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定风波（01）：无钩驴长之带吴钩

润泽天下♥

        一头属“驴”的九年“副旅”在“驴放南山”过程中的心路历程，展示过去、现在和未来……

              第一部  无钩记忆

                 楔子:之三殇

                  题记：《定风波》
            其一
曾执吴钩巡边关，
仗剑西天抖狂欢。
铁马雄风盖冰河，
何在？
醉卧虎山梦高原。

画地千亩演中军，
怨小，
跬步无痕玉带魂。
前路太行压乾坤，
愚公，
王屋相伴却浑沌。

                  01：吴钩之殇
《之吴钩》（改）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远离凌烟阁，若个书生江湖游？

原诗：         
                      02：去留之殇
每一个转业（政府安置或自主择业）和复员的军人都有一颗报国之心。无奈的是：你有一颗澎湃着热血和豪情的心脏，等待着壮志凌云、逐鹿中原，但那个胸怀天下、兼容四方的胸膛却不再需要你的搏动，不再接受你的安放。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去的无法潇洒、留着战战兢兢，付出不一定非要有所收获，过程的精彩不一定在意收获的无奈。

                       03：副旅之殇
“驴”这一级在解放军的行政级别序列里并没有，虽然有旅长和副旅长，但对应的是副师和正团。
可以说，没有当过旅长的“军驴”不是一头真正拉过磨的好“军驴”，当然，旅长也是一头真正“军驴”的终极梦想。现实是：大多的“军驴”都停留在副驴（正团）、梦断旅长（副师）上。副旅的最高服役年限是45岁，而正旅是55岁。一步之遥十年之功，所需要的体力、精力、阅历、能力等等并无太大差别。
四十五六岁，体力、精力、阅历、能力、眼界、目光等等无不到了精髓的境界，培养了25-30年却放之四海，呜呼哀哉，可惜可惜！   第一章 第十三属相 词曰：《满江红*初一值班》
        牛尾挥鞭，爆竹声声辞旧岁。迎新春，五更双年，虎啸震天。朝阳未升奔波急，满怀激情遥朝拜。手执画笔绕指江山，宏图绘。
        黎明启，江河舞；铁马骤，雄心起。稳坐中军帐，面向北望。海陆空天风波涌，全面过硬铸中原。雄师逐鹿剑指四方，狼烟飏。

一、 “前卫－202”战役演习

• 01
  
• 2002年，深冬。
  
•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在给城市和田野、山川披上一份分外妖娆的同时，也给年初就已确定的演习制造了很多困难。最大的收获如同军区首长所言，就是提供了天然的练兵机会。不得不佩服，首长的水平高就高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最有益的结论。
  
• 一道明显的车辙，从矗立着两个相对站立的雪人的大门里冲出来，两个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右手臂，中指指肚微贴到脑袋前的帽沿上。路过的两个少女显然没有想到这是两个“活”的雪人，象两只受惊的麻雀，支楞着双臂，嬉笑着飞开了去。
  
• 一辆老掉牙早已被淘汰的北京2021吉普车怪叫着拐上了营区前的城市外环。一尺多厚的落雪，密密如帘的飘雪，零下大几的温度，又是不到清晨六时的时间，别说车辆行人，连马路清洁工都没有出现。
  
• 上尉于润泽坐在副驾驶上，皱着眉头，嘟囔：“我说昨天咱'前站'一下吧，处长非说不急。这下可好了，最后那个坡这破车能爬上去吧？”
  
• 司机张班长得意了：“于助理，要说爬坡，也就这破车能行，这已经挂上四轮驱动了。你老人家咋就这么伟大呢，上月自己掏钱把这老爷车给修了修。没有他，咱那些桑塔那、捷达、面包车等等全歇菜”。这家伙是一老志愿兵，比于润泽兵龄还早三年，在卫生部开车都十年了，说话随意。那时于润泽还在军医大学勤奋功读呢。
  
• “也就部长那三菱还行，部里其他的车都不行。可咱们也不能用呵！”
  
• 说话间，吉普绕行了四分之一个外环路，拐上了国道，四轮驱动地好处凸显出来，确保吉普不会出现侧滑地平稳又急促地前进着。十多分钟后，车拐上了绕城高速。全省高速从凌晨起就已关闭，还是交通战备办公室于凌晨四时给省交战办和高速集团下达了交通战备命令，于润泽他们才凭借前挡风玻璃下的“前卫－202”字样的一席红纸，通过专门开辟的通道得一上了高速。高速上由于没有车辆，积雪照样很厚，20多公里也走了大半个小时。下了高速，还是国道。
  
• 拐下国道，司机张犹豫了半天。国道旁边是一条小河，小河上有一座桥，连接着国道和省道。关键这桥不是架空的，而是卧在河床上那种，桥上没有栏杆，桥下有三个桥洞，平时流水。遇到大雨时，水可以直接漫过桥面流走。积雪已经把桥面和河面融为一体了，很难分辩哪是河哪是桥。
  
• 司机张人胆大艺也高，小心地把车顺前着明显的缺口拐下了国道，凭着记忆大致拐弯，小心翼翼地有惊无险过了桥。于润泽舒了一口气，叮嘱：“后面这20多公里慢点儿，马上就拐上乡村山道了，连个路崖子都没有。
  
• “您老就放心吧。”司机张说得轻松，但神情还是凝重了不少。
  
• 老兵也有老兵的好处，虽然稀拉了一点，但关键时刻冲得上去。于润泽心里说。
  
• 
  
• 02
  
• 黎明越来越近，田野却依旧一片迷茫。迷茫一半来自于黎明前的最黑暗，一半来自茫茫雪野和飘雪。很多年以后，于润泽时常偶尔想起这个清晨，想起这时候的迷茫象极了他九年正团处长一直走不出去的路。但今天的他正是踌躇落志、放眼四海皆天下的豪情在怀，自然是无所体会。
  
• 不用提醒，老班长司机张当然是瞪大了眼睛，努力地看着前方，小心地寻找着路，尤其是防备着车辆在没有路崖的路上滑出路基。四周白茫茫一片，看不见田野，看不到树木，看不清群山。明知道已经进入了山间，却不见山的影子。
  
• “老班长同志，咱们好象跑过了吧？”于润泽不确定地提醒。
  
• “是爬过了。”司机张很沮丧，“这速度也能跑过，说明老司机也有打盹的时候！”“老司机”在这时候是真的老司机。
  
• 这会儿于润泽不敢打趣他了，只能安慰：“不怪你，主要怪天不好，咱不急。我下去给你看着，慢慢倒回去，山路这么窄，没法调头了。”
  
• “不用不用，你坐好就行了。”
  
• 好在路上没人没车，北京2021慢慢地往回倒了百十米，然后左拐上了真正的山道。勉强能够错开车的山道还有三公里多，坡度小于十，吉普车的四轮驱动能够胜任，再加上对面基本不会有车过来，这一段完全不是问题。
  
• “于助理，最后那三百米可能够呛，接近三十度的坡呵。”司机张难得很老实担心。
  
• “昨晚我跟维护连连长招呼了，也不知道他这么早安排了没有？”于润泽其实更加担心。打“前站”的任务要完成，安全这根“高压线”“保底线”又必须保证不出任何问题，压力不小，又不能传导给司机，只能轻描淡写不表现出来。
  
• 
  
• 03
  
• 突然间，于润泽在副驾驶上绷紧了身体，一鼓凌然之气从丹田穿透胸腔直冲脑门，身上的汗毛不自觉地抖了抖、乍了起来，皮肤上唰地就起了一身“小米”。
  
• 刚才在山道上看到了明显的几道“明桩”，都静静地看着他们钻了进来。于润泽身体上刚才完全出于条件反射的反应告诉他：十步之外百步之内，肯定有几个暗哨正盯着自己，几架望远镜和红外热成像夜视仪肯定已经验证了“车份”，说不定还有几支大阻和81杠大张着保险瞄着自己呢，激光演习弹随时都有可能把我俩和车给“光荣”了，出身未捷身先死是每一名军人渴望钢盔的头颅最大的悲哀，今天可不能触这霉头。不过更远处山顶上趴在雪窝里的“潜伏”此刻在茫茫大雪中是无能为力了。
  
• 车慢慢地停在了最后三百米的坡底下，平时毫不起眼的一道短坡这时候却成了“雪山”、“草地”和“大渡河”。车没上防滑链，四轮驱动也是枉然。维护连的弟兄们果然没有来，不是他们懈怠和懒，更不是忘记了命令误事，而是地下工事里需要他们干的活儿太多了，恐怕是一夜未眠仍在继续。
  
• 怎么办？两人面面相觑。
  
• 司机张抽了两支烟了，于润泽顺着路走了一个来回，顺便找了个暗哨问了问情况。负责警戒的部队跟维护连不是一个体系，搞不清维护连的人在哪、在干什么、能不能来，他们的职责又不允许擅自离开岗位过来帮忙，爱莫能助。
  
• 回到车旁时于润泽脚下滑了一下，差点摔倒。原来脚底下踩了一个小石头大石子，他顿时有了主意。
  
• “工兵锹在不在？”车上原有一把工兵锹，却不是标配的装备，而是驴友级的玩意儿，是他自己掏钱维修车时从维修那儿“顺”来的。
  
• “昨晚装车时看到了，铲雪？不靠谱吧！”司机张表示怀疑。
  
• “找出来！”于润泽一边说一边卸下了一个座垫，顺着路沿就“驱流”到了路旁积满雪的河沟里。这地方他熟悉，上次来时是夏天，摸过鱼。
  
• 司机张明白了。找到了工兵锹也模仿着“驱流”了下去。两人一座垫一座垫地运着沙子，用了接近一小时，在坡道上撒出来两道沙子车辙，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车开到了一座明显是护林员居住的窝棚旁边的牛棚里。
  
• 
  
• 04
  
• 多么伟大的设计呵。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感慨。
  
• 牛棚里没有牛，也没有牛粪，甚至没有关于牛的任何味道。倒是在尽头，一道厚重的石壁前，站着两个标准的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俩除了迷彩服没有其他伪装，因为牛棚已经是最好的伪装了。看清了车和演习代号，摆正了钢盔的脑袋，两人不再看他俩。
  
• 两人下了车，司机张打开车屁股后的门。于润泽先是把已经摔到屁股上的五四手枪扶到了侧腰。028211，枪号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际。真是奇了怪了，兵之初的那两年，在教导队天天趴在枪堆里，那把自己打顺手、被特别关照了两年、其他人都没沾上手的五四的枪号自己怎么背也没记住，倒是这把瞄一眼就印在了脑海。
  
• 后来，他还写了一首《枪号：028211》 点击打开链接

• 说明人老了。于润泽自嘲。
  
• “两头木桩子，也不知道过来帮忙。”司机张忿然。
  
• “矫情吧。你都在特种大队待了好几年，号称能上蓝天、能下大洋、能钻山林的‘全能特战兵’，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扭伤了腿退出特战队伍，脑子也扭伤了？人家是铁路警察－不管这一段。”于润泽边批评边背囊上双肩，81杠横在背囊上，枪带系在胸前的背囊带上。这不是标准肩枪法，可他要腾出双手，还有很多东西要提。
  
• 左手是机箱、右手是屏幕，于润泽想起了《左手冰鉴右手素书》：“独到的观人之说，著名的识人宝典：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修身处世的格言集，治国统军的政论书：德足以怀远、信足以一异、义足以得众、才足以鉴古、明足以照下、此人之俊也。”《冰鉴》是曾国藩体察人微，洞悉人心的心法要诀；《素书》的重要价值在于具有因时势而应变的特点，用之修身，可以明志益寿；用之治国，可以位极人臣；用之经商，可以富埒王候；用之军事，可以百战百胜。
  
• “用之军事，可以百战百胜”！《孙子兵法》也没敢这么说吧，高度怀疑。左右互搏、一心二用？老顽童周伯通的神功用在现代人身上，即是文治武功、文武双全。
  
• 两个兵摆正手中枪，敬了持枪礼。于润泽双手都是东西，只能点头示意。礼毕，一个兵摆弄着墙上一块石头，另一个兵在“咔”声后用劲推着石壁，石壁向内张开，原来是一道厚重的伪装成石壁的“三防”大门。
  
• 司机张双手各提了两个作业箱，背上斜背着投影幕布，跟在于润泽身后前行。一百多米缓慢抬高的水泥地的尽头，是很陡的下行台阶，又陡又窄的楼梯逼你不得不侧身走，又累人又艰难。拐了几道弯，又平走了几十米，开始了最艰难的“旅程”：四层楼高的同样的登高台阶。下去再上来的深意，相当科学相当重要，属于机密，隐去不表。
  
• 二十多分钟后，两人一头雾气一身大汗终于爬到了目的地，这时候两人已经身处这座大山腹地的正中了。其实平着这一层就有一个伪装在维护连营房的平房里的洞口，平时车辆可以直接开到院里，在那个伪装成大食堂的平房门口装卸东西，又省时又省力。可惜，导演部明确规定，那个洞口只能导演部使用，参演部队和人员只能走牛棚。不过今天这天气，就是让你用你的车也爬不上来，那个坡比刚才的更陡更长，有三公里多，要撒沙子得一天时间，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 往返三趟才倒腾完所有东西，已经是正午后了。野战灶还没开火，没得吃，两人草草啃了几口压缩饼干，喝了矿泉水，又开始紧张地布设作业室。
  

05

• 估计维护连白天清理了道路，坐大卡车上来的军区前指后方指挥所其他人，都很轻松地在规定的十七时前走进了作业室。两个女同志累得背着背囊就直接倒在了光板的行军床上，其他同志喘口气，按提前分配好的房间（应该是洞间）铺设好内务，大家开始喝着鸡蛋汤吃大包子。第一顿饭是炊事班带上来的。
  
• 十九时，大家都在各自的位置上依次就座，叽叽喳喳的声音静了下来。投影闪了一下，大比例、大宽幅的军用地图换成一个独立演讲台。“5-4-3-2-1，哐”倒读秒声后，总导演、魁梧的中将、军区副司令员走上前，清了清嗓子，深厚而中气十足的男中音回荡在山腹中的每一个角落，偶有嗡嗡回响：
  
• “请对时。天文时间：2002年11月09日19时00，作战时间：2020年05月20日19时00。我宣布：‘前卫-202’战役演习正式开始。下发第一批导调文书。”
  
• 有余音顺着通风道偷偷开了溜，想“叛逃”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出口处，遇到前期刚刚安装的消音装置，被“化功大法”化为无形,唯留微弱的风扇嗡嗡声象蚊子在风雪中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