我在梦魂中知道你!我的大大是回家来探望你那忘不了的爱来了,那时间,我绝不张惶!你不要慌,没人会来惊扰我们的。多少你总得让我再见一见你那可爱的脸,我才有勇气往下过这寂寞的岁月,你来吧,摩!我在等着你呢。</h3><h3>事到如今我一点也不怨,怨谁好?恨谁好?你我五年的相聚只是幻影,不怪你忍心去,只怪我无福留,我是太薄命了,十年来受尽千般的精神痛苦,万样的心灵摧残,直将我这颗心打得破碎得不可收拾,到今天才真变成了死灰,也再不会发出怎样的光彩了。好在人生的刺激与柔情我也曾尝味,我也曾容忍过了,现在又受到了人生最可怕的死别。不死也不免是朵憔悴的花瓣再见不着阳光晒,也不见甘露漫了。从此我再不能知道世间有我的笑声了。</h3><h3>经过了许多的波折与艰难才达到了结合的日子,你我那时快乐得简直忘记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也忘记了世界上有忧愁二字,快活的日子过得与飞一般快,谁知道不久我们又走进忧城。病魔不断地来缠着我。它带着一切的烦恼,许多的痛苦,那时间我身体上受到了不可言语的沉痛,你精神上也无端地沉入忧闷,我知道你见我病身呻吟,转侧床笫,你心坎里有说不出的怜惜,满肠中有无限的伤感,你曾慰我,我无从使你再有安逸的日子。</h3><h3>摩,你为我荒度了你的诗意,失却了你的文兴,受着一般人的笑骂,我也只是在旁默然自恨,再没有法子使你像从前一样的欢乐。谁知你不顾一切地还是成天地安慰我,叫我不要因为生些病就看得前途只是黑暗,有你永远在我身边,不要再怕一切无谓的闲论。我就听着你静心平气地养病,只盼着天可怜我们几年的奋斗,给我们一个安逸的将来,谁知道如今一切都是幻影,我们的梦再也不能实现了,早知有今日何必当初你用尽心血地将我抚养呢?让我前年病死了,不是痛快得多么?你常说天无绝人之路,守着好了,哪知天竟绝人如此,哪里还有我平坦走着的道儿?这不是命么?还说什么?摩,不是我到今天还在怨你,你爱我,你不该轻生,我为你坐飞机,吵闹过不知几次,你还是忘了我的一切的叮咛,瞒着我独自地飞上天去了。</h3><h3>完了,完了,从此我再也听不到你那叽咕小语了,我心里的悲痛你知道么?我的破碎的心留着等你来补呢,你知道么?唉,你的灵魂也有时归来见我么?那天晚上我在朦胧中见到你往我身边跑,只是那一转眼的就不见了,等我跳着,叫着你,也再不见一些模糊的影子了,咳,你叫我从此怎样度此孤单的日月呢?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响,苍天为何给我这样残酷的刑罚呢!从此我再不信有天道,有人心,我恨这世界,我恨天,恨地,我一切都恨,我恨他们为什么抢了我的你去,生生地将我们两颗碰在一起的心离了开去,从此叫我无处去摸我那一半热血未干的心,你看,我这一半还是不断地流着鲜红的血,流得满身只成了个血人。这伤痕除了那一半的心血来补,还有什么法子不叫她滴滴地直流呢,痛死了有谁知道,终有一天流完了血,自己就枯萎了。若是有时候你清风一阵地吹回来见着我成天为你滴血的一颗心,不知道又要如何地怜惜如何地张惶呢,我知道你又瞪着两个小猫似的眼珠儿乱叫乱喊着,看看,得了,我希望你叫得高声些,让我好听得见,你知道我现在只是一阵阵糊涂,有时人家大声地叫着我,我还是东张西望不知声音是何处来的呢。大大,若是我正在接近着梦边,你也不要怕扰了我的梦魂,像平常似的不敢惊动我,你知道我再不会骂你了,就是你打扰使我睡不着觉我也不敢再怨了,因为我只要再能得到你一次的扰,我就可以责问他们因何骗我说你不再回来,让他们看着我的摩还是丢不了我,乖乖地又回来陪伴着我了,这一回我可一定紧紧地搂抱你再不能叫你飞出我的怀抱了。天呀!可怜我,再让你回来一次吧!我没有得罪你,为什么罚我呢?</h3><h3>摩!我这儿叫你呢,我喉咙里叫得直要冒血了,你难道还没有听见么?直叫到铁树开花,枯木发芽我还是忍心等着,你一天不回来,我一天地叫,等着我哪天没有了气我才甘心地丢开这唯一的希望。</h3><h3>你这一走不单是碎了我的心,也收了不少朋友伤感的痛泪。这一下真使人们感觉到人世的可怕,世道的险恶,没有多少日子竟会将一个最纯白最天真不可多见的人收了去,与人世永诀。你也许到了天堂那儿还一样过你的欢乐的日子,可是你将我从此就断送了。</h3><h3>你以前不是说要我像清风似的常在你的左右么?好,现在倒是你先化着一阵清风飞去天边了,我盼你有时也吹回来帮着我做些未了的事情,只要你有耐心的话,最好是等着我将人世的事办完了同着你一同化风飞去,让朋友们永远只听见我们的风声而不见我们的人影,在黑暗里我们好永远逍遥自在地飞舞。</h3><h3>我真不明白你我在佛经上是怎样一种因果,既有缘相聚又因何中途分散,难道说这也有一定的定数么?记得我在北平的时候,那时还没有认识你,我是成天地过着那忍泪假笑的生活。我对人老含着一片至诚纯白的心而结果反遭不少人的讥诮,竟可以说没有一个人能明白我,能看透我的,一个人遭受着不可言语的痛苦,当然地不由生出厌世之心,所以我一天天地只是藏起了我的真实的心而拿一个虚伪的心来对付这混浊的社会,也不再希望有人能真正地认识我明白我。</h3><h3>甘心愿意从此自相摧残地快快了此残生,谁知道就在那时候会遇见了你,真如同在黑暗里见着了一线光明,将死的人又兑了一口气,生命从此转了一个方向。摩摩,你明白我,真算是透彻极了,你好像是成天钻在我的心房里似的,直到现在还只有你一个人是真懂得我的。</h3><h3>我记得我每遭人辱骂的时候你老是百般地安慰我,使我不得不对你生出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我老说,有你,我还怕谁骂?你也常说,只要我明白你,你的人是我一个人的,你又为什么要去顾虑别人的批评呢?所以我哪怕成天受着病魔的缠绕也再不敢有所怨恨的了。我只是对你满心的歉意,因为我们理想中的生活全被我的病魔打破,连累着你成天也过那愁闷的日子。可是两年来我从来未见你有一些怨恨,也不见你因此对我稍有冷淡之意。也难怪文伯要说,你对我的爱是compatible and true的了,我只怨我真是无以对你,这,我只好招之于将来了。</h3><h3>我现在不顾一切往着这满是荆棘的道路上走去,去寻一点真实的发展,你不是常怨我跟你几年没有受着一些你的诗意的熏陶么?我也实在惭愧,真是辜负你一片至诚的心了,我本来一百个放心,以为有你会永久在我身边,还怕将来没有一个成功么?谁知现在我只得独自奋斗,再不能得你一些相助了,可是我若能单独撞出一条光明的大路也不负你爱我的心了,愿你的灵魂在冥冥中给我一点勇气,让我在这生命的道路上不再感受到孤立的恐慌。</h3><h3>我现在很坚定地答应你从此再不张着眼睛做梦躺在床上乱讲,病魔也得最后与它决斗一下,不是它生便是我倒,我一定做一个你一向希望我所能成的一种人,我决心做人,我决心做一点认真的事业,虽然我头顶只见乌云,地下满是黑影,可是我还记得你常说“受苦的人没有悲观的权利”,一个人决不能让悲观的慢性病侵蚀人的精神,同厌世的恶质染黑人的血液。</h3><h3>我此后不再病(你非暗中保护不可),我只叫我的心从此麻木,不再问世界有恋情,人们有欢娱,我早打发我的心,我的灵魂去追随你的左右,像一朵水莲花拥扶着你往白云深处去缭绕,绝不回头偷看尘间的作为,留下我的躯壳同生命来奋斗到战胜的那一天。我盼你带着悠悠的乐声从一团彩云里脚踏莲花瓣来接我同去永久地方相守,过我们理想中的岁月。</h3><h3>一转眼,你已经离开了我一个多月了,在这段时间我也不知道是怎样过来的,朋友们跑来安慰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决心不生病,谁知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离开过我一天,摩摩,我虽然下了天大的决心,想与你争一口气,可是叫我怎能受得了每天每时悲念你时的一阵阵心肺的绞痛,到现在有时想哭,眼泪却干得流不出一点。</h3><h3>要叫,喉中疼得发不出声,虽然他们成天逼我喝一碗碗的苦水,也难以补得了我心头的悲痛,怕的是我恹恹的病体再受不了那岁月的摧残,我的爱,你叫我怎样忍受没有你在我身边的孤单。你那幽默的灵魂为什么这些日子也不给我一些声响?我晚间有时也叫了他们走开,房间不让有一点声音,盼你在人静时给我一些声响,叫我知道你的灵魂是常常环绕着我,也好叫我在茫茫前途感觉到一点生趣,不然怕死也难以支撑下去了。摩!大大求你显一显灵吧,你难道真的忍心从此不再同我说一句话了么?不要这样地苛酷了吧!你看,我这孤单一人影从此怎样地去撞这艰难的世界?难道你看了不心痛么?你爱我的心还存在么?你为什么不响?大!你真的不响了么?</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