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万一的美篇

五五万一

∥并非虚构故事∥

《小猢狲的故事》丶

△应跃鱼

/人过耄耋，因一生经历丰盈，脑子中信息储存量，常常处于保和状态，或娇生惯养，欢度童年；或枪林弹雨，沙场征战；或弱冠入高堂，春风得意洋洋；或逢狂风骤雨误遭殃，身陷囹圄在牢房；幸有春雷一声响，又回人间喜度好时光，等等等等。记忆库里满满当当，偶有闲思，仿佛满目往事你来我往，全是枪林弹雨，刀光剑影暗战惶惶，或是森严壁壘高墙电网，好似全银幕电影，没完没了全天候播放，稍遇由头，记忆库里就挡不住干扰串台，像新上线的连续剧，精彩播放……

/这不，这天就发生了此事。那天市里在芝英镇里川中学举行一次“红色基因代代传"活动，邀我宣讲革命历史故事，活动结束后，才知里川中学所在地是鲤鱼塘村。

/“鲤鱼塘"？这三个字，猛然在我的记忆库短路，让我的“节目"不容分说接到七十年前，在鲤塘这个村，出过一个当年闻名永康的小猢狲，此刻禁不住“上线”的的剧情，惊心动魄的往事，就从这里展开一一

一，话说小猢狲

/小猢狲并非小猴子，是一个人，”小猢狲"是此人的绰号，此人姓夏，生得牛高马大，十分帅气，实在和矮少的小猴子形象大相径庭，人们为何要将他的绰号叫“小猢狲”，实在令人费解，事出无据。后来与他相处，才见此人生得十分机灵，行动敏捷，处事灵活，杀敌勇猛，枪法奇准，我想，也许是凭这些，战友们奉送他小猢狲的可爱昵称！

/在解放前夕，我只是支队部的小不点，原不认识小猢狲其人。当时我们游击队的正式番号是浙东人民解放军第六支队，在支队长应飞身边有一支直属指挥的“铁军“战斗队，对外番号却十分低调，人称短枪组，组长是胡一鸟，副组长就是小猢狲，我们这些小辈尊称他夏队长，当时不知道他叫“夏xx”。

/那时的支队部短枪组成员，其实并非只佩短枪，而是每人一支快慢机，外加一支汤姆孙冲锋枪，个个都是威风凛凛的双枪将。短枪组的人，全是英勇善战的老游击队员，人人都机智勇猛，枪法准，可谓能百步穿杨，空击飞鸟，身手非凡，他们大多参加了俞溪头大捷，八字墙缴枪，奇袭孝顺和智擒何如圭等等战斗，称得上是路南游击区的游击英雄。1949年5月8日，短枪组和支队主力随支队长应飞，从陈弄坑出发，协同刘邓大军三十四师奔袭永康城，一举解放永康，小猢狲夏队长是我们一同行动的重要成员，当年应算得上是解放永康的功勋战士。

二，夏队长的奇葩形象

/永康解放次日，奉命接管永康的六支队，在成立永康县军亊管制委员会的同时，还组建成立了以应飞为司令的永康警备司令部，这时支队部短枪组改建为警备司令部警备队，胡一鸟任警备干事兼謦备队长，小猢狲任警备队副队长主持警备队工作。我们接管了永康，成了主人，胜利的喜悦和自豪的欢笑充满队伍，从领导到我这辈小不点，见了忙忙碌碌匆匆而过的支队长应飞，都不约而同的一改游击习气，敬礼喊一声"应司令好！"人人都以为理该如此，礼所当然，但唯见小猢狲夏队长依然一派匪气，不习惯敬礼，如往日在山里打游击，流里流气的冲着吼一声“大老应！”对此却不见应飞反应如何，却让我们这辈战士们很不是滋味，心想这大概是小猢狲这些人与领导之间的情谊，熟不知礼吧。对小猢狲的言行作派，让我至今难忘的，是他那奇葩神态，回想起来，简直就是后来电影里看到过的，昔日上海滩上青红帮流氓汉奸走狗的形象！

/不久南下干部到，成立了县委县政府，六支队也整编，我们的人分两拨，一拨在地方，一拨在部队，警备司令部取消，成立了县大队，那番号就正规化了，叫“中国人民解放军浙江军区第八军分区永康县大队"，我和胡一鸟分到部队那边，他到三中队任副中队长，我到大队部当书记，警备队当然撤消，另成立属县府这边管的公安队，接替原警备队统领全县治安任务，小猢狲当了队长，不象警备队时，上头有胡一鸟这队长压着，诸事忌一着，如今终于真正名正言顺成了夏队长！

/此时的永康县人民政府，已旧貌換新颜，大门的岗亭上，站着戴钢盔的双岗，威严气势逼人，这天只见里边大摇大摆走出一个人，此人梳着光亮时新的分头，身穿洁白的纺绸大褂，畅着前胸，显露出腰间左右挿着两支快慢机，脸显威严之色，跨步揺摆向大门走来，迎着微风，纺绸衫飘逸微动，更显威风凛凛的气势，步进大门，卫兵吼一声“敬礼”，行了一个持枪礼，此人颇似得意忘形微点一下头，大步出了县府大门，下意识地摸了下腰间双枪，昂首跨步往中正街（解放后改为解放街）而去。此人就是时任公安队队长小猢狲夏××夏队长。

/双分头、白纺绸衫、双枪挿腰，外加不离手的微烟裊裊的金鼠牌香烟，成了小猢狲夏队长的形象标配，成了新解放的永康城，人们对共产党人贬褒不一的奇葩形象，我也心怀疑惑：这不活龙活现就如上海滩上青红帮？国民党流氓持务？见了有些莫名的恶心。但也有许多人不以为然，认为小猢狲的作派，也好像解放前我们地下工作者，为迷惑敌人，工作需要乔装打扮的形象，不足为奇，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

三，面舘店大老板

/不久，有消息说，小猢狲夏队长在上街还金祠旁的王同泰店面（即后人们称为“八间店"的地址），开了一间当时规模最大的友谊面館店，还贴出公告，说“为了联络革命友谊，慰劳游击队战友，凡六支队战友上门，一律免费接待”。

/那时我们虽驻扎永康，但归属部队系统，此时县里党政军民的中心工作是剿匪反霸，我们县大队全力以赴在深山老林，爬山越岭追剿土匪，与小猢狲夏队长的公安队没多交往，不知详情，听到他堂堂夏队长开面館店的奇怪消息，心存疑惑：小猢狲哪有钱开面舘店？那时我们是供给制，每月工资（当时称"津贴费"）是五千七百元（旧币。折合后来的人民币五角七分钱），他小猢狲属地方政府，略高我们，就是他当队长，相当我们部队连级干部，最高每月也不会超过万元（即新币一元），他无论如何也拿不出钱开这豪气的面館！一天晚上，我带着满身的疑问去面舘店打探虚实，刚走到武义巷口，就听见前面人声鼎沸，那段街面被煤气灯照得如同白昼，我凑上前去一看，只见小猢狲夏队长迎在门口，躬手迎客口称：欢迎欢迎，欢迎光临！那小分头，纺绸大褂，腰挿双枪的全套标配，那一举一动作派，果然和后来影视所见的上海滩青帮杜月笙无异！

/耳闻为虚，眼见为实，这次亲临探访之后，深信小猢狲开面舘店之事，果真出手不凡，心想也许那是上面领导的主意，由公家出钱，让小猢狲操办的一桩正-经事，确有联络革命友情等特殊的任务，后来由也在公安局供职的老战友应广美相伴，以六支老战友的身份，去那面館店享用过三次免费接待。记到那三次吃了肉丝面、腰花面和豬肝面三碗不同的面，那时永康城内最高档的餐饮店方岩饭店、公信茂和椿和饭店都烧不出这么好的面点。那时我们这些兵，解放之后就从未享用过这种美味佳肴，那三碗面的美味至今难忘，仿佛此刻都满嘴生津！于是，从此对奇葩的小猢狲其人其事，对他开的生意兴隆的面館店，都习以为常，无人再说三道四。

四，县府大院的枪声

/几个月后的一天早晨，县府大院响起"啪"一声沉闷的枪声，奇闻顿时传变县城：小猢狲夏队长自杀了！这个在永城大名赫赫的游击"英雄”小猢狮夏队长的自杀，人们不得其解，各色各样的流言、传说沸反盈天，没人说出所以然。据说头天晚上，老支队长应飞县长找小猢狲聊天，应飞问起他与金坑彪的交情如何？小猢狲一听应飞问起金坑彪，自知领导也许己知自己叛变投敌的勾当，不禁心中一惊，但他故技重演，顿然勃然大怒，拍案吼道："大老应，你不要忘恩负义，自己升官发财了，要向我这些几年赴汤蹈火的老战友开刀了！吼罢击案而别。应飞问及金坑彪其人，击中小猢狮要害，他做贼心虚，这晚肯定难眠，苦寻解脱对策无果，料定此命休矣，万般无奈，清早起来就一枪把自己毙了：畏罪自杀。可是小猢狲这匆匆一枪没把自己打死，当即被送进医院抢救复活，投进监牢。

五，叛徒的下场

/人们对小猢狮自裁众说纷云，莫衷一是，唯独我心中一清二楚，这是军中叛徒的可耻下场，因为我和保卫干事何桐就是这桩叛变投敌案的发现者一一

/五个月前，我们诱捕了顽匪反共救国军浙东戡卫总队司令金坑彪的亲信烂头牛，此人真名胡铁牛，是金坑彪麾下四大金刚之首的支队长，他参与司令的高级机密。我们三审烂头牛时，获取了金坑彪不惜重金，策反了我军二名现职军官，委以支队长之职，洒血为盟，誓以舍身効力反攻大陆。这两个被金坑彪策反的我军现役军官，就是小猢狲夏xx夏队长和县大队一中队中队长李x。

/据当时烂头牛供称，当年金坑彪对以应飞为支队长的六支队有一桩不解之仇，他常常切齿念叼，有仇不报非君子！那是1948年，金坑彪是官兵，号称永康县自卫总队三中队，为邀功，他向县长王泰来献策，说他有办法策反土共应飞。这王县长一听金坑彪之计喜上眉梢，因当年应飞领导的六支队，在路南游击的革命武装斗争声势浩大，连常驻永康剿共的浙保副司令陈茂林都缩手无策，让官方十分头痛，若金坑彪果果能策反应飞来归，自己功勋卓著，就依计让金坑彪操办，决定派大名赫赫的山西土豪，县副议长胡介庭为国共商谈全权代表，正儿八经开展策反土共应飞的行动。

/且说当年驻札在雪峰山区（永缙丽交界）六支队支队部，接到了通过内线转来的金坑彪谈判“邀请”，应飞支队长和卜明政委，几经商议，决定将计就计，来个反其道而行之，给反动派来一个意外打击，就回复同意共商保境安民大计，商定于x日x日，恭迎胡副议长光临雪峰一叙。金坑彪那边也许急于成事，见应飞应允并相邀，喜出望外，胡介庭也果真单枪匹马乘轿去了雪峰。在雪峰山区，早已严阵以待，胡介庭一到，井无什么商谈，立马被扭住，当面宣布其罪行，就地枪决。关于胡介庭之死，至今民间有许多离奇传说，什么胡介庭被土共五马分尸、被万竹穿身等等。

/策反失败，痛失胡介庭，让金坑彪在官场大失面子，对应飞怀恨在心。烂头牛说，当年阿彪曾当他四大金刚之面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解放之后，当年的土共成了官军，他金坑彪成了土匪，被剿得无处藏身，也许他也不信有国军反攻大陆之日，但念念难忘那策反之仇，在自己行将灭亡之时，还不惜工本，渴尽全为成功策反了我军中层军官小猢狲夏XX和李Ⅹ。在我们枪决叛徒内奸夏XX、李X时，金坑彪己是孤守山村的残匪，来日无多，当他得知自己至死还找到夏、李两个垫背时，他也许自认报了旧仇，不久后己是孤家寡人的他，自刎身亡时真"含笑九泉"了。

/小猢狲夏ⅩⅩ和李X叛变投敌案，后由浙江军区（七兵团）军法处判决死刑，在我市水攻山〈即现西城管理处位置）执行枪决，当时驻永部队全部军兵参加了公审大会，亲眼目赌两叛徒的应得下场。

/昔日威名赫赫的英雄游击队长小猢狲夏XX，竟以叛变投敌的斑斑罪行，走上人生不归路！

（完。写于2019年9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