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b>《味道》</b></h1><h3></h3><h3> 文‖一禾</h3><h3> 故乡的风是有味道的,有和煦春天中榆钱的味道,伴着槐花麦饭的味道。不经意间,似乎透着夏天闷热中,陕西特有辣椒水拌凉粉的味道。到了冬天,沁着洛河的河水,混着黄土的气息。秋天则是最为独特的,檐前绿油油苔藓弥漫着的炊烟,在连绵秋雨中漫溯。有一个味道至今无法忘怀,就是母亲做的麻食。总在记忆深处潜藏,是味蕾的感觉,又或许是对故乡的眷恋。求学之路千里,在拉萨的街头,在氤氲藏香中,似乎回到了有味道的时光。</h3><h3></h3> <h3> 年少的我,穿着布鞋。踩着院中湿滑的、布满苔藓的砖块。“妈,村东头的水路又堵住了,咱们这几家的水都排不出去,这样雨水会倒灌我们窑洞的”。老成的我,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吱呀的推开灶房门,母亲自顾地正往大锅中匀着鸡蛋沫。“没事,咱们吃完‘捻捻’后,我去村东头看看去”。“捻捻”是洛河周围村落人特有的叫法,事实上等同于陕西的“麻食”的方言,与甘肃的“面疙瘩”有点相同。自我求学离开家乡以来,再也没有听过这种叫法。“好嘞”,一声应答后。我坐在灶台前添加柴火,这些木柴都是今年春天,在苹果树上修剪下来的树枝。现在仍然记得每年春剪,是全家出动的大事。那堆柴薪是我们群家人从地上捡了足足三天才搞定的,那木制的架子车一趟趟的运输着,像愚公一样搬运。母亲驾着车辕,我在前面像牛一样的拉着粗绳,而我姐姐则是在后面推着车身。一摞摞的柴火像生活的希望一样堆砌,如烛火般坚强的燃烧着。</h3> <h3> 特有炊烟的气息,在雾雨中弥漫。村子家家户户都在烟火中做晚饭,那各种味道混合起来,煞是好闻。那炊烟化成村西头的柏树,轻抚着那微草细伏的土包子。那小土堆都是逝去亡者的灵魂,在守护这个村庄的安宁。院子中泥土混着雨水冲下来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落着。我回过神来,又想起自家的窑洞没有巩好,外面没有砖瓦堆砌。如有一天,下大暴雨,窑顶被泡湿了,我和母亲都有可能闷死在窑洞里面。就在这时,母亲让我起开。看着闷在柴里面的若隐若现的火苗,皱了皱眉头。“这个‘捻捻’用温火煮出来好吃,你要记住啊。另外人心要实,火心要虚”。母亲用浅显的话,告诉我两个道理。这个农村妇女,给孩子留下了多么贵重的礼物,也许她也不知道。刚则易断,人心要实。</h3> <h3> 山村的孩童自有他们的乐趣,也许是斗蛐蛐,又或者是偷红薯烤了吃,这其中层出不穷的乐趣无限。夏毕,秋雨初下,山上的旱地长出一种宝贝。其他时间段里,旱地也就长一些枣树、刺蓬等灌木。而秋雨过后,地里便长出了“地软”。一种和木耳很像的东西,味道却稍比木耳好吃。这个宝贝可是主角,作为“压轴”出场的。村子的搪瓷碗吃“捻捻”是绝配,这也是秦地一大特色之一。</h3> <h3> 母亲跟我和姐姐说过“咱们家是穷,但是人穷志不穷。咱们家唯一可以拿的出来炫耀的,就是你们俩”。我始终铭记母亲的话,并以此为人生动力。“妈,给你看个东西”。我小心翼翼的从两本书的夹页中,拿出一个很大的信封。母亲仔细看过后,不明所以。“这是我们校长让写的征文,要八百多字呢,校长说这个不能弄脏,要拿到国家去评奖呢”,我解释道。母亲喜悦的摩挲着,小学文化水平的她,也许并不知道这个到底是什么,但这个肯定是喜事 。在这个陕西三个县夹角的村落,所在的小学就是加上主任、校长也就十二个人。有钱人都给小孩转学了,剩下我们几个家里穷的,就留在村子里面。穷家长们知道,读书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所以校长的话在母亲那里份量很重。“妈,校长说这个信封要五块钱”。我捏着手指头,低头说着。母亲的手僵了僵,我心里明白,家里其实没钱。姐姐去上初中了,爸爸为打破贫穷去外地下矿挖煤,母亲在家里根本没什么收入。我可记得姐姐几十块钱的学费,都是母亲骗着姐姐从邻居那里借的。“没事,我找找钱,你就写好作文就行”。就这样,母亲翻箱倒柜,终于用两个一块,六个五毛凑成五块,随后便卷着铁锹去村东头了。</h3> <h3> 那个苦涩的年代,在山谷中而不敢大声呼喊的我,一直到现在也是如此。那个时候,我的玩伴只有蚂蚱、小狗和书本的时光。和所有男孩一样,我也有自己的憧憬。不同的是,那用想象力编织的沉默,酿成年少而早熟的我。在无数个天麻麻亮的清晨,拿着鞭子,带着狗儿,赶着羊群进山沟。信天游因夜幕的褪去,而逐渐回旋在耳边。</h3> <h3> 故乡的味道是炊烟混着绵雨,是窑洞上噼里啪啦掉落的泥土,是锅里咕咕叫的“捻捻”。没有拉萨的寂静,却有故乡特有的宁静。背起行囊,走在街头。听着若隐若现的嘶吼秦腔,秦川汉子出发了。</h3> <h3><b>作者简介</b>:一禾,原名李世杰,汉族,20岁,陕西渭南人,现就读于西藏大学。曾发表诗歌于《西藏金融》、《远行》杂志,散文发表于《西藏青年》期刊,自作《麦垛》小说集。作品多散见于“汗滴化雨伴雨耕”、“经荟诗萃”等公众号平台。</h3><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