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毛选五卷学习班,是我部队生涯中两种不同定位的“分水岭”。之前是“为国尽忠”,之后是“回家尽孝”。</h1><h1>军分区举办“毛选五卷学习班”,记得好像是毛选五卷发行后,各单位对干部进行的分批轮训,而我参加的是第一期。</h1> <h5>这是当时学习用的那版“五卷”</h5> <h1>学习班本来是学习毛泽东选集的,但是不巧,这时候我们家出了个小小震荡。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武汉军区决定调一个子女回他身边。于是父母给我写了封信,征求我的意见。</h1> <h1>军队是一个“尽全忠”的地方,你一旦参加了这个组织,你的生命,你的一切就交给了他,交给了国家。在这里你必须心无旁骛,几乎是全心全意的为国尽忠。可是,现在家里有事,特别是牵涉到父亲的健康,或者说是父亲的生命,该怎么办呢?大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忠孝不能两全”,过去只是说说而已,这一次我算是真正体会到其中的“心苦”了。</h1> <h5>故作认真学习状</h5> <h1>我翻看了一下当时学习班使用的《毛泽东选集》第五卷。整本书不仅有眉批,还有旁注,横杠曲线,画的满满的,几乎每页都有,看来当时是一个通读式的学习班。从批注内容上看,我曾经也下了不少功夫。但是现在想想,曾上过什么课,讨论过什么主题等等,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但是自己家那件事,我还是有印象的。显然,那时我的“感情战胜了理智”。</h1> <h1>父亲的身体从50年代末就已经不好,后来确诊为真性红细胞增多症。此后经常往返于上海进行治疗,并且次数越来越频繁,到给我写信时,几乎一年或者半年就要去一趟上海。</h1><h1>在此之前,家里的任何事情都不会来麻烦我,包括当时的领导有意无意怠慢我父亲的病情。有一年,到上海治病的报告打上去两个月都不予批复,直到父亲亲自到武汉军区,才不得不批准。到了上海,医生说再耽误一段时间,人肯定就没救了。当时血液几乎不流动,成了一锅粥。在放血稀释血液的时候,血管里的血是由医护人员用手,一点一点从血管中捋出来的。</h1> <h1>想想自我记事以来,父亲几乎没有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红军时期的腿伤,使他的左腿比右腿短了一公分,鞋底必须专门加厚,否则走路都不方便;脑袋里的一块儿弹片,曾经使他的癫痫频繁发作;战争年代留下来的胃溃疡和十二指肠溃疡,使一个江西人,禁绝了吃辣椒,也让一个男人从此滴酒不沾。而米饭,则必须煮得像稀饭一样,否则无法消化。食量又极少,每顿饭一小碗。因为长期的战争生活,他吃饭速度很快。一小碗米饭,三口两口就吞进肚里,之后就坐在饭桌上看着我们吃饭,听我们说话。红血病,则使他不容乐观的健康状况雪上加霜。更可恶的是,因为自己从小娇生惯养,任性放纵,在我和父亲相处的日子里的,几乎没有给过他几次好嘴脸。想到这些,我心里十分难受。</h1> <h1>另一面,我入伍后“进步”较快,半年入党,一年堤干,两年提副连,三年上大学,毕业后成为部队重点培养对象。团里的团政治处副主任,我们营的教导员,两个位置长期空缺。虽然我不敢说这就是为我虚留的,但是我的条件显然比其他人更具优势。</h1> <h1>我从小生活在部队,对部队生活有天然的亲和力。政治水平,我不低于同龄人。组织领导能力略高。思想文化水平虽然一般,但上了大学,也算镀过一层金。军事水平,我在政工干部中是可以竖大拇指的。</h1> <h1>但是我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自由散漫,不服管理。这一点在部队是很要命的。凡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基本上和他们都闹过矛盾,因为不服管!只要是有人在我头上指手画脚,我的工作就疲软。而一旦单独执行任务,那就是“成绩斐然”。所有领导都知道,放我单独出去工作,不但可以放心,而且绝对是“捷报频传”。</h1> <h1>我纠结了一个月,掂量轻重,回忆思考,直到学习班结束时,我最终下定决心,回家孝亲!“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往而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得见者亲也。”这是我当时思想的最准确写照。</h1> <h1>我知道,只要我调回武汉,这一辈子基本上不会再有大的作为。我安慰自己,我这种自由散漫的人,将来早晚要出事。</h1> <h1>调回武汉两年后,我在上海照顾父亲半年,父亲去世。走前要求穿上军装,以立正姿势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离开了他恋恋不舍军队。</h1> <h1>现在我已经退休,回想自己的工作历程。下乡、从军、上大学、调工作、转业、甚至退休,这一个一个人生节点,基本都是我自己定的去向,而不是被别人左右。所以说,我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常常后悔,“如果当年……,我现在一定……。”而后来心甘情愿地尽孝,使我在对待双亲方面,也没有留下太多遗憾。我这一生过得比较轻松,就是因为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选定的。<br></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