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战友久别重逢，总是饱含热泪

梦里园林·孙震（原创）

老兵说事（199）

江苏靖江的原第一集团军军直工兵营舟桥连的老战友，与我们快40年没见面了。这次兄弟连——机械连战友，在靖江举办战友联谊会，我陪同原第一集团军司令部工兵处桂木林老处长去参加，趁此机会，正好与靖江籍的舟桥连老战友们见个面，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一

早在一周前，靖江的侯金国战友得知我们要到靖江来，特别激动，我们第一次通了视频。30多年未曾见面的战友，在视频中第一次两眼相望，兴奋、激动、亢奋，咽哽着话不成句。几十年来不忘的战友情，几十年来不忘的军旅情，我们一直不停地相互倾诉，以致彼此并没完全听清楚对方述说的细节。

后来，侯金国战友告诉我，我们一结束通话，他便立即电话通知靖江战友，定好战友见面的时间，定好了相聚的地点，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与我们一同参加机械连战友联谊会的原第一集团军军直工兵营营长刘石头、教导员井剑国、副营长李书贵、工兵处参谋孙思贵等首长，闻听舟桥连战友想邀请老首长老战友们见一面，便欣然接受了他们的盛情邀约，去看望至少35年未曾见面的战友们。

10日中午，我们终于在约定的地方相见了。不仅是舟桥连的靖江籍战友候金国、范钦武，史明松、张绵秀、严怀明、范国平来了，还有汽车连孙玉龙，通信营弓金松、卢玉岐，机械连刘桂涛、周玉海，工兵营营部缪建成、徐铁松、郑树良战友，以及干部教导队卫生室的卫生员季良平，他们都闻讯赶来了。大家都是军直属队的老战友，亲着呢！

我们从意气风发的青春少年，到两鬓斑白接近花甲，各人的变化真是太大了！初相见，不仔细想仔细看，几乎认不出谁是谁了。但相见那一刻，大家都情不自禁的远远的就伸出双臂，跑步相迎相拥，止不住热泪盈眶！

为什么每次将要见到朝思梦想的战友，我们总是激动不已夜不能寐？为什么每次战友重逢我们都饱含热泪？为什么每次与战友见面，我们总是絮叨个没完没了？我们在部队相处少则两三年，多则十来年，有的甚至相互间没有过交集。但是，因为我们是战友，我们就有聊不完的共同话题，我们有共同的青春记忆和成长经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战友兄弟！

我们舟桥连靖江籍战友，姚恒才，吉壮林，匡成龙，张复胜，黄状章，因为一些原因未能见上面，我们感到十分遗憾，万分牵挂。希望战友们多多保重身体，我们来年再见！

二

在中午的见面现场，原军直电话连战士卢玉岐意外地见到了他当新兵时连队老排长井剑国，他们手拉着手滔滔不绝地讲了很久。井剑国首长后任我工兵营教导员，通信团政治处主任。他见到卢玉岐战友，十分激动，亲人般地说：“小卢，你的名字在我脑海里几十年没忘啊！”

1979年元月，入伍不满一年的卢玉岐选调到了11军32师参加边境作战，此后一直留在那里，战斗在边防线上，多次执行保卫南疆的通信、侦察等战斗任务，十多次受到上级嘉奖。这么多年，他一直想着老部队，老连队，老战友。特别是1984年我们陆一军部队又是在老山前线接防11军部队的，英雄前赴后继，战友们在前线擦肩而过。卢玉岐不停地讲述着，他拿出1979年出征前与营首长的合影，给老排长看，看着说着，两人的眼圈都红了，两人再次拥抱在一起。老排长问：小卢，这些年过得好吗？

“报告老首长，很好很好！”卢玉岐1982年12月退伍后，一直自谋职业，从事空调、环保产品的销售工作。

那段刻骨铭心的军旅生涯，改变了我们的人生，激励着我们追求理想的信念，坚定了我们无私无畏的英雄主义品格。当兵也许让我们一度失去了很多，牺牲了不少，但我们军旅未曾虚度，当兵人从来都无怨无悔！

见到这样的一群人，谁不感动？各奔东西几十年，老战友重逢，谁不动情？

又到战友分别时，卢玉岐送了又送，望着远去的老排长的身影，使劲的挥动着双臂，依依不舍。老排长坐的车已开出好远，依然探出头来，不停地向自己的战友兄弟挥手……

三

侯金国战友是我当兵时同在一个班的老兵。军事训练时，他曾手把手地教我；菜地劳动时，他看我个子小，帮我翻地、栽种红薯苗；野营训练游泳时，他做我的教练……他早当我几个月的兵，大我一岁多，也是二十岁不到，却俨然是个老大哥的角色。

8日下午到傍晚，他的靖江市明辉不锈钢空调通风设备厂，刚完成对“君旅号”游轮的相关配套配件安装检验工作。晚上，从工作现场赶回来的他，立即跑到我刚住下的酒店，与我见面。我们热情拥抱，湿润了双眼，然后握着手就在过道上打开了话闸子。此时我才知道，他1983年底退伍回到家乡孤山镇，1984年元月就被镇政府领导看中，选调到电影院放电影，并成为重点培养对象送到扬州市培训。作为五名专业放映员中第一个持证上岗的业务骨干，他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坚守了20多年。

到了2006年，基层电影院不景气，他成为下岗自谋职业者，没有社保，没有医保。凭着在部队养成的顽强拼搏不服输的劲头，他又开始了艰难的创业。

耕耘十余年，如今，他的订单源源不断，他很开心，感谢部队培养了自己。尽管自2006年才开始自己缴纳社保，至今不满15年，60多岁的人还不能退休。他还要继续奋斗，为社会，为家庭，也为自己。他深信，明天会更美好！

已是夜半时分，我们谈兴仍浓，还在和我们共同的老班长石善峰视频，尝试着与老连长白龙安微信聊天，给才知道电话号码的好战友李善福打电话……

战友的感情，萌生于青春岁月。那是我们人生的起点，产生梦想的地方，是我们由懵懂走向成熟，由少年小子成长为革命军人的地方；是一段体质、思想、毅力升华的地方；是凝聚我们相互帮助，团结友爱，勇敢向前的精神家园；是塑造我们军人英勇果敢、不怕苦、不怕死、不怕亏，培养高尚情操和品德的圣地！所以，连队和战友，我们铭记在心，终身难忘；所以，我们多少年多少个夜晚，梦里醒来，泪湿枕巾；所以，我们想见面又担心老战友见面动情伤心伤肝……

假如人生可以重来，我们一定会一起再去当兵，一起再去站岗放哨，一起再去抗洪抢险，一起再去保卫边疆，我们还做战友，还是兄弟！

四

离靖江约40公里的张家港市，还有我们舟桥连的12名“小战友”、好兄弟。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这些家庭贫寒的小伙，听从党的号召报名参军，从沙洲县（现张家港市）来到浙江湖州军营。

这次，当他们得知部队的老首长们受邀参加了机械连战友靖江联谊会，便动了心思，想邀请老首长们到一江之隔的张家港来看看走走。于是，受李银飞、徐祝明、肖桂祥、徐国华、丁炳根、袁建峰等战友的委托，10日一大早，何建军、祁楚荣、李卫祥、丁杰、黄赞华、朱耀江等6人，开着3部小车到靖江来接他们的老首长们来了。

首长们看到风尘仆仆来接自己的“小战友”，一个个感动不已，紧握的双手久久不愿意分开。听说他们回到地方干得都不错，有在企事业单位工作的，有自谋职业的，有开厂当老板的，个个安居乐业，家庭幸福，事业有成，老首长们感慨万千，非常开心！

从江北过江到江南，路程不远，我们的心很近。这个地方，我去过很多次，以前在商业国企工作，为了业务，来去匆匆，曾有心打听战友下落，都未曾如愿。三年前，他们首先找到了我，从此，我和在芜湖的战友们一起与他们互动频繁，经常走动，建立起无比深厚的战友兄弟情谊。

老处长桂木林曾在舟桥连当过兵、当过班长，他平时不吸烟不喝酒。这次出来时，他特意带了好烟，在张家港，见到每一个战友 ，他都要与“小战犮”们兄弟般握手，敬礼，递烟，他们间相差将近一代人，丝毫没有“代沟”。提起“小战友”们当兵第一年就碰上了皖南遭遇大洪灾的事，老处长一直夸这些战友英勇顽强，个个都是好样的：战士们五天四夜，风里雨里，忍饥挨饿，在抗洪抢险中奋不顾身，安全转移遇险群众一万多人，立过大功；夸自己连队的战友，在老山轮战中，担负军前指、后指警卫工作出色，构工排雷不怕流血牺牲，英勇无畏，立过战功！今天他要破例喝一杯：“先敬战友们”！

营首长刘石头、井剑国、李书贵，都是第一次与舟桥连战友相见，特别动情。他们都是从老山轮战中走出来的军人，都曾在战场经历过“惊险”：刘营长的脸皮被敌人的炮弹片擦伤过；井教导员与战友到一线当军工，敌人的炮弹冒着青烟落在身旁，幸而是个哑弹；李副营长（时任军司令部工兵处参谋）根据军首长指示，在破解敌军各式地雷的排雷步骤时，一枚锈蚀严重的地雷在手中引信燃爆，威力震倒他和另一位参谋，烟雾熏得他面目全非，万幸的是火药失效最终地雷没有爆炸。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战场的生死考验。他们的战士，很多人在冲锋的路上负伤，有截肢的，有弹片至今还留在身体里的，他们是生死兄弟！

首长们都是转业到地方后，在所在部门担任领导职务的，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出过很大贡献。如今，退休的他们都非常想念自己的战友。当他们看到自己的战友一个个在地方建设中如鱼得水，工作顺利，欣慰和骄傲之情难以言表。他们坚信，部队培养人，当兵锻练人，有了军营这段人生坚实的基础，战友们退伍回到地方，前进的路上有了坚定的理想和信念，无论走多远走多久，都不会迷失方向。

五

11日，我们马不停蹄赶到湖州，那里还有老排长俞肃，我们参加老山轮战时间，他是军司令部工兵处留守参谋；还有老战友沈竹林、白绍国，老副营长陈士林，也是几十年未见。白绍国是我们营工兵连战友，在老山轮战期间执行战斗任务时负伤，荣立二等功，身上留有的弹片因在要害处，至今还不能取出，我们都要见上一面。

那里还有我们当兵时的营房，经过部队首长批准，我们一起回到了老营区，再次见到了自己盖的工兵营舟桥连和机械连车库，见到了我们自己修建的蓝球场。营区里，几十年前的营房还有3幢保存原样，还在继续使用，好像是专门留着让老兵回来参观，留作念想的。

当年，我们舟桥连的官兵，就是在工兵营首长带领下，从这里出发，奔赴老山前线的。我们在出色的完成保卫军首长和军前指、后指警卫任务的同时，五上一线，冒着枪林弹雨，在敌人的眼皮下抢筑工事，抢挖战壕，抢构隐蔽指挥所，为一线战斗分队巩固阵地，为打击敌人立下了汗马功劳。战友们不怕苦，不怕死的牺牲精神，战友们不图名不图利的奉献精神，感天动地。舟桥连官兵拥有过硬的军事素质，以全连仅有两人负伤的最小代价，取得了完成一线最苦最难军工任务的最大战果。

老营房后边的老厕所还保留着，一位老首长风趣地说，进去再尿尿！待大家出得厕所，老战友们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还是当年的那个气味！笑着笑着，止不住眼泪落下，十八岁的身影不在，剩下的只是感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我们太熟悉了……

再见，我们挥洒汗水的营区！再见，我们为保卫祖国英勇战斗过的部队！在我们心中，你是我们一辈子的想念！而我们这些退役老兵，发扬部队光荣传统，永葆军人本色，在建设祖国的进程中建功立业，样样优秀，我们也是你永远的骄傲！

（2019年11月12日记于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