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中学,遥远的记忆

陈至蝶

<h3> 保安中学,遥远的记忆(上部)</h3><h3> 保安中学高中被撤已经几十年了;每次在仓颉小镇看到的保安中学仅余初中,新建的校舍整齐漂亮,但已经找不到我记忆中母校的踪影了。我们一九七三到一九七四年时的高中已经彻底不见了。我的少年时光就是在这里的学校度过的,这儿有我的老师同学,有我少年时对美好生活的向往……</h3><h3> 那是一九七三年春节后,我们通过中考,从眉底中学考到位于保安街的保安中学。这是初中高中一起的中学,位于保安街的东头,高中两个年级,每年级三个班。在校生多是保安区所辖的四个公社的农村学生。眉底、保安、张坪、洛源四个公社以及蓝田辋峪的一些学生也奔到这里读书。老师也是洛南籍的俱多,商县西安的就如凤毛麟角非常稀少了。校长赵洪亭,副校长冀兆杰;数学考师:祝述耀,张福民;语文老师:方钟铭,胡孝科,宋建忠;物理老师:牛长灵;化学老师:王天宝;政治老师:马先义;英语老师:周婉筠……我们高一(1)班的班主任是宋建忠。他是洛南县城人,写得一手漂亮的仿宋字,刻蜡版办版报是他的强项,他代我们班的语文。我们的班长叫张军合,是乱石坪人;团支部书记叫熊昌民,洛源人;副班长兼劳动委员范社山,张坪人;学习委员张文贤,洛源人;文体委员薛连水,保安人;那时候没有课代表,班干部大概就这些人。女同学九个人,有申金娥,郭淑芳,闫云青,刘珍娃,任凤梅,王瑞琴,李惠莲,詹淑凤,殷淑玲;男同学记得有,眉底的:杨抗柱,杨友庄,刘金铸,王学文,孙朝斌,王瑞祥;保安的:王益峰,刘学民,冯友文;瓦子坪的:黄开先,黄挡生,殷新忠;乱石坪的:胡江水,李延红,李兰生,李检娃;张坪的:詹金鱼,王惠峰;洛源的:阮金羊,陈生印,屈喜德,郭安正。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四十七年了,记不太清楚了。大概就这么多同学,我们周日下午从各自家里出发,拿上干粮酸菜咸菜,赶到保安街上学。在保安中学搭灶交糁子吃糊汤,住通铺睡硬床板,又学习又劳动,整整两年时光。岁月悠悠,不觉我这个全年级最小的学生已经快六十岁了,当年在学校里和老师同学在一起的一幕幕情景故事又浮现在我的心头……</h3><h3>(一)班主任宋建忠老师</h3><h3> 宋老师家在县城,不到四十岁的年级。中等个子,瘦瘦的身材,戴一幅眼镜,文皱皱的。他的阅读量比较大,语文基础知识比较雄厚。那时候推崇的小说是《欧阳海之歌》,他用仿宋体在黑板上给我们写了回目,讲了故事梗概;他不像我们初中的语文老师周盈生,拿上这本书在课堂上给我们读,启发我们阅读小说的兴趣爱好,只是提醒我们,有机会可以读读这本小说。</h3><h3> 宋建忠老师除过教语文,他对其他艺术门类也都有涉猎。他的办公室里挂着一把京胡。这在普遍喜好秦腔的陕西怕也是少见的,宋老师能拉京胡,但由于能唱京剧的人甚少,所以能见他演奏的时候也就稀奇了。他给我们讲了山东快书怎么说;天津快板怎么打,总之,很专业的艺术门类,他也有很深的造诣。</h3><h3> 做班主任他的能耐就稍稍小了一点儿——这是相对于高一(2)班胡孝科老师这个班而言的,胡老师的(2)班,学习、劳动、文体样样在年级争第一。一开运动会,就稳稳的第一名。我们班除过李延宏的跳高,王惠峰的标枪是单项第一外,其他竞赛项目赶不上(2)班。</h3><h3> 宋老师善于编故事。那会儿最时尚讲革命故事,宋老师写的《小山和翠翠》由我们班的张文贤同学练习排演好,去学校参加演讲,是拿了名次的。当时,我也被抽到学校革命故事创作组,很觉荣耀。尽管我的作文很好,那多是批林批孔的政论文比较多,可是一个革命小故事也没有编出来。写学校里的同学,不能紧跟形势;写农业学大寨的题材吧,也没有太好的人物和故事,在创作组,仅仅走了一个过程而已。</h3><h3> 高二时,学校组织我们去县上的企业参观学习,让认识与实践结合起来,有酿酒厂,有卷烟厂;炼钢厂;水泥厂等等。离宋老师家近了,我们吵吵着要去宋老师家去看看,宋老师没有敢答应我们。其实我们知道宋老师有点儿惧内,同学们说着玩儿的,跟他开开玩笑。那时候我们就住在洛南中学的舞台上,吃着洛南中学的稀饭馒头,菜是炒豆芽,十分香甜,比起我们在保安中学灶上喝稀糊汤确实好多了。晚上,同学们挤在舞台上的麦草堆里睡觉,盖着薄薄的被子,但参观学习的热情非常高。一周时间的参观,开阔了我们这些山里孩子的眼界。有两个晚上,还组织同学们在县剧团看了秦腔《雏凤凌空》,说的是杨门女将里杨排风的故事;看了一场电影,是动画电影《小螺号》。宋老师家可能有个别班干部去了一下,其他多数同学不在受邀之列。高中毕业之后几十年,我从来没有再见到过我的宋建忠老师,还真有点儿想他呢!</h3><h3>(二)数学老师:张福民</h3><h3> 考入高中时,我们还是下决心要好好下功夫读好高中的。接触最早的数学老师张福民,是最想传授知识给我们的青年才俊。他毕业于西安某工科大学,数学基础扎实。当时也就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热心教育,可能期望在我们洛南扎根,期待在我们这一级的数学教学中有所建树,在我们的山乡高中里教出点儿名堂呢!</h3><h3> 这时候高一的数学已经进入了指数函数、对数计算尺这个阶段了。讲指数幂的概念时,就有好多同学被粘进去了。刚好出了一个白卷英雄张铁生,努力学习已经被改变了方向。张老师心有余悸地问:“是不是讲得深了?”我们后排那些大个子们大声喊:“深了!深了!听不懂了!”张老师说:“好吧,我尽量地往浅的讲。”准备好的教案只好做了调整,课本本来就薄薄的,我们的数学基础就这样被打了折扣。但张老师的敬业精神我一直很佩服。临下课,炊事员张满堂敲响了铃(其实就是一截铁轨被悬挂了起来,用铁锤敲打),张老师看了看自己精准的手表,推开门大声喊:“满堂,怎么乱打铃,还有三分钟才到点呢!”用眼神示意同学们坐好莫急着下课,仍把他准备好的课程讲授完才下课。</h3><h3> 和同学们处久了,张老师也就没有那么严肃了。同学李检娃问:“张老师,你怕都有三十了吧?”张老师一听就着急了:“哪里有,我比你们最大的同学大不了几岁!”是的,我们年级里最大的同学已经接近二十岁了,张老师也就二十五六岁吧。后来有一件事情让我记忆深刻,也让我对张老师刮目相看。那是高一后半学期,我们到联星岭上去修人造平原,这是学工学农蒹学别样的需要。土壤板结坚硬,只好用炸药炸开了土壤,再用人工担土移方。放跑时,师生们藏到背坡。只听得轰隆一声炮响,土块四散飞开。只待土块全部落地,大家再上去挖的挖,铲的铲,担的担。这天炮声刚刚落地,只听得工地有一个女同学背上被落下的土块砸中,疼得快要哭出来了!同学们急忙围上去看情况。大家一看,原来是高一(2)班的张月梅同学受伤了!张福民老师急忙把张月梅扶起来,背着向岭下的保安医院奔去。也有年龄稍大点的同学跟上,在路上替换一下张老师。张老师,你干得漂亮!就像你春天里在学习雷锋的黑板报上抄写文章时的魏碑板书一样漂亮!你是城里人,到我们农村教书,不辞辛苦;女同学受伤,你像一个大哥哥一样背起就走,使受伤的张月梅同学及时得到了救治,你不就是学习雷锋的好老师么?!尽管当时有调皮的同学砸洋炮,说张老师这会得到机会了,张月梅同学会不会以身相许呢云云,但事情的真相是,直至我们毕业,张老师依然单身,并没有在我们这一级,或者上下级里找个同学进行一场浪漫的师生恋……他或者曾经江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另有所爱,谁知道呢。</h3><h3>(三)英语老师:周婉筠</h3><h3> 高中阶段,最让人不能忘记的是周婉筠老师。她与张福民老师一样是来自西安的。她毕业于西安外国语学院,是英语科班出身。她与张老师不同的是,她已经结婚了,爱人是学体育的,当时仍在西安工作,她已经有了孩子是个女儿。周老师的英语教的是呱呱叫!但我们的基础太差!初中时我们没有英语老师,教物理的万启林老师客串了一下外语,给我们上了几天俄语课。只学会了“俄语”“第一课”“毛主席万岁”几句俄语。周婉筠老师又从英语二十六个字母开始教我们,到毕业时,英语课本里的课文我们基本能熟读或者背诵了。</h3><h3> 周婉筠老师的到来,可是给我们这群泥土里泡大的孩子上了一堂生动的美学课。那时候的洛南,闭塞落后,我十三四岁很少进过县城,没有见过火车,更没有到过西安。周老师白晰的皮肤,高挑的身材,合体的衣服,尤其是那一双长长的腿,像我们洛河边上苍鹭的双腿一般,是那么样的长,那么样的美!夏天,周老师穿着浅色的九分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半高跟的皮鞋;上衣是一件粉色的确良衬衣,里面是若隐若现的白色背心,走到我们校园里,走到我们保安的街道上,那就是一道风景。我已经从冯友文同学那里借到了被禁的《青春之歌》、《野火春风斗古城》,熟知了书中的林道静、银环,知道他们是最最美丽的女人,心里想,他们可有我的周婉筠老师漂亮么?有我的周老师有学问么?我的周围全是村姑村嫂,穿着朴素,每天离不开锅碗瓢盆烟火缭绕,庄稼地里染上了土地的气味,而我的周老师,简直就是天女下凡。我很有幸,在青春启蒙时期看到了女神,让我知道了啥叫有气质,啥叫知性美女。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周老师直直的鼻梁,以及稍带点鹰钩的鼻尖,眼睛是那样的亮,声腔是那样的圆润优美。我的英语课学的特别好,有时候被周老师在课堂上叫起来朗读课文,我非常骄傲。但上课时真的不敢直视周老师,这主要是一个少年的羞怯和我自己内向的性格所使然。</h3><h3> 班主任宋建忠老师曾经告诫过我们,进老师的房间时一定得敲门,尤其是女老师的房间。他说有一次吴(梯田)老师推门周老师办公室,正值夏季,周老师在擦澡,弄了个大红脸,急急退出。不过吴老师家住盘底,时不时给周老师带点儿桃啊杏啊,玉米棒啊洋芋饼啊啥的,周老师忘记了自己的走光时的难堪,他们倒成了无话不说能开玩笑的好朋友了。那时候我们在校园东围墙处建有教师厕所,男女各一边,就有人听到了他们两个人隔墙的经典对话。周老师:“吴老师,你撒完了没有?”吴老师:“婉筠,你甭急,等我把清的一篦,就把稠的给你留下了。”周老师:“吴梯田,你个哈怂!”听的人觉得莞尔,可见两个人之间的友谊。</h3><h3> 周老师有个两岁左右的女儿,起小名“贝贝”,很乖巧可爱。有年假期带在身边,我们下课了爱逗孩子玩儿。但两年时间没有看到她的爱人,那个幸运的体育学院的毕业生,他拥有了我们的女神。</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