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晴悦 前几天T小姐突然给我发微信。 T小姐是江浙沪乖乖女，是那种在国内读了本科，然后去欧洲上了学，衣食无忧，回国找工作自己喜欢和开心放在第一位的女生。 先是去了一家创业公司，前两年融资环境好，她觉得喜欢年轻人一起做事的氛围，也喜欢相对不那么刻板的公司架构。 那时候，身边人劝她，刚毕业的应届生为什么不去大一点的互联网公司，平台眼界更高。 一来其实简历她也有投过几家，没有特别合适的，二来她觉得大公司上升空间有限，每个人分工明确，很多时候都是在重复作业，像流水线一样。 入职创业公司以后，她刚开始觉得，上司不是传统的那种领导，甚至合伙人也是毫无距离感，她非常喜欢那种自在的氛围。 但慢慢，她开始觉得好像之前身边的人说得对，大公司毕竟是大公司，大平台的眼界和格局，学到的东西应该会不一样， 她看到了一些内部架构的混乱，发展的瓶颈，甚至行业大环境的迷茫。 当然，乐观且优秀的姑娘也会给自己找后路， 她辞职去了互联网大厂，跳槽很顺利，她抱着对于大公司blingbling的“幻觉”去了。 她负责国际业务，那段时间，经常看到她在朋友圈里晒各地的机场，飞机起降和深夜的酒店。 聚会的时候，她眉飞色舞地和我们说着，公司的文化和价值观，眼神都流露出对于大厂的崇拜和对于比她高几级的上司的向往。 心中还有对很具体的某个女上司的暗暗羡慕，要是自己也能像她一样就好了。 我以为姑娘终于找到了自己满意的工作，但她也吐槽，父母说互联网这么不稳定天天都是在加班有什么好，每天吃外卖熬夜，工资买不起半平米房。 赶紧回来考个教师编制，家里给你买了房子，赶紧结婚生孩子。 我以为T小姐喜欢大厂的工作，父母的话随便听听而已。 但再然后就是这次了。 她给我发来微信，问我有没有时间。我回复了，你说。 她就打来长长的文字。聪明女生都为替别人着想。不会发来大段的语音，也不会直接给你拨去语音让别人无所适从。 她说，在大公司学完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想撤了。 倒不是父母说的不安稳，而是待久了发现，blingbling的光环褪去，甚至觉得以前羡慕的想要成为的女上司，也有她的瓶颈和限制，她的生活走近发现，也经不得细看。 在大城市一个人租房，漂泊，工作加班，吃外卖熬夜，周末有时候宅在家里日夜颠倒的生活，也不怎么样。 她说，“我以前不理解，抛开钱不说，为什么有人喜欢死板的大公司，后来自己去了才明白原来创业公司有它的局限性，当然也有它特别特别好的部分，我至今很怀念。 后来，进了大公司，我不理解，这么好的平台和眼界，为什么手上拿那么多股票的前辈，有人会选择辞职，有人去创业，而有些人也没啥，就是辞职了。现在觉得，原来，人各有各的瓶颈，待久了，才能看到很多的局限。” “所以，是不是过来人说得都是对的，尤其是父母。是不是我必须试错了这么多，才最终会发现回家考编制才是对的？” 还没等我回，她又打来一行字： “其实，我现在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江浙沪的女生最后都会回江浙沪的，因为大家都是这么折腾了一大圈，都是经历了北漂，大公司小公司，恋爱分手，然后再次做出选择。 那如果一开始就回家考编制，何苦折腾这一回。” 我冲着手机有点想笑，我们每个人都在某个节点会有这样的疑问。 只不过T小姐想的是，如果听父母的话，一开始就回家考编制，那么这些苦就不用吃了，人生轻而易举顺利圆满。 而一开始听父母话考编制的那些女孩，想的则是，如果当初没有听父母的话，没有回到家乡，那么今天的我是不是会不一样， 我是不是就和电视剧里那些CBD女孩一样，拿着优渥的薪水，出入高级写字楼，虽然加班出差家常便饭，但也看过凌晨四点的伦敦/东京/巴黎，在飞机起降时候，觉得好像看到世界和自己的人生在发光。 不管你选哪条路，你都会后悔的。 我以前不喜欢这样负能量的话。但现在觉得相反，这太积极了。 积极到说完这句话，反倒立刻放下了很多包袱和压力，放下了很多患得患失和瞻前顾后，从此再也没有什么“如果”和“当初”。 到底该选择什么样的工作，其实不是工作本身的局限，也不存在所谓的“后悔”， 因为你在不断成长，你的年龄心态环境都在改变，不可能有一份工作能满足你从此刻开始知道20年后的所有需求， 只是每个阶段，你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了，每个阶段的你自己，也不一样。 我深信不疑，T小姐如果一开始就回家考教师编制，那么北京永远是她心里的白月光，到现在这个年纪，这个节点，她也“后悔”。 有的是女生，北上广深待了三五年甚至十年以后，回到家乡的，太正常不过了，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个你留下你就赢了，你离开你就是loser的游戏。 不是大公司小公司，不是工作的局限，也不是大城市小城市，不是城市的局限。 是人性的局限。我们纠结的根本不是工作。 我们其实内心深处最恐慌的是所谓的别人说， “你看，她折腾了半天，还不是xxxx”，这里的xxxx，可以填的东西很多， 比如回老家/考编制/没赚到钱/买不起房，也包括还不是单身/离婚/连孩子都没有。 你要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个时间点上什么都拥有。又或者，我们选了一条路，必然会对没有选择的那些可能性心存幻想。 我们总觉得别人的是好的，我们总觉得当初没选的那个选项，一定比现在的好，我们总觉得阴错阳差最后没有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才是此生真爱。 这是人性的局限。 不管你选哪条路，你都会后悔的。 所以，干脆轻装上阵。热爱现在做的事情，那么就好好工作，想要辞职觉得自己的需求变了状态变了，那么就试试看新的行业，再不行再回来也可以。 因为人性总是不甘心的，你不亲自试试错，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就像你一定要亲自换过工作辞过职换过行业，才知道都有局限性，否则别人怎么和你说你都无法感同身受。 就像你要亲自谈过恋爱，结过婚，才知道原来失恋这么痛，原来家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人生其实很短暂的，你要亲自打过工，创过业，亲自看过星空和大海，亲自谈过恋爱结过婚，亲自看过CBD的凌晨，也亲自去过早上五点的菜场，亲自忍受过别人的冷嘲热讽，也亲自接受过别人的鲜花掌声。 听谁的都不可能全对，别人说再多都没用。 你要亲自爱过，美过，亲自活得酣畅淋漓过。 和你们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