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

朱有利

<p><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童年的脚印</span></p><p><br></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我姐妹三人,我是老二。都是六十年代生的。</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父母都是半残疾,在农业生产队的时侯,靠父亲一个劳力养活着全家。生活的困苦只有大人们才能体会到。因为孩子只知道每餐吃饱就行了。</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我五岁那年,父亲说去背后山砍根竹子回来削扁担,我也要去,父亲不让我去,嫌我太小,我就偷偷地跟在爸爸后边走(爸爸的双眼都很差,所以才叫半残疾),背后山的竹林里挖了很多薯洞,是队里的人冬天储存红薯的,现在不是挖薯的时侯,所以薯洞门都是廠着,出于好奇心每个洞口都去向里望望,突然在一个洞里看到很多木盆,很新的,盆板很厚的那种盆,盆子还套有棕绳和扁担,忙对爸爸说,薯洞里有很多新盆。这时爸爸才知道我也来了,就骂了我两句不该跟脚的话就算了,他来到洞口用探路的棍子往洞里打了两下就进洞去摸并说"这是别人偷到这里来的,是队里的副业队请木匠做的广盆。回家后我爸就去和队长讲背里山薯洞里有广盆,队长当场就带了四个人去看,刚好洞里四担盆,(广盆是一套一套的,而且是大盆套小盆,三个盆为一套。一担盆是两套)。挑回来放在门口地坪上,通知晚上开群众大会,并且去大队叫大队长来参加。晚上全队的人都来,场面也很热闹,听队长和大队长的口气好像是批评偷广盆的人。听其中一人说,"盆是谁发现的就是谁偷的″。大队长和队长同时说"盆是我看到的我爸爸是瞎子,瞎子和几岁的孩子不可能偷盆”。众人连声说是,会开到半夜也没查出那个偷盆贼来,不了了之。过了两天队里通知晚上又要开会,我当然高兴啊,因为人多热闹,会议好像是要清除”《走资派》,什么是走资派我也不懂。第二天队里几个管事的队委会人员到每家的私人菜园里去看走资派,一大伙孩子跟在后边看热闹,我也在其中,在私人的菜园里见到辣椒就扯几棵,说多余的是走资派。东瓜,南瓜也扯一两棵说必须要请除走资派,随后就到我家的菜园去了。我家的菜园本来菜就种得少,辣椒总共也只有十几棵,南瓜三棵,其中一个队委会人员就伸手去扯,扯到最后只剩两棵辣椒了还未停手,被傍边的队长拉住说算了,最后只剩下一棵辣椒,三棵南瓜也全扯了。我看到没忍住说,"这些辣椒和南瓜是我爸栽的,扯光了我吃什么呀?你的菜怎么不扯光呢”?那个扯辣椒的人向我一吼"你个瞎子的崽晓得个大麻桐,你爸瞎你怎么不瞎呢?滚开”。吓得我再也不敢吱声了。</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生产队里每个月都要算一次账,分一次粮食。每次分粮食的时侯我都会跑去看热闹,我爸每次去领粮食的时侯总会被一些骂,也有其他孩子多,劳力少的人同样的被人骂。我家是超资户。全家家四口人,我姐大我三岁,八岁了,去学校读一年级。我妈只能在家里做饭和看管我,不让我乱跑。就我爸一个劳力在队里做,凭工分吃粮。第二年我爸被队里派出去做工差去了,听说是去九宫山做水库和游龙做水库,一个月才回家一次。</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日子进一步加穷,连柴也没有烧了,只能烧稻草煮饭。星期六我姐带我去背后山捡竹桠回来烧。和姐姐去捡了几次之后我也学会了捡竹桠。每次拿根稻草绳去捆,竹桠捡回来时我妈总是说我厉害,在山上别摔着了。我妈去菜园锄菜也把我带去,可是菜园里的菜,长起来快,就是快长大的时侯总会有人把菜给扯了。听我妈说是我去年得罪了队里的人,我问是谁,妈只是笑着不说,只叫我以后别多事。</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两年以后我有了个妹妹,家里的负担更重了。我姐今年十岁,读了两年书就读不下去了,必须回家做事,</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下半年我又被爸爸送去学校读书,一年级,每次星期天在家的时侯总是被姐姐带去捡柴。日子比原来更加困难,家里粮食只要能填肚的就行。生产队里分红薯的时侯就吃薯,红薯的两头那个小尖嘴不好吃,筋多,我每次只吃中间的,剩下的和薯皮就丢在桌子上,每次都是我妈拿去吃了。我姐在山上摘来了苦菜,就用苦菜煮玉米糊和薯渣糊吃,(薯渣是红薯沥薯粉后剩下的渣晒干打成粉)。没有苦菜的时侯就做薯渣巴吃。有米的时侯就是煮薯丝饭和菜粥,玉米和小麦加在一块煮着是最吃的了。每次端在碗的饭,粥也只有从薯丝里面看到的几粒米。凡是有米参着煮的薯丝总比没有米的薯丝要好吃些。我从不挑食,有什么就吃什么,每餐吃得饱饱的。我的饭量也越来越大,我一个人每餐要吃我妈和我姐两个人加在一起的东西。</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过年的时侯,中午吃饭我爸要把门关着吃,还不让我和姐姐说话,因为中午有大米饭和肉,油干。在生产队里每年超资借粮食吃,要是被人看到我家过年吃白米饭,还有好菜,莫说今天是过年,同样有人骂。见到有好吃的,今天乖乖地听话,像是偷着吃的一样生怕弄出响声。吃完后爸爸叫我千万别出去讲今天吃了肉,饭。</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生产队里做工夫,有人叫我姐一块去,大人一天十二分,她一天就两分,只要是星期天我在家,姐就要把我带去,怕我在家乱跑,到处乱搞,害人。</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她的工分也由原来的一天两分加到四分工,说是队里照顾我姐。说我姐每天和大人同去同回,可怜她。一次星期天,我和姐姐一块去种小麦,我姐和一个队委会成员的老婆是合伙种,那个妇女的脚受了伤,一走一拐。她用锄头在地里挖一锄,我姐就放几粒伴有火灰的麦籽,我在地边玩,中午时麦籽放完了,听到别人在喊回家吃饭,一听到有人喊回家,我第一个就跑了,我姐也驼个装麦籽的空皮箩飞跑了。那个妇女在后面手里拿根小竹枝大吼着叫我姐回去把它插在麦地上做记号,我姐装着没听到,没理她。晚上姐姐带我去队委会那里记工分,那个和我姐一块种小麦的妇女也去了,一见到我姐姐就说,”她根本不会做事,还没到中午就跑回家了,还有把我带去毁坏地里种好的麦子,要扣我姐的工分,今天顶多算半个工(就是两分),像她这么大的孩子根本就做不了四分工的事出来,谁家都有孩子,都来生产队混工行吗,顶多一天只能给三分工″。因为她是队委会成员的家属户,她的丈夫是队里的干部兼记工员,她一开口没人敢接话了。几句话,我姐就被打回了每天三分工,今天记半个工,两分。</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两年以后,我姐被生产队定为正式互助劳力,(互助劳力是要听队长每天安排去和大人一块做事)。每个月大人做多少工,只要是她能做的她都要去,每天的工分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了两分,(每天五分)。我姐成为互助劳力以后,家里又没人砍柴了。只有我是个闲人,不能再去学校读书了,必须回家砍柴,才能维持家里的烧火问题。回家后,每天砍柴也难供应家里的柴火问题,我每砍一担柴回来只能烧一天,还有下雨不能去的时侯。</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快过年了,队里分粮食,我家今年比往年多分了一百多斤,茶油也由原来的每年四斤长到了六斤。还有小麦,玉米等等,都比往年多些。我知道,这多出的粮食是我姐被安排去做互助劳力的功劳。</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一次砍柴回家时,被邻居家的一只老母狗跑出来在我脚上咬了一口。那只狗很凶的,我姐也被它咬过,有好几个孩子都被它咬过,每次咬了一口就跑了,也不见它的主人出来赶,还说是别人惹了它。那天下午刚好下雨,没去砍柴。看着脚上流血的牙洞,想去找狗报仇,又怕它的主人。就用根小木棍,在棍头用两棵铁钉交差着钉在一块,两边钉出头,用个烧熟的红薯把钉有铁钉的棍头包住再去找那只狗,狗见我把烧熟的红薯递给它,它飞起来一口,我顺势朝前一送,棍头顶到了狗的喉咙里,狗发出奇怪的嚎叫声,狗的主人出来看到是我就骂,吓得我丢下棍子就跑,跑去很远了还在听到狗的怪叫声。晚上被爸爸狠狠地打一顿,我妈拉也拉不住。</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公社搞三治,开荒田,做猪棚养猪。各个大队都有人来三治里做工。公社的猪棚每天派人上山砍柴。我和另两个人在山砍好的柴被他们挑到猪棚里去了。第二天早晨我在门口望,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又上山去了,就随即去叫上另两个伙伴随尾一路跟去,在必经的路上,选好刚刚落脚的地方用刀刨三个洞,用削好的竹针在每个洞里插三根,针尖朝上,再在上面盖着枯叶,把剩余的土丢开,周围弄干净,看上去就像没动过一样。每人砍根柴飞跑家,在门口等人。快中午时,早晨上山的那个人拄着扁担一走一拐地来了,并看到他脚上穿的草鞋被血染得红红的,见到我就边走边骂。不知道是谁向我爸爸告状了,晚上又被爸爸狠打一顿,最后几棍是我妈去为挡住了,爸爸才住手。后听爸爸说那个脚被竹针剌伤了的人是我妈妈的亲戚,我称呼他&lt;舅爷&gt;的。</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一次队里在油炸炸茶油,茶籽米是用牛拉碾子碾压的,出于好玩,我爬上了碾子架坐上去让牛拖着一打转,不小心把脚吊下去卡住了碾子,牛拉不动了还在朝前拉。我痛得大叫,我叔叔听到我的嚎叫声才赶过来把牛拉住,把我抱下来往医院跑。在路上,我看到脚背一大块红红的肉吊下去把脚趾头都盖着了,几根鲜红的筋吊下去几寸长一走一晃的,鲜血一路流到医院。在麻药的作用下没一点痛觉,听着医生边缝边说,"五个脚指头的血管就卡断了四根,幸好骨头没断"。共缝了十七针。连续一个星期都是爸爸背我去医院换药,打针。</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队长又在安排我爸做工。以后只好自己一步一拐地去医院换药打针。(到现在还在想着打针时候的痛)</span></p><p>脚拐之后又被爸爸送去学校读书,从三年级读起。中午的饭由其他的同学带给我吃,期间还要拐去医院换药打针。(到现在还有一个脚指头的肉有点发麻的,可能是有根筋没接好)。第二年生产队分成了两个互助小组,我姐由互助劳力升级为互助小组的劳力,每天加一分,六分,在大人的基础上算半个工。我爸经常被生产队派到外地去做,我姐长期在生产队做,妹妹还小,家里没柴火烧了。我四年级读了三个多月就读不下去了,必须回家砍柴。</p><p>第二年正月半过后,生产队连续开了四天群众大会。随后生产队里就把所有的田地按人口分给了私人,我家五口人,分了五亩田和好几块地,还有一脚耕牛(那时侯的耕牛是按脚算的,因为一户人家没有一头牛,大多数是四户共分一头牛。一脚牛就是一头牛的四分之一)。</p><p>我爸爸的眼晴越来越差,走路都只能靠根棍子探着路走。开春犁田的时侯,我爸去田里教我怎样犁田,并叫姐姐去帮我,在牛转头要扶犁的时侯她帮我把犁拖着转头。</p><p>那年年底,我家割了二十担谷,红薯也挖了将近二十担。刚好那年的山茶特别多,捡了三担多茶籽米,炸了六十多斤茶油。当时的高兴,真的无法形容,再也不为吃的发愁了。</p><p><br></p><p>少小糊涂总犯浑,</p><p>楞头莽撞祸缠身。</p><p>儿时不懂娘辛苦,</p><p>事后方知枉作人。</p><p><br></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