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物语———做一个好孩子

计然先生

长大

我爸

爸妈

父母

我妈

对不起

没有

时候

事情

害怕

对不起与对不起

父母经常说对不起我，我其实也不知道父母有什么对不起我，我从小是个不成器的孩子，调皮不爱读书，最喜欢的事情是玩泥巴，最讨厌的事情是背课文和写作业，我爸爸是司机，开那种很大的货车，没日没夜的跑货，我妈妈是不放心的，晚上爸爸只要出车总跟在车上，我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之前我就会在货车上面爬上爬下了，还没有读书的时候，父母还可以把我带在身边，年龄稍微大一些了，父母就只能把我放在伯父家，因为第二天要上学。

我很小就学会了关我们家那个木制拉缩的大门，也学会了炒蛋炒饭和打鸡蛋汤，学会了把鸡抓回笼子里，把鸭赶回家里。

我家是住在马路边上的，人来车往，但是只要我爸爸的车远远的开过来，我就能听出来，跑出去，我爸看见我就会鸣一下笛，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默契，也是我儿时的乐趣之一。

我妈妈总说她对不起我，一边说一边骂我爸爸，说我没有读好书是因为她和我爸小时候没有时间管我，说我爸爸这个职业太坑人，我爸爸开车不稳重，她不能放心，否则我今天早就出人头地了。我妈总说我是个很聪明的人，说我比很多小孩子都聪明，为什么读书不行呢，就是因为我爸妈没有时间陪我，教育我，浪费了我这从小到大的聪明。

大概所有的父母眼中自己的小孩都是不一样的，所有爸妈眼中儿女没有读好书责任都是自己的，每次我妈说这些，我就偷偷的笑，既不表示赞同也不去否决，因为我知道我一否决她就会列出我爸和我爸的职业使他没有教育好我的1，2，3，4，5，6，7……点，那时候我爸就只能望着我苦笑了，我任何一点不好我妈总能准确无误的载到我爸和我家那辆大货车身上，大货车表示这个锅我背不起。

其实我知道我读不好书和我爸妈啥关系没有，全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也一直觉得我对不起我爸妈，但是我从来不说，我从小是个调皮捣蛋鬼，老师请家长次数无数，老师家的阳台是我放学后第二个家，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我还学会了怎么把书放到阳台上的晾衣绳上面保持平衡不掉下去，小学六年乐此不疲，不写作业不读书是我从小到大很少坚持下来的一个事情了。

我身上有着一切坏孩子应该有的品质，对此我妈的办法就是老师可劲打，可劲骂，打完骂完给老师可劲送好吃的，老师累不累啊，我家孩子你打他骂他辛苦了，休息下，我来。对此我只能翻个白眼，我长大后脸皮厚，老师和我妈是要负责任的。

大概是我妈打我骂我的时间太多了，就显得我爸的可贵，我爸是个沉默又实在的人，一辈子的爱好就是开车，当然不是大货车，他想买一辆新的不好不差，不贵也不便宜的小汽车，被我妈一票否决，我妈觉得我家那辆三手五菱宏光就不错了我爸以后就开开它，挺好的，钱还是留给我娶老婆生孩子，买房子用，我人生的几个目标之一就是给我爸买辆他心怡的小汽车，毕竟他从小就没有打过我骂过我，还经常瞒着我妈给我零花钱。

我这一辈子见过我爸说话说的最多的一天，脸红的最快的一天，最窘迫的一天也还是我读初中的时候。我艰难混过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爸去广东给老板开车了，我妈不放心自然而然的跟着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家里，送到初中读寄宿，那一段时间我学会了上网，学会了逃课，也学会了打架，也学会了撒谎，我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坏孩子当老师严肃的要求我退学的时候，我爸妈从广东赶回来了，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家乡。他们既没有打也没有骂，我爸牵着我的手去找了一个他当校长的老同学，把我送进了另一所初中，那一天是我爸说话说的最多的一天，他说：麻烦了，麻烦了，谢谢，谢谢。我不知道那天我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最在乎的那个人受了极大屈辱一样，我告诉自己再也不要让老师把父母叫到学校来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很对不起他们很对不起对不起。

最害怕和最乐意

我是一个傻大胆，俗称混世魔王，现在我自己都想不起我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了，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但是小时候我最害怕的事情是晚上打来的电话。

那还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爸妈照常把我丢在伯伯家，晚上一个电话打过来，那时候没有手机，我伯伯家的电话机嘟嘟的响，我醒了过来躺在床上，听见我伯伯和我爸爸在打电话，说要他照顾我几天，车子翻了什么的，我堂弟睡得很死，我就很害怕，听着挂钟滴滴答答的响，我害怕我以后没有了爸妈，也没有了家，没有做声，眼泪却不停的流，我伯伯给我们盖被子的时候发现我在哭，就把我抱到了他床上打开了他房间里那个小电视机抱了我一个晚上，但是从此我就特别害怕晚上打过来的电话。

我不知道我爸妈最害怕的是什么，也许父母永远不会在孩子面前表现出害怕的一面，哪怕这个孩子已经变成大孩子，但是我知道我爸妈这辈子做的最多最乐意的一件事情是什么，我爸做得最多的就是跑车赚钱，我妈最乐意就是省钱存钱，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做这两件事，并且从小到大从未间断。

变老了和长大了

爸妈什么时候变老了，我也具体说不清了，大概是我长大了他们就变老了，那我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呢？好像已经长大很久了，又好像一直没有长大，长大不仅是身体的成长，更是心理的成熟，是一个很难界限的事情，对于这种太需要动脑的没有结果事情，我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印象中我爸妈第一次说我长大了还是小时候，那个时候我们那边有很多的煤矿，我爸爸专门运煤，煤里面有很多的石头，老家叫它们灰石子，和煤看上去差不多，就是不能烧，运出去的煤炭都要把石子捡出来，需要拿上铁锹和簸箕去车厢里面一块一块的翻找，我妈是舍不得请别人翻的，所以每次都是我爸妈自己动手，翻完回来全身都是黑的，鼻子和耳朵里面都是煤灰，那一天我在家里煮完了饭和菜，关好了鸡和鸭，写完了作业（好像写完了），替我爸和我妈烧好了热水，当我爸骑着我家那辆二手雅马哈带着我妈两个人乌漆嘛黑回来的时候，我爸用他那个全是煤灰的手捏了捏我的脸，我妈信誓旦旦的说我长大了，这件事也成了我从小到大为数不多我妈可以用来在亲戚朋友面前吹嘘的事情，我当时并不理解，难道这就是长大了，不过长大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有了长大的感觉还是我读高中以后，第一次开始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看了许多七七八八的书，那些想法大胆且不切实际和我父母的想法完全是背道而驰的，我以为我长大了什么都懂，父母什么都不懂，我懒得再听他们的话，我开始向往所谓的远方和未来，那时候想远方必定是灯红酒绿的繁华，我的未来想必是一片狼心狗肺的繁花似锦，我小时候以为的远方是隔着河对面山脚下的村庄，高中后以为的远方是广东深圳那样的大都市，反正远方就是没有父母在的地方就对了，至于未来嘛，父母肯定要在的，但是我不能带着他们勇闯天涯，给他们买房子买车子给钱再给他们生两个孙子带着玩就行了，反正我要上天了，什么都拦不住我了。

我第一次离开父母去所谓的远方是我高二去深圳打暑假工，我在流水线上面做事情，每天都差不多十二个小时，很忙，深圳的确灯红酒绿但是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工作，没有什么朋友，有时候我骑自行车去深圳的海边可以看到对面的香港，海浪无休无止的响伴着海风，我就开始想家，想那个小山村，想我爸的汽笛声，想我妈无休无止的唠叨。我在深圳打了三个月的工，赚了五千块钱，给我爸买了个两千的手机，因为他那个金立实在不好用了，把剩下的钱给我妈，这是从小到大我第一次给她钱，我也不知道赚到钱了这是不是长大了。

我年龄越大我就越不和父母联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所有的男孩子都不善和父母表达吧，我和朋友打电话，和同事打电话和女朋友打电话，但是我就是很少和父母打电话，每次都是我爸或者我妈打电话给我，有趣的是，每次我爸打电话给我就说是我妈逼他打的，我妈想我了，我妈亦是如此。

我要是打了电话回去我爸和我之间就很沉默，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我爸从来不挂，我妈总能找到些家长里短的话题和我一直聊，简直要把我离开以后所有的大事小事都一件件告诉我。

长大后出去读书工作，有时候半年也不能回一次家，那时候父母的苍老开始显而易见起来，我爸的头发大部分都白了，两个大大的眼袋都是日夜不分跑货车留给他的印记，我妈开始穿不进针孔，老是忘记事情。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两个还是吵吵闹闹的过日子，跑车依然是我爸一辈子不变的工作，只是我爸再也没有精力跑长途了，就在家门口转，甚好的是每天可以回家吃到我妈做的饭，我妈呢，依旧精打细算的过着日子，筹划着给我娶老婆，带孩子，给我买车买房。

有时候我就想要是能回到小时候，趁着我爸头发还没白，我妈呢，依旧风风火火精明能干的时候，我就做一个好小孩，多做一些让他们开心和自豪的事情，少要他们操一些心，我爸妈是不是就不会老得那么快，我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容易就长大了。

长大真好，长大真不好，做一个好小孩真好，做一个坏小孩，真不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