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啊！圣女小镇 —— 希腊行之四

于春咏

哦啊！好美好美的小镇啊！

哦啊，我说的“哦啊”，不是感叹词，而是名词，这个小镇就叫“oia”。哦啊，哦啊，是不是外人到此都惊叹地哦啊起来，于是就有了这个名字？

名字的读音真的很重要啊。

以前我一同事小郭，给新生儿子取名叫“郭恩”，可怜那孩子整天被人“郭恩，滚！滚！”地叫，小郭他自己也被人喊“郭恩爸，滚吧！”

哦啊小镇建在圣托里尼北端的悬崖峭壁之上，沿山势蜿蜒参差排开。距昨天观日落的菲拉小镇只有两三公里的样子。

小镇里的主要道路，全部是用白色大理石铺面，就像家里客厅一样一样的，一尘不染，光可鉴人，你可以随处坐下来打个“郭恩”。

刚才下车时我还犹豫，要不要先换双拖鞋再打个郭恩？

海平如镜，风送轻吻，相信任何人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也会使灵魂安静下来。欧洲人说话本来就声音不大，而一惯喧闹的中国大爷大妈们，受环境熏陶，也压低了大嗓门，况且，无边的海天能把一切声音收纳并密封。

幽静的街巷里似听得见花在窃窃私语，辽阔的蓝天上似听得见白云的碰撞声。

咔嚓的时候，我只建议她们把头稍微侧一下，别让“大妈标配”的草帽遮挡脸上的光线，谁知她们头歪得竟如此夸张！不晓得“萌”卖几块钱一斤？

相比下图这俩热情浪漫、裸胸赤足的外国女郎，中国大妈穿衣打扮要端庄优雅一些。

大大带麻麻今天也来到希腊了，相信麻麻穿的一定更端庄。

新时代的中国女性，现在也敢于扮靓自己，不仅爱唐装汉服，也爱各国名媛的时尚，在麻麻的带领下，穿出中国人的文化自信。

这是仿玛丽莲·梦露风格。

这是仿《简爱》风格。

这个则是仿山口百惠风格。

和她们站在一起，我黑不溜秋像一只乌鸦。

镇上许多人家都有个小小的蓝色游泳池，很让我们羡慕，画面上就有两个泳池，你找到第二个了吗？

海那边的岛屿叫“小圣托里尼”，听说山上有许多超级号斯(sumptuous villa) ,是更有钱的人度假的胜地。

一个穿着巴塞罗那足球队服的小男孩在荡秋千（单反照片，请自行放大），勾得我想孙子了。

我孙子也有件同款的球衣，是我们前几年去西班牙旅游，在巴塞罗那队主场体育商店里买的，孙子是学校足球队低年级组的队副，昨天，刚上二年级的他，竟然在他妈妈的微信里说：“爷爷奶奶退休了可以到处去玩儿，我也要早点退休！”

别急孩子，面包会有的，只是麦子才发芽。

在哦啊，人们尽情享受着慢生活。慢生活似乎可以不用钟表，悠悠闲闲，从容度日，一切行动，好像皆不受时针的掌控。

或迎红日跃海，垂丝独钓于礁上，

或独步沙滩，听海鸥欢叫，听浪语潮歌。

或三五好友聚坐海边酒吧，品咂青春的蜜酿，咀嚼人生的况味。

岛人用这样方式告诉我们，他们的幸福指数，在218度之上。

看这家咖啡酒店，大门通天，店藏人间。（注意到门内的国旗了吗？）

只有岛上的蜗牛似乎比较劳累，因为那房子要随身背着。

暗想还有不少背负房贷的中国人，就像这只蜗牛。

可是别急孩子们，一切慢慢来吧，面包会有的。

忽然记起五十年前我路过一个贫困小村，见有户人家的春联写得很实在：“儿女渐渐长，日子慢慢来”，可横批很大气：“人民公社好”。

这方纪念碑背后的故事，可能已经很遥远。

我当然知道，任何地方的人类历史，都会有血泪，圣托尼里也一样。但是我相信，大自然会消融一切的，尤其是大自然中的极美景境，更能快速吸收和降解人世间一切烦恼、忧伤、苦难、甚至仇雠。这是美景最见实效的功能，美丽的风景，是苦难粉碎机和忧愁吸尘器。

君不见，中国古代士大夫官场失意，最常见的选择就是归隐山林，或面壁于深山古刹，或隐迹于世外桃源，然后，就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了。

君不见，古往今来的情种们情场失意，最常见的选择就是背上行囊，寻一处欲穷千里目的荒山峭壁，对着空山旷野，大哭一场，大骂一通，大吼一阵，尽情发泄；或买张机票远遁大海某岸，木然独坐晨昏，任大自然美景将悲愤冷却、伤口弥平，然后，就寄情山水，释然重生了……

然而，即便在美若仙域的哦啊小镇，这里也是人间一隅啊，所以偶尔也会有几辆沙滩摩托或接送游客的大巴，鱼贯驶过镇外的窄窄山道。

注意，有一贵妇走来，一袭蓝裳，雍容华贵。可导游却提醒我，这是个“男同志”。我细细一看，还真是的，皮糙肉厚，胡须分明。蚂蚁卖糕的！额的个神呀，千万别被假象迷惑了双眼！

呸呸！赶紧换个画风，换个心情。

不过，我这画风也好不到哪儿去，再换。

云在天上盛开，花在地上绽放。

心有玫瑰，到处芬芳。

在哦啊镇上，你随便拾阶而上，一定会有几爿小店，能吸引你的目光。

店内售卖的，大多是爱琴海主题。

偶尔也会有古希腊文明的厚重篇章。

我们在这家皮具店盘桓多时，买了意大利产的名牌包包和雅典产的高档皮带。

我老伴杀价太狠，女店员惊恐地说：“no！no!包斯会K了我的！”一边还用手比划抹脖子状。

几个回合下来，最终还是杀了不少价。明天是中国自造节日“双11”嘛，老伴曾在网上身经百战，即使在希腊，你蕞尔小皮具店也难逃我剁手党魔掌！临走，会用中文讲“谢谢”的女店员同“剁手党”们合影，握手言和。

在一家帽子店，我看中了一顶小礼帽，戴上自拍一张，有些绅士模样吗？

买下后忽然想起，山塘街菜市场一个卖鱼的，也戴着这样的帽子……扎心呐！

哎呀真不要脸，我本凡夫俗子，同属引车卖浆之流，装什么装？快趁脸红时刻，自抽耳光一计。

戴上新帽子，来张纪念照，茄子！

今天的时间还很宽余，我背着大包小包，随着几位太太在小花园中小坐片刻，然后接着再逛。

走过一家卖酒店铺，我“端起”santorini葡萄酒广告里的杯子，突然发现肚子好像饿了。

于是我们走进一家特色肉饼店，打算小吃一顿。

导游说那卷饼很有名，只是名字我没记住。吧台里有两个竖着的电烤炉，烤炉前是慢慢转动的两根大铁钎，铁钎上串着一尺多厚、卤制过的肉片，店员手持专用的电剃刀，像剃头一样刨下铁纤上的肉，然后卷入热饼子里。

拿起刀叉，我忽然想用筷子。

我就是这么贱，在家时我吃蒸山芋，就用平底瓷盘盛着，右手拿刀，左手拿叉，切下一小块，叉进嘴里，抿嘴咀嚼，一副附庸风雅的德性。

可是到了洋地盘，在刀叉世界，我又想用筷子了……

我们喂饱了自己，沿着来时的路往回逛。边逛边摆姿势照相。

我的模特们已经黔驴技穷，pose已经很难出新了。

也许，在绝美的风景面前，任何美女都会黯然失色吧，何况她们呢……扎心呐！

其实，风景也好，美貌也罢，都会审美疲劳的，久了，觉得“也就那样”。可虽然是自己熟悉的平常环境，对异邦的人来说，却都是风景。

年复一年住在黄山、住在张家界、住在杭州西湖、住在苏州园林旁的人们，会觉得山山水水“也就那样”，会花大把银子去看别人看厌了的地方。

再相貌普通的豆腐西施，也会被隔壁王二惦记着。甚至，偶尔还发生点偷窥什么的糗事。

人哪，就是个贱！想想扎心呐……

但是，有些美好的东西，却被全人类共同珍爱，永不审美疲劳。比如真诚善良正义，比如和平自由平等，比如亲情友情爱情。

比如这个温馨的画面：童年的回忆，总留在爸爸的肩上。

比如这婆娑的花影，虽然岁月如梭，容颜老去，却总有一段青春情结伴着甜蜜的怀旧，挂满豆蔻梢头。

在一处悬崖下，有个红沙石海湾，山体全是火山喷出的红色矿物质，形成了奇特的地貌。

然而吸引我的，却是这位小提琴手，不，从他的技艺看，叫他艺术家也不为过。他卖的唱片，也都是他自己演奏的曲目。我用4K高清摄影机，录下了他快速跳弓演奏的一段华彩。

另有一位雕刻艺人一边现场雕刻，一边出售自己的作品。

我挑了这件，图案是圣托里尼地形，凹处粘着火山喷发的红色砂砾。10欧元。

艺人在背面现场为我刻上今天的日期，以及我们夫妇的姓氏首字母。我也全程录下了他雕刻的过程。

最后，还与他合影留念。

圣托里尼岛愉快的三天就要结束了，回到酒店，我捡出一路采集的小石子和标本，洗净，做好标识，包装带回。因为明天大大就要去巴西，我们也回雅典去了。

多年来，我去过世界五大洲，到过39个国家和地区，每到一地，都要带上些小石子回家。这些小石子，有些被我镶嵌在盆景假山上，其余的就用小瓶子装好，作为永久的纪念物和收藏品。

这就是我下榻的悬崖酒店，今天早餐后我们将离开这里。

又一个晴朗的日子，又一个朝霞满天的清晨，“咖里妹啦！”（刚学的希腊语早上好）

再见啦，美丽的爱琴海项链圣托里尼，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