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毛院那些日子，我的毛十八

苗妹儿

• 湘江缘毛院情
  

毕业那晚，走进毛院酒店的大门，隐约看到班主任老师在前台和几个同学道别，我颠颠撞撞走过去，一把抱住张老师不放，然后泪流满面，絮絮叨叨说些什么我不记得，我只记得老师也轻轻地把我抱住，附在我耳边说：“不难过，是老师没有把你照顾好……”  

　　毛院二十天学习即将走进尾声，分别在即，突然心情沉重，和同学们喝点小酒当做别离最好的表达方式。如果不是借酒意，我是没有勇气抱老师的，我的班主任张雪云老师不但秀外慧中，更是特有的那种母性之美，一副框边大眼镜更显女子的贤淑。特别是她说话声音甜甜的，同学们都特别喜欢她。我也不例外。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那是一个月前某一个上午，她打我电话说，你被录取到毛泽东文学院学习培训，叫我安排好工作，按时参加培训，当时我激动的半天不回话，我以为我听错了，更不相信这个盼了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我激动地流泪了，因此张老师那个甜甜的声音我一直记得，也喜欢上了这个声音。

张老师叫同学把我扶回房间，我记得是新疆美女姚晨扶着我，后面跟着一个写诗的小青年周松万，还有新疆那个才华横溢的帅哥董赴，我仿佛要散架没有依靠的感觉，我使劲抱住姚晨，好像她一离开我就什么也抓不住。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把我安顿好，交给临时促和的室友姜雪峰，说起姜雪峰开始我以为是男同学，没想到是个短发干练的美女，一副冷艳高贵的模样，我不敢做声，躺着，酒在心里翻腾，难受至极，正要晕晕欲睡，姜雪峰把一杯蜂蜜水拿到我床前，说是从老家带来的蜂蜜，解酒一定好，我看了她一眼，她微微浅笑，不再严肃，我接过茶杯，咕咚一口，甜甜的，就连几个咕咚一口气喝完，那种甜味至今未散。

　　为了不打扰她休息，我安静地躺着，眼睛微闭，但心是清醒的。这时听到酒店楼下同学们在品茶读诗，他们的声音很大，偶尔是张志茹的声音，偶尔是邓文慧，尤其是新疆的赵德智和班长陈伍国，他们的声音很空阔，或许是来自天山的缘故，那无疆的草原赐予他们这种特殊的嗓音，听起来让人沉迷。偶尔也听到歌声，那份不舍在他们朗诵声中及摇摆中流露，短短二十天，大家的友谊已经根深蒂固，因为爱好文学的人，心很纯净，杂念很少，那种心底的柔软一旦触碰很容易伤感，我的心也很乱，很想下去和他们一起玩，但是我被一杯红酒捆绑，有点小后悔，不应该贪杯。

   重新组合睡觉，我有点不习惯，一下子仿佛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无法入睡，想到进毛院时的心情，思绪万千，我们自治州八个县市，只录取三个人，可想而知毛院的门坎是何等之高，那时真的不敢想象，能名正言顺成为毛泽东文学院毛十八班的一员，我整整激动了好几天，每天都梦到毛泽东文学院像殿堂一般神圣。到了毛院，才真正发觉这座传说中的文学圣地是一个砖房子围起的小院，飞檐翘角有点古韵，隐在岳麓山下，在银盆岭岳麓大道中，不算什么豪华，后院是湖南省作协，里面有一个叫悦江酒店的大楼在此，是毛院接待领导和学员的地方，我们住在那觉的温馨舒适，一种高雅品味的感觉。不仅有三湘四水的同学，更有来自新疆的学员，都是为了心中的文学梦，跋涉千里不辞辛苦，只是想寻找心中那块领地，让心灵得以休憩，情感升向远方。

　　来毛院了，大家都不愿意错过每一段时光，毛十八分为五个小组，各个小组利用中午或者晚上时间开展小组学习心得交流会，个人作品研讨会，茶花会等，这些天来，我们这样零距离接触一些文学大咖，才真正感到来这里授课的老师，把自己对文学的热爱和心得传授给我们，让我们在仰望他们的同时，打开自己的视域，交流和碰撞，同学间真诚的交流和心得，在激烈的研讨后，是激情，也是心灵与心灵碰撞的火花。

　　记得第一天报到，我和玉辉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毛院，刚进大厅我就见到我的班主任张雪云老师，我说我是凤凰的，张老师便微笑着说，我知道，你是凤凰的吴兆娥同学，是我打电话通知你的，一句简单不能再简单的话，我一阵激动，做梦也没想到老师居然能记住我的名字，一股暖流涌遍我的全身，毛院一下子让我没有陌生感，尤其对张老师莫名有种特别亲的感觉。

　　能在毛院这样神圣的文学圣地重新做一回彻底的学生，我是幸运的，当我与毛十八68位同学、新疆21位同学一起坐在毛泽东文学院报告厅参加开班典礼时，我们同唱国歌的那一刻，那声音和壮志，我是多么的激动和自豪。

开班典礼会上，一直不能忘记帅气清瘦的毛院院长谢宗玉，白白的长脸，一副眼镜下掩盖不了眼睛散发的睿智，看到他我总想起某所大学的教授，但他不严肃，一脸的笑容，阳光逼人，介绍毛院时特别亲切。

副院长刘哲身材厚实，平头，方脸，剑眉，眼睛不是很大但有神，说起这所堪称湖南作家的摇篮，文学湘军的“黄埔军校”学院时，神情特别严肃，说我我们进来是何等之幸。我想起了我在等通知的焦急和不安，也为自己能进来而暗暗窃喜。

同学代表发言，新疆班一位来自哈密叫赵德智的同学，他说来前，奶奶交代，你进的是毛泽东文学院，看到毛主席的塑像一定要替我先鞠三个恭。顿时全场掌声雷动，赵德智边鞠躬边流泪，同学们眼眶湿润，我也激动的哭了，是啊，我们所向往的文学是什么啊？我们所向往的文学首先应该是人学，连一个不识字的老奶奶亦能如此懂得感恩，何况我们所谓的文人呢，毛院以毛主席的名字命名首先就让人起敬，震撼，此时，毛院在我心中更加崇高和伟岸，毛院不仅仅是创办文学而文学。

　　毛院的第一堂讲座，是刘亮程老师的《大地上的家乡》，刘亮程是中国作协散文委员会副主任，新疆作协副主席，木垒书院院长。著有诗集《晒晒黃沙梁的太阳》，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在新疆》，长篇小说《虚土》《凿空》《捎话》《把地上的事情往天上聊》等，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  

没读过刘亮程老师的作品，就直接零距离聆听刘老师的讲座，刘亮程给我的印象是高大伟岸的身材，头发有点长，盖住两边的半只耳朵，脑门铮亮，有点秃顶，看起来年龄比实际年龄要大的多，或许跟长期伏案写作有关。刘老师从如何抵达故乡，到把故乡当做安放自己心灵的家乡，不是体验生活去写，而是写他自己的村庄，他眼中的、心中的、生于斯长于斯、亦必葬于斯的这一方土地。这就是《一个人的村庄》。他说话语速不紧不慢，不用讲稿，在他嘴里每吐一句话，一个词，一个字都是那么充满诗意，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一直被他写的虫鸣鸟叫，孤独回归，生老病死，特别说一个村庄的黑夜，不仅是一个人的黑夜，鸡狗虫鸟的黑夜，也是树木和房屋的黑夜，甚至这样理解，一个人的死亡就是回家，回成一粒尘土，就是来到最后的故乡。刘老师以各种不同敏锐的眼光和发现，观察，诗歌一般的语言阐释，让我震撼，直抵我心灵的故乡，我在问，我的故乡到哪在哪里？哪里才可以安放我的灵魂？哪里才是我的远方？ 唯独好好读刘老师，品他的作品，从他的故乡找我的故乡，从他村庄找我的苗寨，从大地上找根的本原，让我的心得以安放，让我的灵魂得以皈依。课毕，大家都按耐不住不住那份激动的心情，合影，签字，我也一样，还留了个微信，心里美滋滋的。

　　除此之外，还非常幸运，美女同学张志茹得到消息，刘亮程老师在梅溪书院新作分享及与大作家何立伟有座谈，闻讯后，和几个同学立马去听。再次从他“一个人的村庄”看到土地深层祖先预留的故乡，刘亮程天生喜欢操劳地上的事儿，这次主要讲他的新作“地上的事往天上聊”。座谈间，何立伟老师和刘亮程老师风趣幽默的语言，使气氛提到了最高点。 

　　第二堂讲座是王跃文老师的《小说语言的结构意义》。王跃文老师是湖南省作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湖南省德艺双馨艺术家,全国文化名家暨“四批”人才。曾获鲁迅文学奖、湖南省文化创新奖、湖南省文学艺术奖、湖南省青年文学奖,以及《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当代》等多家文学刊物奖。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国画》《梅次故事》《亡魂鸟》《朝夕之间》《大清相国》《苍黄》《爱历元年》,中短篇小说集《漫水》《无雪之冬》，杂文随笔集《幽默的代价》,访谈录《无违》《王跃文文学回忆录》等。中篇小说《漫水》在英国翻译出版,长篇小说《大清相国》在日本翻译出版。其作品既有对现实生活的锐利表达,也有对历史长河的人文发现，以及对原乡故土的深情回望，在文坛和读者中享有盛誉。

　　王主席的小说多多少少我看过一些，一直是我喜欢和仰慕的作家，但是没有见过真人，这次见到王主席觉的比书上照片年轻多了，王主席典型中国美男范儿，平头，剑眉，大眼、国字脸，唯一遗憾的就是高度不是很争气，不然和那个明星陈宝国一个模子。他讲的小说结构我不是很懂，但是我非常佩服他讲课的特点，他很简单介绍自己，就直奔课题，他说小说的语言，可以借用建筑学的结构，有繁复和简约之不同，对人物，故事、场景、情节细致祥尽的描写，语言繁复可以让小说结实、饱满、丰富，主要体现在中国明清以来的古典小说，举了《红楼梦》里的许多章节。简约则是文字简略，叙事含而不露，隐而不现、点而不破、意近意远让读者领悟、联想、然后再创造更多等，举了获诺奖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里许多段落。同时还讲到语言的绵密与舒朗，典雅与朴素，前趋与飘移，时间与空间等，我都一一做了笔记。最后总结是作家不要我去想什么才去写，含蓄一些才是好文。我最佩服他的不仅是他的讲座，而是他所讲的全不提自己的作品，全是用经典名著来给我们解读，这才是一个大家应该有的风范，不像有些名家老是在自己的作品里面转悠，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好。

　　接下来的日子，上午时间被填得满满的，也是最获得知识和领悟的时候，接着就是余艳老师的报告文学《往人民中去，往生活中走》、纪红建老师的报告文学《生活，想象与人生》、叶梦老师的关于散文诗《灵感与契机》、李一鸣《长篇小说的经典化》等，名师一位接着一位，短短的二十天，我们共听了16堂名家讲座，一个开学典礼，一个毕业典礼，一天采风活动实践，橘子洲头、岳麓山书院考察，与各个杂志的编辑和报刊编辑座谈交流，其中纪红建老师给我印象很深，他赠送我一本他的书，并签字，我激动了一晚。

　　我的心仿佛总是那么不平静，每根血管和神经都很兴奋，除了正常听课，积极参加活动，每天早上，我早早就起来沿着毛院绕圈跑步，倾听鸟鸣，享受第一缕晨光，晚饭后散步，想在毛院的某一个角落，某一个地方寻找创作灵感，感受早晨与黄昏不同的视觉和灵气，也回味和梳理各位老师的讲座，让自己的心灵获得最大的自由与精神享受。

　　有些缘分不是等来，而是不期而遇，学习期间，有缘遇见湘西花垣的大作家吴国恩老师，他也来毛院蹭课，平时微信联系，未曾谋面，但他经常鼓励我，也因为都姓吴，我一直叫他吴大哥。他还带我去见他的好朋友易清华老师，我们一起吃饭、小酒、聊文学、谈生活，惬意无比。

文学像一根无形的纽带，无形中把志趣相投的人串在一起，在我来之前我的文友们大摆筵席为我饯行。来了，我们作协主席白奎老师到株洲办事还专程来长沙看我和玉辉，还有，求上进的副主席西楼美女，秘书长乐冬冬还来毛院蹭课，千里之外的文友来，不亦乐乎的人应该是我，白主席还请我们吃饭，因为文学，因为我们的信仰，我们又聚到一起。除了感动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表达。

　　在毛十八二十天的点点滴滴，和我关系最密切的还是是我们第五组，我们小组14人，组长殷君发写小说的，一副眼镜低低戴着，书生味很浓，不过他最辛苦，每天统计吃饭人数，组织什么大小活动都是他在策划，就像大哥哥一样处处呵护我们；副组长易裕厚，我们都叫他猴哥，他是公安部的，但一点不严肃，喜欢开玩笑，一笑小眼睛眯成一道缝，我一见到他就会唱起“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惹的他哭笑不得。组员朱安民大高个，一副憨厚样儿，他说他也是苗族，同一个民族自然有种亲切感，我常像哥儿们似的拍他肩膀管他叫朱大哥，有事他常罩我；组员郑付华典型一个大帅哥，文字功夫不错外对画画也是独有专攻，晚会演出时现场作画；组员郑海青，他是我们毛十八的班长，一副书生模样，多才多艺不说，皮肤白白嫩嫩的，70后的让好多同学误为90后。组员张伟赞，结实饱满，可爱大叔型，文笔不错，地方口音特别严重，每次和他说话，我都要叫他重复几次。组员周松万，一个80后的诗人，很多诗歌发表于诗刊，星星等刊物，此同学浪漫主义色彩严重，或许都是写诗的缘故，我们走的很近，常常和我讨论诗歌，他天天叫我小姐姐，叫的很甜。组员周永红，擅古典诗词，楹联等，不太爱说话，憨厚朴实那种。女同学最突出的是甄钰源，圆圆的娃娃脸特别逗人喜欢，写诗很老道，尤其有一副金嗓子，山歌唱的特别遛，毕业典礼我们小组合唱合演的“郎在高山打一望”是她一字一句教我们唱。再者就是钟莉，多才多艺，有大家风范的美女，在班上是个香饽饽，很受欢迎。组员邱凤娇文笔不错，但是为人低调，很好相处的一个美才女姐姐。组员陈建琼，温文尔雅，喜欢穿民族服饰，韵味十足，不仅有古典美更有新疆美女那种模样。组员倪锐，美的小巧玲珑，一看就让人喜欢那种，演出时我们一组，配合很默契。

　　我们这个小组也特别上进，利用午休时间为周松万同学举行个人作品《惦记一只飞鸟》研讨会，研讨会请来了谢宗玉院长等部分院领导、湖南文学资深编辑易清华老师，湖南诗歌世界何青俊老师参加，研讨氛围热烈，大家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交心，又一次地学习、充电，锻打，提升……  

来毛院，原本是怀着一颗文学梦来培训学习的。没想到会还会收获这么多难忘的友谊和感动，感动的是张雪云班主任及班干部同学为各种活动无私的付出，还有为我们拍照付出最多的摄影师的方锐，谢展南同学等，至始至终为同学们服务，而自己的影子少之又少

同时还收获易清华老师，纪红建老师，方锐同学、邓文慧同学、殷君发同学、周松万同学等同学赠送自己签名的书，想想就很温暖，内心是安详和笃定的。我想，因为文学的热爱和仰望走到这里，因为文学的远方而走向远方我们相遇，让我们停留、调整和再出发时，珍惜彼此，珍惜生活。

　　在毛院的每一天都是充实和美好的，写作原本是一个孤独掘进的过程，很多时候都是在超越自己。短短二十天学习，我觉得精神上给予我无穷的力量和能量，文学雨露的滋润，让我的内心变的强大，即使是在黑暗中探索，也无所畏惧，我深深地知道，这次的历练，很多东西不可能在一瞬间把我唤醒，不可能和艺术融合。但是在沉淀和积累的过程中，我相信我的视域得以开阔，文学人该有的胸襟和格局得以修养、提升，发现差距，来前，觉的自己跟文学走的很近，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和文学隔的那么远。

　　想着，回忆着，身边的姜雪峰传来轻微的鼾声，我看着天花板，酒意全无，二十天太快了，不过我坚定，只要初心不变，新的征途将从毛院这里开始，读书、写作，将成为我的生存方式、生活追求、生命状态。感恩文学！感恩老师！感恩毛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