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的寄托

唐正林

　　玉垒老师主持的话题“四川成都后河边街(木行)小学”，牵引出了我许多尘封的记忆。在成都后河边街胡同里的那些日子，我与堂兄妹一起在府南河畔朝看日出，暮赏夕阳，感受到了成都母亲河的美丽。那段时间，我们游览了武侯祠、杜甫草堂、青羊宫、王建墓、望江楼、文殊院等人文景区，了解了成都厚重的历史; 特别是到郫县望丛祠，更让我了解到了远古那个不凡的成都！我开始重新编写我笔下那些与成都这座古老都市有着紧密关联的传说与故事，以飨关注我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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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花

一一南唐.陈彦雄

杜鹃花与鸟，

怨艳两何赊。

疑是口中血，

滴成枝上花！

闻子规

一一唐.罗邺

蜀魄千年尚怨谁?

声声啼血向花枝。

满山明月东风夜，

正是愁人不寐时。

杜鹃的寄托

唐正林

杜鹃，一个很好听的、吉祥的名字。花、鸟、人皆有其名。花为杜鹃花，古时叫山石榴，现在叫映山红。红色的，很耀眼。大山之中成片开放，象云霞，美丽而温馨；

鸟叫杜鹃鸟，又叫布谷鸟。浅灰色，如鹊大。叫声象人的语音，脆而响，总是在春天里鸣，提醒人们栽种，伴着人类劳作；

人叫杜宇，又称望帝。远古蜀国第四位皇帝。在那个洪荒年代，带领蜀人开山劈水，疏浚河道，用竹、木、铁制造农具进行农耕，成就了天府之国富庶的基础。

　　一个名字，花、鸟、人共用，这在中国极为稀罕。人们对杜鹃情感的寄托，赋予着赞美与褒扬，而无贬斥之恶意。三者中，最让世人喜爱的是花。杜鹃花是中国十大名花之一。它纯洁、艳丽、火热，带给人美丽的色彩，促发人爱的喜悦，给人以正能量的精神寄托。所以人们赞美它，喜爱它。

最喜欢杜鹃花的，在中国，莫过于中唐诗人白居易了。他的《山石榴寄元九》：“……闲折两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药皆嫫母……。因为太喜爱，就把杜鹃花无限拔高为天上的仙花，人间最美丽的西施了。宋代杨万里也有一首诗颂杜鹃花：“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日日锦江呈锦祥，清溪倒照映山红。”明代苏世让的《初见杜鹃花》“际晓红蒸海上霞，石崖沙岸任欹斜。杜鹃也报春消息，先放东风一树花。”中国历朝历代，文人墨客，喜欢并颂扬杜鹃花的不胜繁举。家乡也是

盛产杜鹃花的地方，在家乡佛宝大槽河腹地，那个名叫天堂坝的地方，每年四、五月，溪边、河畔、山崖，杜鹃花一丛丛，一簇簇地，连成一片片如云霞，染红一方林海，尉为壮观，穿行其间，让人流连忘返。此外，贵州黔西、大方的百里杜鹃花、武汉黄陂的木兰杜鹃花、江西井冈山杜鹃花也极负盛名。安徽、江西、贵州更把杜鹃花作为省花。杜鹃花，因为艳丽的色泽，带给人许多美好的联想。近的故事如《闪闪的红星》电影。那満山遍野红似火的杜鹃花，是革命烈士的鲜血染成，它象征着革命的火种，激励了潘冬子等一代青少年成长。远的则有镇江黄鹤山鹤林寺五宝绿珠杜鹃花的故事，那艳丽的花却充满着一种悲壮和凄美。

　　古代传说杜鹃花的艳色，是由杜鹃鸟鸣啼血而成。唐代成彦雄就有：“杜鹃花与鸟，怨艳两何賖。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之句。杜鹃鸟，因为他“赤口有小冠”，口腔上皮和舌部为红色，双音节的鸣叫，象人的语音，那脆色的声音里隐匿一种淡淡的哀怨，昼夜声声啼鸣，就如叫出血一般，所以就有了杜鹃啼血之说。杜鹃啼血，给了人一种忧郁情感的寄托。所以杜鹃花、鸟、人三者中，最让世人产生念想并寄托忧伤情感的是鸟。因此，就生发出许多关于杜鹃鸟的凄美的故事来。

　　最熟悉的，当是家乡杜鹃鸟米贵阳的故事。说是荔乡高洞河边有一对夫妻米贵阳和赵杜鹃，二人新婚燕尔，恩恩爱爱。婚后不久，米贵阳被官府抽去岷阳清滩治理岷江。临走时对杜鹃说，如果我到过年没回家，你明年阳春三月就到清滩去找我。过年米贵阳没有回家，到三月杜鹃就去找丈夫，却把清滩误记成了青山。她跋山涉水，满山遍野去找，又累又饿又急，结果亡故，幻化成了一只鸟，年年三月叫着米贵阳的名字找……

　　在中国，有“望帝啼鹃”的典故，晋代常璩的《华阳国志。蜀志》是这样叙述的：“……后有王日杜宇，教民务农。时朱提有梁氏女利，游江源。宇悦之，纳以为妃。移治郫邑。或治瞿上。巴国称王，杜宇称帝。号日望帝，更名蒲卑……。会有水灾，其相开明，决玉垒山以除水害。帝遂委以政事，法尧舜禅授之义，禅位于开明。帝升西山隐焉。时适二月，子鹃鸟鸣。故蜀人悲子鹃鸟鸣也……。”

望帝因丞相鳖灵（又称开明，即丛帝）治水有功，禅位于他后隐居青城山而亡，亡时有杜鹃鸟鸣，蜀人即以杜鹃鸟为望帝的化身。我最先看到这个典故，是年青时读李商隐的《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长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也惘然。”李商隐一生经历坎坷，又遭丧妻之痛，至苦之情，郁结中怀，所以人到晚年，忆及往昔，感伤身世，便借用了“望帝春心托杜鹃”来哀叹，感慨自己美好年华已不再。

　　后来读关汉卿的《窦娥冤》，里面又出现哀怨的杜鹃啼血。窦娥遭张驴儿陷害判了死罪，被押赴刑场处斩时，窦娥说：“不是我窦娥罚下这无头愿，委实的冤情不浅。若没些儿灵圣与世人传，也不见得湛湛青天。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酒，都只在八尺旗杆素练悬。等他四下里皆瞧见，这就是咱苌弘化碧，望帝啼鹃。”借用苌弘化碧的典故和望帝啼鹃的典故，来表明并申诉自己的冤屈。

杜鹃鸟因为叫声哀切，又拚了一个“望帝啼鹃”的典故，所以几千年来，被人寄托了一种哀怨、凄苦的情感。中国历史上的文人，不得志的多，忧国伤时，春心春恨，乡愁，感伤身世，郁结在胸的怨气，无法排泄。所以总喜欢借用杜鹃啼血的意象，寄托内心的情感，抒发内心的哀怨。文天祥的《金陵驿》：“……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清代张潮的《子规》：“……他山叫处花成血，旧苑春来草似烟”。连最浪漫的李白也要贴上来一回哀叹：“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难》，“蜀地曾闻子规鸟，宣城又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

　　2017年春节，我去了一趟郫都，郫都称为鹃城，这里是杜宇称帝时的都邑。有被誉为“蜀中第一”的望丛祠，是四川最古老的帝陵。望丛祠内，红墙环绕，翠柏森森，曲道深邃，池面如镜，一派古朴肃穆的陵园风光。祠内偌大的望帝陵与丛帝陵两陵对峙。站在望帝陵墓前，怀想着这位将美好的春心和忧郁的情感托付给杜鹃鸟的蜀王，在生为蜀地做了那么大的贡献，几千年来有这一方安祥的陵地安身，也算是蜀民对他最大的敬重了。

(完)

11月14日于成都

　　

杜鹃喋血，喋血长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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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丛祠位于成都郫县，是为纪念蜀王望帝杜宇和他的继任人鳖灵(既丛帝，开明一世)而修建的祀祠。

二千七百年前的春秋时期，杜宇代鱼凫为王，号望帝，迁都于郫。望帝教民农耕，被川人视为农神，春耕祭杜宇。时成都平原洪水为患，望帝命丞相鳖灵治水。鳖灵劈玉垒山，凿宝瓶口，疏通岷江之水，奠定了都江堰工程基础。望帝把帝位禅让给鳖灵，退隐西山。时子规啼鸣，蜀人思念望帝，便把子规鸟叫做杜鹃鸟。

　　望丛祠是中国西南唯一的一祠祭二主，凭吊蜀人先贤的最大帝王陵冢。因为是一祠同祭望帝和丛帝，所以祠门是对称地开为南北二门。

　　《杜鹃行》诗，是杜甫借写古蜀望帝而暗喻唐明皇失位而作。诗作于公元761(肃宗上元二年)。开头四句叹望帝化杜鹃之悲，中间八句悯杜鹃叫声之哀惨，结尾四句致感慨悲痛之意，暗含感叹唐玄宗失去帝位的寓意。

　　

关汉卿在窦娥冤中，以“苌弘化碧，望帝啼鹃"，喻好人蒙冤。周朝大夫苌弘一生忠于朝廷，有浩然正气，因正直而得罪了权贵，蒙冤被害。被害时，好心人收藏了他的血液。三年后血块化为碧玉。后以"苌弘血苌弘怨”喻好人蒙冤！

而"望帝啼鹃"与"苌弘化碧"连用，也是意在望帝化身杜鹃是一种冤屈！

　　李商隐的《锦瑟》其中:"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以庄生梦来感慨人生如梦，往事如烟的心意;用望帝寄托春心给杜鹃，来哀叹，伤感自己不幸遭遇，感慨自己的美好年华已不在，寄托悲愤的心情。

“庄生晓梦迷蝴蝶"。庄子做梦自己成了蝴蝶，醒后发现自己还是庄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梦到庄子的蝴蝶呢，还是梦到蝴蝶的庄子。人如何认识真实？若梦足够真实，人没有能力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古蜀国五代国王，号称五祖。据杨雄《蜀王本纪》，蜀王之先为蚕丛，在夏朝时，于双流县南牧马山上建了立国治蜀的第一个都城:瞿上城;

继蚕丛后，柏灌称王，在广汉三星堆附近建国都;

鱼凫是古蜀第三位氏族王，大概商时，在成都温江建都。

蚕丛、柏灌、鱼凫王朝皆各历数百年。

望帝杜宇从云南昭通入蜀，取代鱼凫为古蜀国第四位蜀王，建都郫县。

开明帝，既丛帝，名叫鳖灵，是望帝的丞相，因治水有功，望帝禅位给他，开明王朝共十二世。第九世将国都从广都(今华阳)移到成都，开辟了成都作为都城的历史。第十二世开明帝在今成都黄龙溪与秦军决战而亡。蜀被秦代替，于是就有了后来的秦太守李冰治水都江堰！

　　在朝鲜，杜鹃花被称为金达莱。朝鲜人民把金达莱看成是春天的使者，作为坚贞、美好、吉祥、幸福的象征。是朝鲜人民最喜欢的国花。

　　四川大凉山，彝族同胞叫杜鹃花为索玛花，把索玛花作为迎客之花，誉为“高山玫瑰”。索玛花开幸福来！

　　藏族同胞最喜欢的格桑花有很多种类，其中属翠菊科的格桑花就是杜鹃花。格桑花美丽而不娇媚，被藏族人民视为象征爱与吉祥的圣洁之花！

(完)

文字:唐正林

图片:唐正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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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苏 武

2019年11月14日初稿

2022年1月25日重编

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