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游日本北陆～金泽、白川乡、高山、京都、飞騨、平汤温泉

尹铮

　　丫头去日本过圣诞节，来电邀请京都相见，于是匆忙买票直飞大阪。

大阪空港，全程中文服务，仿佛身处国内机场。

日文中多有汉字，一些标牌虽然不懂但也能猜出几分，因而基本不用麻烦人家。在这方面日本可比韩国懂礼数，没有数典忘祖。

其实日本国对现代汉语的贡献很大，现代汉语高频词中90%源于日本，比如“中华人民共和国”里的“人民”和“共和”就是日本外来语，甲午战争之前中国影响日本，之后则反。

乘新干线前往京都，“大阪城的姑娘辫子长啊，两只眼睛真漂亮...”

浅吟低唱中，京都到了

　　丫头住在京都崛川四条的临街民宿，小三层，整洁并舒适着

　　放下行囊就去吃晚饭，进了居酒屋先整一个京都口杯。

酒后给丫头醉述日本秘史，结果把成吉思汗整成日本人了

　　秘史说平安时代有个军事天才叫源义经，他帮哥哥灭了平氏后，因功高震主，反被哥哥追杀，源义经只得潜往北海道渡海逃亡蒙古，并在蒙古修炼成一代天骄成吉思汗。

返乡复仇一直是成吉思汗的心愿，因而他的孙子忽必烈两次东征日本，但两次都由于蒙古战舰被天皇祷告来的神风摧毁（类似孔明借东风），而宣告失败。

所以二战后期的日军特攻队就取名神风，以期吹翻美国航母。

日本这个狗血秘史有点像孔仲尼是韩国人，还是回民宿去泡大木盆醒醒酒吧

　　转天去稻荷大社坐的是绿皮火车，起步跟小学拉练坐的拖拉机一样，在新干线时代这也是一种弥补和包容。

大社里面有不少和服美女。

而日本人不只欣赏和服美人，他们心目中的三大美女除了本国的町子，还有埃及艳后和唐朝的杨贵妃

　　根据日本文献记载，当年在马嵬坡自缢的是替身，诈死潜逃的杨玉环则由唐明皇的御前护卫秘送到日本山口县并定居于此，不久还产下龙子一枚，所以山口县也有一支龙的传人。

山口百惠就自称是杨玉环的后人；安倍晋三也是山口县人，不知道和杨贵妃有没有关系

　　除了和服美女，还遇见一个洋和尚在清水寺化缘。

好像当地和尚都靠做法事超度众生讨生活了，他还以为是在中国，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京都是日本的千年古都，依照遣唐使带回的长安城样本，日本建造了自己的都城，当然面积只是长安的五分之一。

然后用一条朱雀大街把这个五分之一一劈两半，一半叫长安，一半叫洛阳。

一个京都，囊括了当时世界上最牛X的两个城市

　　京都还有一个看点就是冬季红叶，尤其在高台寺一带更是红叶似火。

一路走来，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

　　飞云过尽，归鸿无信，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残红飘零晚萧萧，爱到深处皆孤独，仿佛神兽也在倾听人间呢喃的情话

　　京都的饮食理念也令人发指、耐人寻味。

二年坂的星巴克，他家大门的画风让我有点始料不及，估计这儿的卡布奇诺就是在味噌汤里兑了点豆奶

　　山葵，刺身的蘸料，即所谓的日本芥末，香而不辣，好吃不贵。

咱们国内调三文鱼酱油的绿芥末大多是芥菜头做的辣根，呛鼻子流眼泪，治感冒疗效甚佳

　　京都包子中，比较好吃的是猪肉包子和抹茶包子，最好吃的是豆腐包子。

豆腐包子皮香浓可口，豆腐包子馅入口即化，柔嫩得让爱吃豆腐的鄙人想入非非

　　丫头说，那俩包子等我拍一张你再吃，可她爹实在等不及了，一样各咬一口以占为己有。

好像抹茶的馅隐蔽得有点深

　　包子不顶呛，天没黑就跟丫头到大仓酒店Okura去吃饭，丫头特地给我点的和牛。

过会儿咸菜上来了，然后是大拌菜，接着又给了大酱和一大盘子装的小量米饭。

丫头看了我几次，最后问我为啥还不开吃？我说等和牛呢，丫头指了指大酱。

我的和牛啊，一共就三块，而且深深地潜伏在大酱里

　　Okura的和牛太让人伤心了，于是告别京都的机器人前往金泽。

买的是五天的火车套票，在北陆用这个比较合适

　　金泽的火车站在北陆而言高端大气上档次，接近大陆的高调与张扬

　　在同样高调的金泽站内，发现了幕府时代的消防员制服，于是试穿并为彩色防火涂料带盐

　　当然，金泽景观的首选不是火车站，而是兼六园

　　但估计从兼六园出来的国内游客会比较失望，因为兼六园再出名，又如何能与苏州园林相媲美？

　　但日本人不会因此而灰心，这个民族能够淡然面对一切，因为他们认定:

樱花之所以接受飘落的无奈，

是因为它知道明年还会再开

～ 日本俳句《花样奈穗》

　　与兼六园隔街相望、白桥相连的是金泽城，其在日本是具有代表性的城郭文化遗产

　　金泽城遍天的乌鸦给这座城池带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在乌鸦撕心裂肺的哀鸣声中，末日天王仿佛在悠然降临

　　乌鸦是日本的立国神兽，如同印度的神牛一样横行霸道

当年日本足球经常输给中国，后来他们在队服上印了个三脚乌鸦，情况从而出现了逆转，日本不但由此成为世界二流强队，还害得国足从此不再出组

　　国足的往事如烟，飘然逝去。

我们也随风而至金泽21世纪美术馆

　　美术馆卫生间比较前卫，洗手后，手盆里直接吹干

　　洗手间出来，惊讶地在美术馆泳池里发现了一拨僵尸，不过估计是见光死，没有一个敢上来。

后来我也去冒充了一下僵尸先生，想看看泳池上面的同类瞅见我是啥表情

　　视死如归的民族对僵尸先生应该是无所畏惧的。

日本是一个崇尚死亡的国家，他们热爱死亡、追求死亡、超越死亡。

因为日本人认为樱花因凋谢而美艳，人类因死亡而性感

　　离开美术馆回到酒店，这家酒店比较熟悉东亚民族的节俭习性，每天17-20点酒水免费，啤酒香槟威士忌红白葡萄酒，配送巧克力榛子夹心和起司奶酪球；

然后21-23点拉面免费；

完事还担心你撑着，提供直到转天上午的泡温泉消食服务；

温泉包括露天部分，因而建在楼顶；

没有异性混浴，所以彼此可以坦裎相见

　　对年轻人而言，没有什么随心所欲的度假，我家丫头一边转悠还要一边着手期末视频考试，纽约大学的Master函授，倒也不是学无止境，估计是上班了才明白书到用时方恨少，吭哧瘪肚地好在是考过了。

与此同时，我却在楼顶一边享受着露天温泉那荡漾且柔媚的爱抚，一边琢磨着明天吃什么早餐

　　一觉醒来看到小曾同学提示:金泽早市近江町就在附近。于是放弃酒店早餐，直奔近江町杀来。

我看到的近江町就是早点一条街，于是转着圈吃将起来，结果中饭省了

　　东施效颦，事发于近江町朝市牛肉串烤摊，究竟是模仿还是被模仿，将于近期举行听证会，以原景重现方式进行最终裁决

　　金泽类似于我们的城乡结合部，满大街种的都是菜花，日本人比较务实，赏完花掏出酱油蘸蘸就吃了。

担心菜花蘸酱油之说引起众怒，急匆匆奔白川乡而去。

这个“菜花”本名是叫羽衣甘蓝吧？

　　看到白川乡合掌造的时候，心里稍微有点遗憾，因为雪已经化了，除了远方的山上

　　冬雨淅淅沥沥滴落脸上，在本应白雪皑皑的季节，白川乡却化身温柔乡了，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不过，没有雪的意境，却让我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文化遗产，也只好这样宽慰自己了，出来放松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想和丫头与白川乡合影留念，不想手机自动转为人像模式

　　离开的时候，竟然深深爱上了没有雪的白川乡，虽然先入为主的，是大雪覆盖的合掌造。

真是各有各的美妙

　　都说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国， 合掌盛无边，刹那含永劫

所以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知；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离开白川乡就直奔高山市而来，因为这里出产日本最好的飞驒牛肉

　　入住的民宿比京都的面积大不少，而且还挺温馨；

东家很低碳，马桶注水的同时要完成洗手流程

　　洗完手，穿过无人的“闹”市来到京屋老店，

　　进门先看了下传说中的表扬信，确认在平城四年(26年前)这就是飞驒牛料理指定店

　　飞驒牛绝对不能烤老了，否则暴殄天物。

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然后摇头晃脑地品味舌尖上的温柔；

同时提醒自己不能全力以赴，还要给明天的朝市留点胃置

　　到高山自然要去宫川朝市吃早点，章鱼西施(大和气质美女)看看就行了，章鱼烧就免了吧。

但以下这两样东西一定要吃，发图在此省得你试错了

　　早饭后，丫头去shopping，我则来到高山阵屋。

这里原是高山城主金森氏的豪宅，后成为飛驒国行政公署

　　所有阵屋都是木制房顶。

当地是盛产木材，但如此挥霍，不像日本人风格。

当地人解释，以前的瓦容易被大雪损坏，所以采用木顶。

什么瓦会被大雪损坏？高山泥瓦，念着有日语的感觉吧

　　高山在幕府时期就流行敞开式办公了，领当今潮流之先河

　　阵屋里这个铠甲与本多平八郎的戎装非常相似，平八郎是日本战国名将，基本相当于三国演义的赵子龙，一生参战五十七次，从未负过伤(五十七和，战无伤)。

平八郎使用的马上大身枪(枪头超过40公分，枪长三肩半)，号称蜻蜓切(蜻蜓落在枪尖儿上后被一切两半)，他曾持此枪率兵五百，力阻丰臣秀吉八万大军于小牧长久手，重现当阳桥前张翼德，喝断桥梁水倒流。

晚年给孙子削苹果，把手指划破，从未受过伤的平八郎目视鲜血，惊叹天将收我？众人皆笑。

三天后卒（破伤风？），当年曾随他狙击秀吉八万大军的那五百壮士，闻讯切腹殉义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英雄联盟，因为每个民族都要自己的梦想启程

　　丫头把我从战国英雄梦中拽了出来，她要去飞驒梦工厂烤烧饼。

自烤的烧饼获得小红花倒是次要的，主要的收获是，在高山卖烧饼竟也可以开梦工厂，武大郎独占花魁不再是奢望

　　高山除了香脆的烧饼，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温柔

　　高山号称飞驒小京都，照我看比京都可小资多了，情调如轻柔的雪花漫天飞舞

　　高山飘落的是太阳雪，速降三分钟，然后骤停，没等你反应过来，又开始雪花飘飘。

真是的，到日本好些天了，还没有看到大雪漫舞

　　丫头说，那我们到深山老林去看飘雪吧，连着泡泡温泉。

于是在平安夜，我们向平汤温泉出发了。

一路上，透窗远眺，车道两边恍如写意山水，仿佛穿越回先贤的画卷之中...

意犹未尽之时，深山樱庵到了

　　丫头订的是深山樱庵的套票，含早晚餐，下车正撞上饭口，于是饥肠辘辘地听丫头点评今晚餐序

　　日本人真是追求变态的完美，生生把一份普通的套餐做到了极致，面对工匠精神的登峰造极，一边是不忍下口，一边是食指大动，在饥饿与唯美之间徘徊的人类，最终选择了暴殄天物

　　深山樱庵泡温泉也可以有多种选择:

在自家浴室泡，可以边泡边喝酒；

去私密浴室鸳鸯浴，不过要排队；

到大众浴室体会日本澡堂子文化；

预约户外温泉，不过轮到我已是午夜梦回

　　以上四个选择，除了自己房间，其它三个地方必须裸体入浴，而且不许把毛巾放到温泉里

　　户外泡温泉时，由于头部散热面积相对较大，我把毛巾顶在了脑袋上，虽然没有视频监控，但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泡，天在看

　　鉴于君子慎独的优异表现，出浴后，免费的冰冻牛奶还有好几种口味呢，老天有眼。

明早就要出发了，喝瓶牛奶有益睡眠

　　离开平汤的汽车上，丫头突然提出要去飞驒古川，说她刚从网上看到古川比高山还要古朴典雅，她需要实地确认一下是否属实。

我对于丫头的说走就走已经习惯了，当即表示赞成，因为不赞成的后果很严重。

但下汽车后发现到古川的火车马上就要开了，此时此刻，对日本火车的守时准点，真是深恶痛绝。

跑步冲入火车站，从距离我们最近的车门窜上列车，推着箱子穿过固定座位区域，在散座车厢找到了一席之地。

飞驒古川的确比高山清净多了，应该是游客太少的缘故，路面出奇的干净，也没见有人做清洁工作。

濑户川的锦鲤没有了，据说是转移到温暖的越冬池里了，明年开春才能见到她们

　　飞驒国每年1月15日要举行三寺参拜，三寺分别为真宗寺，

　　圆光寺（本光寺正在修缮)

　　参拜的当夜，濑户川畔要点上数以千计的蜡烛，所以天然日式蜡烛需求量很大。

我们特意去观看了蜡烛大师三岛顺二先生亲自制烛的过程，他是三岛家第七代传人了，日本的百年老店不仅是一种传承，还是一种传奇

　　每年4月19号为古川祭·起太鼓，据说此鼓不能敲边。

其实什么鼓都不能敲边，会涉及道德和品行的考量

　　古川还有两家酒厂。

这家酒厂屋檐下那个大球叫酒林，是用树叶子攒起来的，属于日本有形文化遗产

　　酒也品完了，看丫头还没有返回金泽的意思，于是提出反正要在富山转车，干脆我坐火车先走，去富山转转；等丫头在古川尽兴后，再乘车去富山站与我会师。

富山下车，参照网上的攻略，在富山站周边转悠了一圈，等候丫头的到来

　　富山与古川飞驒相比，在于质朴中流露出更多的时髦

　　现在有轨电车满街跑的城市不多了，而富山电车可以直接开进火车站里

　　富山还曾经是织田信长的领地。

信长的梦想就是在统一日本后，率领一支庞大的舰队来征服大陆，然后把他的儿子们分封到中国各地。谁想壮志未酬，本能寺之变中被他的爱將明智光秀杀死。

信长的继任者丰臣秀吉也自说自话:图朝鲜，窥视中华，此乃臣之素志。在我生存之年，誓将明(朝)之领土纳入我之版图。

然后秀吉就发布了迁都北京的准备令，安排去中国就职的官员名单。丰臣认为两年内就可以迁都北京，而他自己将定居宁波，然后主持对印度的征服。

日本的大名一贯敢思敢想，志存高远

　　终于回到金泽了，肚子开始咕咕叫，只好先到站前寿司店垫补垫补

　　没想到拿完号光等位就将近一个小时，人类为了口腹之欲真是不惜代价，肚子竟然也配合默契，不再叫了。

到号时还必须一起入店，不允许拿号的先头部队单独进去占位点餐，弄得谁也不敢离开，好在可以趁机鼓捣这几天的照片

　　终于坐到进餐的位置了，选菜的主流渠道是迴转寿司，但大盘的可以iPad单点

　　寿司的本意是咸鱼，原来是劳动人民出门便携的饭团，如今咸鱼翻身，秀色可餐，登堂入室一副雍容华贵之态，并成为日本饮食文化的象征，以及美食简约哲学的极致表现

　　按照这个简约哲学的推演，享用寿司的最高境界就是一口一个。

对此，尼采说：“每一个不吃寿司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回到金泽，也意味着要去大阪乘机回家了。

回家，内心也是欢喜的，因为要上班挣下次的旅费。

前辈曾经谆谆教诲:为吃寿司而玩忽工作，不但会失去工作，也会吃不起寿司。

于是，游子行天涯，日暮寻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