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秋风从树缝穿过，金黄的秋色纷飞零落，满怀秋思弥漫升腾，瞬间飞扬到四十多年前家乡的杨树林。</p> <p class="ql-block">清澈透明的河水自西而东蜿蜒村南，两岸杨树枝繁叶茂。村里人按树的大小、位置称呼这无边无际的树林为大树炕、小树炕、正河南和大门沿儿。大树炕树高林密，前后左右成行，树下小草稀疏柔软。小树炕靠近村边 ，树小且稀，地面大小鹅卵石遍布，几乎没有杂草；小树炕与大树炕中间有一条浅沟相隔，夏秋之际，河水顺着浅沟流向林外稻田边的水渠。</p> <p class="ql-block">顾名思义，正河南是村里通向河岸南边几百亩田地的必经之地，树林正南正北成行。</p> <p class="ql-block">秋风从南山的沟谷中吹过来，树叶从树梢自上而下渐黄。当小河南岸的大片大片的花生地里晒满一行行花生秧果时，树林里便落了一地金黄中剩着少许绿色的树叶。这时节，大人们忙着收秋。我们姐弟几个就开始了延续一秋一冬搂树叶的活儿。</p> <p class="ql-block">每天落日的余晖斜射林中，我们已经放下书包背起笆拉拿着铁耙或竹耙到树炕了。我们快速地把地上散落的树叶搂到一起，聚成大堆或小堆，差不多有十几堆时，便拿着笆拉逐堆收起，满了使劲按按再装，直到笆拉满满。这时天也快黑了，我们姐弟几个就每人背着满满的一笆拉树叶回家了，一路上边走边大声地唱着歌《打靶归来》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有时回家晚一些，姥爷或爸爸就在村头等着我们。差不多每天如此。这样秋后树叶落光之前，我家柴棚的树叶已经堆得满满，并且紧贴着柴棚，外边也垛成了圆圆高高的一垛。那年月，生产队里分的用于烧火的玉米秸，家家都不够烧，有人家去大山上拾木柴，有人家去地里刨玉米高粱茬子，但没有几家能舍得天天烧很多，把火炕烧得滚热的。我家就不同了，因为树叶多，每天晚饭后，往大锅里放多半锅水，填上两灶火树叶子，水烧热了，炕更热了，一家人轮班洗完脚，钻进热乎乎的被窝，觉得非常幸福。</span></p> <p class="ql-block">搂树叶有许多讲究。哪天夜里或中午风大，树叶肯定厚，我们就去大树炕，那里草低没石头便于快搂，离家近，方便往家里背；连续几天无风时，就拿竹耙去搂，因为此时除了小树炕外，别的树林几乎都被大家搂得光光的，小树炕到处是石头，平时少人搂，树叶有些积余，但只能用竹耙，轻而快速漂着用力 ，才能不搂起石头只搂树叶；赶上哪里都不厚时就去大门沿儿，那里树坑多，坡沟多，积聚树叶自然多且少人注意，离家又远，一般时候人少；树叶快落光时，一般去正河南，那里树叶小，黄得晚 ，林下草密，就是树叶不多也可以扯大耙搂草 ，半天也搂一大笆拉。所以每天出发前，妈妈在家做饭时总会告诉我们去哪个树炕搂，我们也都能会意。</p> <p class="ql-block">有时夜里刮一场大风，起大早妈妈就把我们喊起来，去树炕搂树叶。爸爸妈妈把树叶搂成一溜一溜的，我们姐弟几个管堆堆，堆成大堆之后再装笆拉。这样，天大亮有人到树炕搂树叶时，背风处或沟坡边缘等树叶厚的地方都被我家搂光了。</p> <p class="ql-block">搂树叶也有许多令人难忘的事。记得一天下午两三点钟，我和妈妈在大树炕搂树叶，正准备装笆拉时，妈妈突然大声对我说：“快点儿装，西北起爆天了！”我抬头透过树林缝隙，往西北方向一看，天黑乎乎的，云彩快速往这边滚着。我迅速装完，就和妈妈背着笆拉小跑着往家里走。快到村口时，大风夹着雨点就过来了。我被风刮倒在地，连滚带爬地顺着风往道路东边的空地里走了几十米后，大风过去了才停下来，四下里一看，妈妈在我大西边呢，身上的笆拉也不见了，我哇地哭了。妈妈在雨中冲到我跟前，抱起我也哭了起来。不知过多长时间，雨停了。我和妈妈找到空笆拉，浑身湿漉漉的回了家。回家后妈妈向姥姥姥爷爸爸说起这事时，边哭边笑……</p> <p class="ql-block">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如今每当看到树叶落满地，总有一种搂树叶的冲动，总会想起那时姐弟们和父母一起搂树叶的情景：多么令人满足和快乐的幸福时光啊！</p> <p class="ql-block">父母早已离我们而去，姐妹兄弟相隔几百里或千里，各自为自己的工作、家庭忙碌着。</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今天，再见满地金黄，不禁走上前去，脚</span>下簌簌作响，鼻里充满秋叶的香味儿，坐到公园的椅子上，闭上眼，在暖暖的秋光里，静静地倾听，静静地回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