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背篓

知仁

湘西背篓

（散文）

湘西多山。绵延不断的崇山峻岭，山势大多凛冽伟岸，雄奇壮观。由于到处都是陡峭的山路，这里的人们在劳做、出行时，每每总会在肩上搭一个背篓，即使背负着很重的东西，爬起山路来也很灵便。小孩子生下来，稍大一些便被放在背篓里，跟着大人到处转，那是他们的襁褓和摇篮，是他们人生最初的观景台。

黄石寨是张家界著名的景点，峰奇石秀山路高远。大半天转下来，最大的感觉就是累，极度的疲乏和劳累。两条腿沉甸甸的迈不动步，连肩上背的小小相机都感到是沉重的负担。

听说下山的路还要走一个半小时，我们一行人都没了精神。大家散坐在一个缓台的几条长凳上歇息，还有那么长的下山路该怎样走吆。

这时，沿着山路走上来一个老者，一个看上去年龄很大，背驮得很厉害，拄着手杖的老妇人。如此年迈的老人，爬如此高峻的山路，所有的人都惊愕地看着她。更让人吃惊的是她双肩上还背着一个背篓，一个湘西最常见的那种竹编的背篓。

老人走到我们身边，拾起地上的一个矿泉水瓶子，放在石头上，用手一下一下把那瓶子压扁，仔细地放进身后的背篓里。

“您老多大年纪啦”有人问她。

“八十九。”老人耳聪目明，让人感到她身体的硬朗。

“八十九？！”所有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拣一个瓶子能卖多少钱？”

“一毛钱。”

“一百个才十元钱呐。”

“小孙子在外边上大学，用钱的地方多，我呆在家里没什么事，出来活动活动。”

“您咋不在山下捡拾瓶子呢。”

“山下不好拾，一辈子爬山习惯了，还是山上好。”

有人让出身旁的石凳，招呼老人坐下，并随手掏出一张十元的钞票递给她。老人家摆摆手，没有落座，也没有接钱，只是把肩上的背篓放到了地上。

“不坐，不坐。钱我不要。过去，除了地里的土豆和包谷，我们这里没有能换钱的东西。如今我们的日子比过去好多了，孩子们也都过得很好。”

这时我才注意到，老人黑衣黑裤，十分干净利落，眼里透着的坦诚和慈祥。

我默默地拿起身边满满的一瓶子矿泉水，一口气喝了下去，把空瓶子摁瘪，轻轻地放进老人家的背篓里，也放进我深深的景仰和祝福。

一时间，周围所有的人，都把手中瓶子里或多或少的水一饮而尽，把弄瘪的空瓶子放进那竹编的背篓里。很快，小背篓已经装满了空瓶子。老人家一边连声向众人道谢，一边从裤袋里摸出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口袋，把多出的空瓶子仔细的放进去。

日头已经西斜了。

“天不早了，该下山了。”大家都希望老人能和我们一起走。

“不，还早，我每天四点钟下山，年纪大了，走得慢，下山的路我要走三个小时。你们先行吧，谢谢你们。”老人重新背起背篓，一手拄着手仗，一手提着布袋，向着她内心的目标，向着更高远的山路继续前行。

看着老人的背影，我感到她肩上的背篓很大、很大……那里盛满了老人的憧憬，老人的慈祥，也盛满了湘西人世世代代、祖祖辈辈不灭的追求。那小小的背篓是他们人生之旅永远的行囊。我坚信肩上有这样的行囊，人生路上就没有跨不过的沟沟坎坎。

下山的路我们走得很快、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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