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娘亲

南山种菊

我的娘亲

娘今年86岁，从10月16日中风至今已经26天了。

娘在乡下随哥嫂居住，没发病前身体还可以，没什么大碍。爹在世时，爹娘一起烧饭吃。2016年爹走后，娘仍然习惯自己一个人吃。娘发病是在早饭后，三哥发现她歪倒在厨房地上，身旁有一个洗干净的碗，没碎。娘的病很凶险。左边身子从胳膊到腿没有知觉。遵照娘的夙愿，我们没有送她去医院，把罗集中心诊所的医生请到家里给她打针输液。医生经验丰富，判断娘是脑梗导致偏瘫。

娘从此卧床不能自理，哥姐轮流在家照顾，我只能每个周末回去照料两天。娘的神志还算清醒，就是进食很少，只能咽一点点稀饭或面汤，水也只能喂一点儿。

娘很坚强。娘睡时间长了，浑身疼，屁股有拳头大的溃疡。娘实在忍不住了才呻吟几声。半夜里，娘又难受了。我就主动跟她说话，希望分散她的注意力。娘的声音很小，时断时续，要努力分辨才听得清。

娘的母亲是子陵柏坪人氏，她们有三姊妹，两个留在柏坪，一个嫁到金山村成了我姥姥。姥姥生了4个子女，我大姨、舅舅、三姨和娘。1949年荆门解放，娘16岁，经我姨姥姥介绍，一抬花轿将娘抬回柏坪做了父亲的新娘。

娘生育我们历经艰辛。娘生我时38岁，我是她ㄠ儿子。我上面是姐，再上面是三个哥哥。我最大的哥哥，我们叫他“小哥”。我的大哥比娘小7岁，是我三姨的儿子。三姨父被抓壮丁不知所终，三姨年纪轻轻暴病而亡，大哥很小成了孤儿，寄人篱下。大哥16岁时，爹娘将他接到身边照管。“小哥”头上还有6个姊妹，都因病夭折了。紧挨“小哥”的姐姐活了4岁，是存活时间最长的一个。

这些都是娘讲的，好多事我不清楚。十月怀胎，含辛茹苦，那些失去子女的日日夜夜，娘该流了多少眼泪啊！娘顽强地挺了过来，很少对我们提起这些往事。听到这些，我泪流满面。

娘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赡养老人，一生勤劳贤惠。爹娘辛辛苦苦将我们拉扯大。先是大哥成家，爹娘和大哥大嫂住在一幢三正二厢的房子里。在这幢房子里，娘和大嫂先后各自生育了三子一女。娘既当娘，又当奶，没日没夜操劳。我9岁时，奶奶病倒在床。娘为奶奶擦洗身子端屎端尿半年，直到奶奶去世毫无怨言。娘与爹相濡以沫，从未骂过嘴，更没打过架，用言行为后辈树立了榜样。

娘始终牵挂着我们。我们渐渐长大，像一粒粒种子生根发芽开枝散叶。不管我们走到哪里，娘都惦记着我们。我们跟她打电话或是隔段时间回去看望，末了娘总是说你们工作忙，没有时间不要回来，谢谢你们，反倒像亏欠了我们似的。前几日，娘拉着我姐的手说箱子里还有一点钱，准备孙辈们结婚时给的，怕是等不到了。娘一一念叨着他们的名字，教姐给他们每人二百元。

娘啊，您在世，我们还有大家；您若不在，我们就只有小家了。

娘啊，儿既希望您长寿，又不愿看到您受病痛的折磨呀！

上苍呀，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啊，娘年轻时你让她遭受众多磨难，老了你还让她受罪，就请你放了她吧。

（2019年1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