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启代:逃生的路径及其诗歌的可能——简评《罗广才诗选》

罗广才

<h1><b>  </b></h1><h1><b> 逃生的路径及其诗歌的可能</b></h1><h3></h3><h1> ——简评《罗广才诗选》</h1><h3></h3><h1><b> 马启代</b></h1><h3></h3><h3><br></h3><h1> 有的诗是写出来的,有的诗是疼出来的,罗广才显然属于后者。他写诗几十年,终于用一本选集将生命中的脚印收集起来是应当,也是必须,这里面有遗憾,更有惊奇。但这业已形成的存在无疑就是罗广才用分行的形式回馈自我和他人的答卷。其中潦草的、规整的、旁逸斜出的、深浅不一的所在,都还热着、暖着,散发着活的气息。在诗歌阅读和写作淹没在一大片一大片平庸、麻木和娱乐至死的潮水中的当下,读《罗广才诗选》时时有撞击灵魂的怦然心动或豁然一亮,这证明,真诚的写作无论如何都有穿透时间和空间的力量。当然,这源于他生存本身所赋予文字的丰厚内涵。因为在罗广才的词典里,诗歌是用来逃生的,与王小妮所谓诗歌是诗人逃生的老鼠洞如出一撤。从另一个角度看,只有将写作与生命和灵魂置于同一纬度的诗人才是可信的,无论这一维度的契合来自诗人的自觉还是命运的驱使。只有人格和文格高度融合的文本才有传播的意义,如此打探,就是张清华所说的上帝的诗学的又一诗证。不过,这是我仅就所了解和感知的部分作出的判断。事实上,整部诗选所烘托所勾略所形成的精神气场和美学氛围都印证着这一判断,并有许多切口为我们窥视罗广才生命和精神的纹理留下了标记。</h1><h3></h3><h3><br></h3><h1> 我一向认为,在我们这个时代,只有那些具有精神“悬置感”的诗人才是值得阅读的。因为“悬置感”表明了一个诗人与世俗的对抗和对自我的捍卫,他的敏锐、执着、粗粝和决绝都是可贵的品质。犹如因为饥饿而写作的莫言们,我一直把自己的写作动力认定为“恐惧”,这源自我对文化与社会更为深刻的认知。其实,我的“我恐惧我写作”与“我饥饿我写作”一脉相通,不过饥饿的恐惧只是恐惧的一种,但它们在历史高度上具有几乎一样的价值承载,这是只有那些同样感知到被压抑被阉割之痛的自由的灵魂方才可以获得同频感应的。同样地,我也一直在诗歌中寻找这样的同频脉动。罗广才虽然说不上与我同脉同频,但他从诗歌的某个侧面和精神的质地上让我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感知。他所具有的内在“悬置感”让他整个人的存在与主流的和流行的价值体系形成了张力,而在诗歌文本中,他更倾向于那些及物的书写、捕捉极限感受从而显示出本真的审美嗜好。他既像个悲观主义的骑士,又像个浪漫主义的侠客,在无所归依中放逐着也追逐着飘忽不定的目标。这样的抒情甚而喊叫是有着广阔的意义的。他必须节制自己的分贝,还必须用声音为自己壮胆。这就让他的诗歌有了多种艺术成分的构成,包括技艺的、精神的和美学的。而要认知他整个的诗歌世界,我觉得三个关键词必不可少,一是“苍凉”,表明诗人在与现实的对峙中所形成的心理色调;二是“恐慌”,佐证着诗人在精神理想范畴的现实焦虑;三是“行走”,不断地寻找就是不断地流浪。这一切所形成的失败感、无力感和异乡人的疏离感强化了罗广才作为一个诗人的敏感和痛感,而这,丰富和具象化了他的“悬置感”。他说“生活这座医院”便有了福柯“社会就是一座监狱”的深长意味。</h1><h3></h3><h3><br></h3><h1> 是的,人到中年的诗人以“孤寂的青藤”自喻,实际上是把现实与精神作了美好的寄寓。事实上,无论他的诗歌还是行文都充满了自省自嘲与自励结合的特征,其所隐隐透露出的忧伤与不安正是他清醒地活着真实地写着从而让诗句获得生命质感的缘由。他“尖锐的慌乱”来自“破产者”“流离失所”“自不量力”等等自我剖析与作为“报警的孩子”和“精神的立法者”诗人角色之间的使命意识。由此,我们可以从这个大的精神背景上来看清这本诗选的内在诗学流向。如第一章“光辉岁月”以“时间”为轴,强化着“我”对历时性客观物象的体验,故“给”字在诗题中成为关键词;第二章“安放在故乡的灵魂”以“空间”为线,涉及自然、人文多种物象事象和心象,强化着主体“我”的主观内在感受,故“过”“回”“还”“寻找”“送行”等在诗题中的存在,与“安放”本身形成了悖论,拓展了审美的视域;第三章“旅行者”是一种精神“状态”的呈现,诗题中众多的“在”字既把诗人实际的行踪标识出来,又把诗人此在的心灵状况定格下来;第四章“我必须向这个世界坦白”则无疑是一种“姿态”的表露,可以看作是诗人写作主旨的总体体现。这样的四条路径也代表了诗人在现实生活、精神追求、诗学思考诸方面的突围与救赎。他在《我们在诗歌里逃生》中说“每天都会途经楼的悬崖和人的汪洋”,而“汉字,这隐秘的河流”成为“一滴水”的故乡。但这是唯一的和最好的归宿吗?显然不是。水归于河流和大海当然是幸福的,而我们缺少的恰恰是“一滴水”的独立存在和它的闪光。也许,只有那些把海洋藏起来的汉字才是水的家园。诗人,都是浩瀚的拥有者吧。</h1><h3></h3><h1><br></h1><h1> 有着“悬置感”并执着于书写的诗人必然一再地遭遇生死的拷问。也许诗歌所能提供的方式正是灵魂得以自救的通道,因此,几乎所有优秀的诗人都会写到死亡,写到墓志铭,不同的是,只有那些超越了死亡的情感本身而趋向哲学层面的诗句才有普遍的意义。罗广才有大量的诗是写给亡友的。事实上,人每面临一次死,就获得对生的一层深解。罗广才写给卧夫、伊蕾等诗人的悼亡诗皆有超越死者本身的诗意阐发和领悟,而在《为诗人万家超送行》中“我,在深秋的树枝上等待下一场飘落”一句朴素的话曾让我心灵激灵了一下。由此回过头来重新打量罗广才的诗歌,我为罗广才多年来在生存和精神上所经受的双层磨砺而感佩,而诗歌本身,他当然还会跃上更高的境地,不过他所彰显出的独特的写作行为俨然就是一首大写的诗。</h1><h3></h3><h1><b> 马启代:1966年出生,祖籍山东东平,现居山东济南,“为良心写作”的倡导者,中国诗歌在线总编。作品散见于《天津诗人》《诗刊》《星星》等文学期刊和多种诗歌选本,著有《太阳泪》《杂色黄昏》等诗文集22部。</b></h1><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