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慈欣的著名科幻小说《三体》中有一个情节:科技文明远超地球的外星人得知被自己蔑称为“虫子”的地球人有“心口不一”的特点大为震惊!也正是,抓住了外星人的“心口如一”的这个弱点,地球人才得以绝地反击,由主人公罗辑想出了破坏外星人入侵的计划。 心口不一,这个特点在红楼梦中也有很多体现。比如说。林黛玉说她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但是这话其实恰好相反。就诗性的纯深、诗意的感伤而论,林黛玉最喜欢的恰恰就是李商隐的事。之所以这么说,除了本我与超我之间的矛盾之外,当时只是为了讥讽宝钗等人“兴利除弊”进行大观园改革以荷叶卖钱之俗而已。 那么,《红楼梦》中“贾宝玉初试云雨情”这一章里贾宝玉“初试”的对象到底是谁?这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怀疑?按照小说里的描写来看,这个问题很简单,“初试”的对象,当然是花袭人了,毕竟秦可卿只是作者安排在贾宝玉梦中“初试”的对象。 但是实际情况是否真的如此呢?钱钟书老先生对此是否定的!从钱钟书先生自身的经历遭遇来看,他深味心口不一之理。钱先生曾经对文学所的同事刘世德说自己不喜欢红楼梦,但是从钱先生全部著述征引情况来看,在古典小说中钱先生最钟爱的书却恰恰就是《红楼梦》了,这也是一种心口不一之体现。 在评价贾宝玉出世的对象这个问题上,钱钟书老先生这样说:“书中写秦氏,殊有缺漏之笔,遂滋拟揣之词。大某山民评,颇中肯綮。……宝玉与可卿乱伦而托之梦寐,正所谓着其迹而讳其事、匿其志也。以为如此则写生与守礼庶几两全,亦如减小宝、黛年龄之斡旋苦心耳。第六回宝玉与袭人初试云雨情,护花主人评:文章有不便明写者,当暗写,宝玉于秦氏房中梦教云雨是也。’亦有窥于此,然思之未透,言之未的。二者在宝玉有梦醒之别,而书中则固皆‘明写’……宝玉见色生心,风怀左右,第九十四回紫鹃谓为‘贪多嚼不烂’者。” 钱先生《中文笔记第十八册》又说:“上文秦氏初出,大某山民评云:‘“秦”者,情也。从此宝玉之情窦渐开矣。’十二支《好事终》‘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大某山民评云:‘“情”之为言,秦也。’合之本回他处,作者不啻将宝玉与秦氏一段瓜葛重言申明,且迳以秦为淫妇矣。意者导淫而使宝玉丧璞为秦氏无疑,特作者不欲宝玉有乱伦之举,遂托之梦寐出以婉曲耳。” 从钱钟书小说《围城》仿《儒林外史》,讽尽世间众生,将三闾大学那些衣冠楚楚的高级知识分子一个个写成斯文败类来看,钱先生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去相信浪漫主义理想主义文学人物的。诸如“有鸡鸭的地方:粪多;有年轻女人的地方:话多”“我没有忘记他们是人类,只是人类,具有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这种“他人即地狱”般的嘲讽在他的作品里比比皆是。所以,“洪洞县里无好人”,《红楼梦》中秦可卿与贾宝玉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例外地被坐实了。 那么,这个见秦可卿病重流泪、闻可卿死信吐血、闻黛玉葬花恸倒在山坡、悬揣邢岫烟未免乌发如银红颜似槁而伤心流泪、怜平儿薄命凄然泪下的贾宝玉真的是如《红楼梦》中警幻仙姑所说并非“皮肤滥淫之辈”的情痴,还是如钱钟书说所说“贪多嚼不烂”,与秦可卿有乱伦之举的风月惯手?所谓“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此您怎么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