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李炳亭:我眼里的几位老教育家</h3><h3> 我在秋天的田野里散步,虫鸣唧唧,天高云淡,心如雁群飞过。突然就想起一些人。</h3><h3> 和魏书生先生认识很多年了,有次在校长大厦讲课,午餐只有我们俩,算是饿狠狠地大聊了一把。先生很素雅,饮食谈吐都是,一碟咸菜、一碗稀饭、一块馒头,却吃得甘貽。先生说,我不太关注什么理论,我只关注对人的尊重。学校怎么办,还不得仍要围绕着“人”来研究,做你的,别听他们瞎嚷,老家有句话,“听蝼蛄叫你还不种地了!”说完起身握别,如一阵清风,飘然而去。先生的手指又细又软,背影又瘦又淡。他很雅。</h3><h3> 和王天民先生初识,是因了占伟和清源。占伟一个劲和我唠叨,说是发现了个“神奇老头”,他说这话时眼睛里精光匝现。我虽好奇,答应他去看看,却依然拖了好久才成行。进了圣陶,满教室转转,却发现到处是王校长的身影,天哪,莫不成这老先生有分身之术?他声音沙哑,衣着随意,76岁的人,头发竟然是黑的,往讲台一站,自有一种威仪,眼睛时不时眨巴一下,一眨一句话,只寥寥数语,随手写一行粉笔字,就迈下台走了。他给人讲话时,嘴巴与耳朵连在一起了,笑起来犹如一尊佛,他握手,手掌宽大温暖。后来,我们就成了彼此珍爱的好朋友,先生已是杖朝之年,却依然活力胜过青年人。他很慈。</h3><h3> 和上述两位不同,我和崔其升见面最多。他从二十几岁起就是个“病人”,至今他每天的食谱就是数根黄瓜、两个西红柿,偶尔吃点鱼,营养不够,行程太满,工作量大,上台讲座前就先喝一大杯浓咖啡提神,站上两三个小时,仍会汗湿脊背,他土胚一样的身形雾气腾腾,一身凌乱就像刚下战场,冬天里连裤腰都能拧出水来。他的人生哲学是别人用心做事,我要“以命做事”,“工作第一,生命第二”,“工作即人品”,他的人生很悲壮,眼里“不容沙子”,坚决与不良风气“作斗争”,就是这样一种性格,他就像一杯干辣呛人的老酒,注定了他凝着血块一样的辉煌,如果说是“辉煌”的话。他很真。</h3><h3> 和冯恩洪先生交往,颇为轻松,老爷子人情练达,生在大上海,自有海派人的优渥从容,身材细高,面色透红,风度翩翩。听老爷子讲课,那才叫口若悬河,行云流水,大段大段的语言,美得让人如醉如痴,能痴迷到忽视了他的文意,他的课,犹如一个人的情话表白,连骨头都是酥的,像一杯红酒。他很醇。</h3><h3> 我和李镇西相识于教育在线,他那时可是一手遮“线”的大人物,最初我对新教育那帮人没什么好印象,觉得喊的响,做却很一般,那套东西太虚,于是常给他们唱些反调。一来二去的熟稔起来,刚开始是刺刀见红,后来竟和他们中的某些人成了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不好再那么莽撞了,其中就包括李镇西。李镇西这个人并非绝顶聪明之人,但却是一个少有的做事用心,并且有正义感,敢说公道话的人,崔校长曾告诉我说,李镇西是“咱的恩人”。有人说他是中国的苏霍姆林斯基,也有人说他是陶行知式的教育家,在我家里,我觉得他有一颗纯洁的心灵。他纯真。</h3><h3> 如今我坐在一个深秋里,以草为蒲团,瞭望天空,天很高很远,眼前浮现出一些熟悉的身形,记忆划过,觉得时间就慢慢老了,如一株草怀念季节。</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