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消逝的村庄

潘峰

<h3>  写下这个题目,我的心情是沉重的,内心充满了无比的不舍和酸楚。因为再过半年时间,这个生我养我的村庄,这个祖祖辈辈生活的村落就要被整体迁移了。生活在这里的父老乡亲也将被安置在杜家堰自然村,选择出外居住的将在县城、平头、段王或者其他的村庄安居,从此,这个我们世世代代生活的村落将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再想看他时只能在我们的记忆中寻找,在我们的回忆中浮想。此刻,我站在老家潘沟熟悉的家园,站在村庄最高的西坡,环视整个村庄,心中不禁浮想联翩……</h3> <h3>  老家潘沟村位于平头镇东部,面积906.3公顷。总户数336户,户籍人口762人。下辖潘沟、骑马院、阳坡、南院、刘家沟、杜家沟、苏家庄、杜家堰、西坡等自然村。潘沟村东与平舒乡、南燕竹镇接壤,南到蔡庄水库,西邻南张芹,北傍307国道。村东最高处的峰坡垴,东望寿阳县城,西眺榆次太原,瞭望塔为平头镇重点森林防火观察点。全村以耕种土地为主,农业学大寨期间,畜牧业和林果业非常出名,曾被树为全县农业生产的”十杆旗”之一。</h3> <h3>  潘沟村因姓氏及地形而得名。相传原先此处是一片森林,野兽成群。后有姓葛的首先定居,之后又有潘、杨、陈、刘、李、张、苏等姓到此,潘姓家族兴盛起来,居住沟中,故名潘沟。白鹿寺山明成化八年(1472) 《新建歧山涌泉公井楼之碑记》列近山诸村名,载有“段王……北张芹、潘家沟…”白鹿寺山明正德五年(1510) 《重修歧山碑记》列近山诸村名,载有“张芹、潘家沟……”清乾隆、光绪《寿阳县志》亦称之为潘家沟。今简称为潘沟。</h3> <h3>  潘沟村自然潘姓人家占了一大半。听老辈人讲,自潘氏祖先明洪武年间由洪洞大槐树迁来此地,潘氏祖辈在村里一共分为西坡、阳坡、方股、杜家沟四大股。我家居住的自然村西坡对面就是潘家的祖坟,村里人叫作西围,那里古树参天,石碑墓葬一个连着一个,从记事起觉得是个极其神秘的地方,大人们是轻易不让我们去哪里的。清明,十惄(念)月,可见前来上坟祭祀的人群三三两两,络绎不绝。后来我们逐渐长大,曾跟随大人们在这里放过牛,刨过药材,再到后来,随着文化大革命及农业学大寨的运动,这片古老的坟地也被摊平,用作了耕地,只有那些挺拨的苍松古树和残存的石碑还在述说着古老的历史。</h3> <h3>  在潘沟村的中央有一条河,村里人叫小河,东西走向,从村东南的大石头沟流出,一直流向村外,汇入南张芹的河流,最终归人蔡庄水库。这条河留下了我们小时候太多的记忆,太多的回忆。曾记得我们在龙潭玩耍嬉戏,回来被父母,老师打骂的情景,曾记得我们在河中玩堵水憋河河,弄得满身泥水的情景,也曾记得在河边看”老汉推车车”忘记了吃饭的时光,那些事,那些情景至今回想起来都让人向往,让人流连忘返。其实,过去的潘沟村远没有现在这样平坦宽阔,从阳坡上圪针沟流出来的一条小河将南院儿和村里隔开,人们要想通行得涉水淌过河道才行,每遇夏天洪水泛滥,阻碍了人们的出行,行动很不方便。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村里组织专业民兵队伍,大兴土石,经过几年时间的劳作,在河中䃠起了1000余米长的涵洞,终使河道变成了坦途,村人们可以自由来往,并成为今天的文化活动广场。每到农休时节,村里人在这里扭秧歌,挠大鼓,跳广场舞,好不热闹。</h3> <h3>  观音庙位于村子的中央,门前原有两颗大松树,高大挺拨,郁郁葱葱。夏天它像两把大伞,能为我们遮挡阳光和暴雨,冬天,北风一吹呼呼作响,十分苍凉。听老辈人讲,观音庙里有许多塑像,但在破四旧中都被打烂扔掉了。后来观音庙成为了村里的供销社和学校,成为我们常常光顾的地方。或是在教室里读书学习,或是到供销社买糖和小吃,院子里总是人来人往。在普及义务教育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潘沟村不仅建有小学,还建起了初中,高中,附近村庄的学生都来上学,参加体育运动会等,规模在全镇数一数二。只可惜,现在村里竞没有了学校,学生念书只能到五里外的南张芹中心校,或者去镇上和县城读书。</h3><h3> 记得在学校读书时最特别是村里买回第一台电视机后,这里更成为全村人娱乐的中心。每到晚上,人们早早地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抢占有利位置,观看那个小盒子里播出的精彩影像。那时全村就这里一个电视机,电视机就一个台,没有选择的余地,电视一开,村人们男女老少挤在一起,从开始一直看到尾,乐此不彼。大西洋底来的人、加里森敢死队、渴望、春节联欢晚会等等,让我们每天看得欲罢不能。集体看电视成为我们那个时代的一种娱乐方式,也成为一种难忘的记忆。</h3> <h3>  现在的村委会大院也是过去的生产大队,记事起这里就是村干部办理公事的地方,也是大队的粮食加工厂,铁匠铺等场所,是一个人流聚集的地方。在这里我们曾看过村里文艺队表演的节目,欣赏过比我们大几届学生精彩的表演,跟随大人参加过批斗大会,也参加过村里的各种表彰会,选举大会。那时朦朦胧胧,什么也不懂,只觉得红火热闹,许多事儿新鲜好奇。这里曾经上演过许多历史事件,也曾发生过一些喜庆和悲伤的事情,来来往往几多人,酸酸甜甜几多事,历史的变迁让人们感慨万千,也让我们对这个地方更加记忆尤新。就像大队旁的古戏台一样,古今多少事,轮番在这里上演,孰是孰非观众自有评判。</h3> <h3>  时光进入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段王煤矿的采煤区采掘到了村子的下方,村民坐在家里或者睡梦中可以听见地下传来的隆隆的放炮掘进声响,村里的水位急剧下降,吃水成了困难,先是煤矿出钱雇车为缺水的刘家沟,杜家沟等拉水送水,后来又打深井供村人吃水。再后来,村里种的土地和房屋也逐渐出现了裂缝,影响到了村人的耕作和生活。进入二十世纪,上级有关部门和段王煤矿启动了自然村杜家沟,刘家沟,苏家庄的搬迁,在骑马院里为这三个自然村建起了新的家园。人们虽然有着千万个的不愿意,但还是陆陆续续地搬迁了。而整村搬迁也逐渐提上了政府部门和村人的议程。2016年煤矿为房屋出现裂缝的家庭进行了补助 ,2017年采煤塌陷区搬迁纳入县政府重点项目并着手实施。村人虽然还没有准备好搬迁,还舍不得离开这块熟悉温暖的家园,但今年的整村搬迁却成为县乡政府必须完成的重点工作,先是进行了搬迁摸底调查,后又成立了潘沟村拆迁指挥部,配备了各个工作组,工作力度非常大,政府推动的力量也超乎的大,从政府县长史洁,到镇党委书记镇长和镇村工作干部,深入农户讲政策,做工作。在观望等待中,在上访争取利益中,在与拆迁工作组的谈判中,政府的拆迁方案逐步明晰,整村拆迁的力度越来越大。于是人们开始重新计划以后的生活,开始重新打量这个生活了世世代代的村落。</h3><h3> 虽然不舍得搬迁,但又不得不搬迁。父老乡亲们开始陆陆续续在拆迁协议上签字,开始收拾家具东西,准备搬迁,虽然不知道未来的潘沟是什么样子,但再过一年,这个生我养我的村庄将不复存在,一个新的潘沟村将呈现在人们门前。</h3><h3> 再见了我的村庄,再见了我的故乡!</h3> <h3>文稿 摄影:潘福明</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