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龙山之殇（长城文化体验134）

宁肃

第一次闻听“蟠龙山”，是在《江山多娇》的电影里。“蟠龙山上锁蟠龙啊，要保住那水土不下山……”五十年过去了，还记得前一句的铿锵与后一句的悠扬。
　　但此蟠龙山非彼蟠龙山，本篇中的蟠龙山，位于“燕京门户”古北口，“南控幽燕，北悍肃漠”。山上有长城，不仅有明代的，还有北齐的。这里还有古御道、三眼井、杨令公庙和杨七郎坟。不用说，这是个兵家必争之地，多有慷慨悲歌的故事。可以说，整个十来公里的蟠龙山长城，是中国历史上战事最频繁最惨烈的地段，尤其是1933年的古北口战役。
　　五年里，三番到此，观长城、寻古迹、凭吊英魂，多有感触。但以前都是自驾，没有走全，这次随悦游户外的朋友们再次前往，可以全程穿越。还有，前两次都是春天，这趟秋天。我想，好好感受一下这段古长城的季节魅力。10月20日，还是先奔蟠龙山东端的24眼楼。

　　24眼楼，即密云293号敌台。此台方正，长宽高均10米左右；地处山顶，瘦削、挺拔，海拔480米；包括两层，每面上下各三眼箭窗（一层含门）。于是，3×2×4，故24眼楼。如此的结构与规模，可谓长城建筑的珍品。但是，我们再也看不到那全部的24只眼了，因为西北部分当年遭日军轰炸，早已荡然无存，只余两面残墙丁字相撑。这还多亏当地的加固与支护，让这不屈的形象不惧风雨，让我们见证历史。

摄于2014-4-21

摄于2014-4-21

　　附近还有一堵墙，也像24眼楼一样单墙挺立，但更惨更悬更令人心颤。这是密云291号敌台，现处于军事禁区。每次都会想，“我再来，还能看到您吗？”还好，我从远方来，每次他都在。

摄于2015-4-19

　　这两座摇摇欲坠的敌台之间，是密云292号敌台。这里是封锁线，墙上的士兵都可见。里面的世界再好奇，也不敢贸然。

　　蟠龙山长城的走势，是东北向西南。这段长城，虽然没有司马台的巍峨险峻，没有金山岭的烽台蜂拥，没有卧虎山的姊妹奇观，但也是条龙嘛，也蜿蜒逶迤，灵动而遒劲。

　　从24眼楼下坡后略上升，拐点处有个马面，但未纳编，令人遗憾。

　　由此向南，是接续293号的294号，也是3×3的形制，石基砖墙，残高5米有余，顶部的垛口缺损严重。

　　尔后的295号、296号两座敌台，地势较低，海拔降至400米左右。其墙体坍塌或者实芯，看不出形制。

　　鹤立鸡群的，是297号敌台。其形体壮硕，长宽都10米有余。其北立面坍掉，露着三孔拱洞。这是个两层楼，只是一层独眼，现已大部掩埋；二层4×4的形制。这种结构，比24眼楼更为独特。

南望297号敌台

北望297号敌台

　　297号敌台向南，城墙有点类似单边，虽垛口俱无，但射孔齐全。

　　298号敌台，南北一门一窗，东西各两箭窗，2×2的形制，但其中室通道却是五横二纵，典型的长方形。其长14米，宽不及7米，有点夹扁楼的味道。

摄于2015-4-19

　　部分驴友观摩了楼体穿堂而过，在墙下绕行的苦叮儿厉声批评，“没看到我和宁肃大哥在下面走吗？”他是领队可以说，我是队员只会做。“爱护长城，脚下留情。”我的原则，“能不上墙就不上，更不上楼顶。”

　　前行不远，就是299号敌台。此台该为实芯，残通高虽达6米，但顶部几乎平道。

　　在此，长城向左弧形摆体后，开始变得平坦，陆续有300号、301号、302号、303号等四座敌台若隐若现，其残通高在4-5米，均为方台，长宽都10米左右。

摄于2015-4-19

　　因为，墙体上半部坍塌，而下半部墙砖崩落或为落土掩埋，不留意的话，很难发现。比如303号，两次我都视而不见。

摄于2015-4-19

　　每次都留意的，是他的邻居，地处垭口的304号敌台，海拔只有347米。前两次，都是由此上墙，先往东北去24眼楼，再折回来奔西南的将军楼。304号敌台，显然是3×4的形制，但窗残门破，甚至墙角崩溃。现在，该楼已经修缮，里外都是钢筋铁板，但我更想念他的以前。

摄于2014-4-21

　　登上垭口南坡，将军楼在望。将军楼编号309，这之间还有5个敌台，大多在修缮。眼前这个像土堆的，是305号敌台，之所以没施工，大概是因为难度比较大，方案还没确定吧。

　　306号敌台，大概就是俗称的寡妇楼吧，整个楼体崩解得只剩东北一角孤立。残墙像不像个寡妇不重要，但的确很悲情，令人很伤心。这次修缮，保留了寡妇的基本形象的同时，补平了裂隙，支护了的墙体。只是不知采取了什么防水措施，要知道雨水是墙体渗漏、裂隙乃至崩解的主因。

摄于2014-4-21

　　靠近鞍部的，是307号敌台，海拔已经降到了340米，比刚经过的304号敌台还低。此台方形，应为实芯，顶部垛墙全无。尽管砖块已经严重风化及腐蚀，坑洼不平，但墙体看似结实厚重，正在清理埋没土里的青砖，看来是要修缮的前奏。

　　与此相对应的，鞍部的南侧是308号敌台，也是方形实芯。这里也是工地，而且附近城墙已清理出淤土与杂草遮掩的墙基，只待补砖、勾缝及防水处理。看来，此次要修的不只是敌台，也包括部分城墙。

　　爬上坡来，山顶上就是将军楼。他与24眼楼，是整个蟠龙山长城最沧桑最经典的两座敌台，摄影最出片。但两番前往，都没有夕阳。而眼前的309号敌台，似乎更悲哀。

摄于2015-4-19

　　当年的那场仗，一个小小的古北口，有国军3个师的兵力防御，可谓规模不小。但107师乃67军军长王以哲老部队，获准先行撤退；112师本不属67军建制，原任务是进军承德，但承德早早失守，便就地参战。而中央军25师只是接112师右翼及在第二线展开。由此可以看出，兵力部署上，军长的嫡系撤了，非嫡系的留下；协助的杂牌军正面阻击，中央军只在二线和翼侧配置。

3月10日早7时，战斗打响。蟠龙山长城沿线双方反复争夺着每一个敌台。11日晨，日军在飞机大炮支援下再次发起猛攻，重点仍集中在370高地至将军楼一线。激战中，635团团长白毓麟战死，309号敌台失守。为摆脱被动局面，师长关麟征亲率149团前夺将军楼。然而，149团团长王润波在搏杀中牺牲，师长关麟征也被炸伤。当日夜，蒙受惨重伤亡的112师私自撤退。据有关记载，“25师师部无法坚持被迫撤退，师部与前线各部的通讯全面中断，25师各部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苦撑到下午1点，25师开始全面崩溃。占据高地的日军来回扫射，奔逃中的国军尸横遍野。”虽然，后有国军第2师、第83师先后投入战斗，但古北口战役还是以国军失败告终。由于国军25师师长关麟征在争夺309号敌台中重伤，故后人称该台为将军楼。

眼下的将军楼已经过修缮，支护措施很给力，工艺也精细。但怎么把那个日军炸出的洞口给砌成八角井了呢？我想说，“兄弟，别改呀！这是日军的罪证嘛！”

“说啥也没用，走吧！”将军楼的西侧，上坡不远是310号敌台，顶部坍塌，夷为平地，但也有6米左右的残通高。再上坡，山顶上是311号敌台。这里的海拔又升至390米。此台空芯已修，3×3的形制。我担心的，还是防水问题。

　　向南下坡，陆续有密云312号、313号、314号敌台，都是方形、实芯，都是长宽10米左右，残通高都在5-7米。314号敌台，地势最低，海拔仅有333米。

　　315号敌台位于山脊折转拐点，长城由此向西。南望此台砖墙壁垒，东看此台残砖杂草一堆。之后的316号敌台更是土堆一个，残台模样无存，难以看得出来。

　　317号敌台相对突出，但西侧陡降，向南有分支，据说通318号敌台。而我们是沿墙体向西再转北，沿途的319号、320号、322号敌台，都有有杂草与黄土掩盖，难以辨认。

据说，310号敌台往西这段城墙，虽然地势偏低，甚至海拔降到300米以下，但却是当年国军112师的主要阵地，现在均无垛口，敌台顶部大多夷平，墙体破碎，可见当年战斗激烈。行走其间，虽秋意如画，仍不免沉重之感。

　　再往西，前方长城多已土墙壁立，站不得人，而墙下无路，荆棘丛生，只好提前下撤，与323号、324号、325号、326号、327号等5座敌台擦肩而过。后来得知，这些敌台靠近村落，残通高不过3米，且多有砖石杂草遮掩。以后有机会，还是要补课。

　　我们钻林下坡，进入关门外。在村西路边，苦叮儿告诉我，这里是古北口瓮城。我一查地图，应该是密云29号城堡的位置，东侧坡头有座敌台，该是密云328号。

　　如此以来，整个活动地段共有34座敌台，多为10×10的方台。其中，第一段，293号-303号，11座敌台基本原貌，除24眼楼得以加支护外，其他未修；第二段，304号-311号，7座敌台属修缮地带，但305、310号尚未动工；第三段，312号-328，16座敌台未修，其中306号敌台之后，难以辨认。另有两处暗门，分别为密云暗门5号和6号。
　　应该说，春天的蟠龙山，蟠龙山的秋天，景致都可观。最期待的，是场雪，再来看看这山这长城，那龙是否还盘着，那虎是否还卧着？

再见，蟠龙山！

最后，感谢苦叮儿、莫名、陌然等朋友提供资料，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