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卖菜的农民

美友

　　夏秋季节，每天的早晨，天空蒙蒙亮的时候，楼下便开始传来渐愈噪杂的话语声。

这是城市大街上的早市。农民们，或者是二手小贩，踏车挎籃把农产品带到城里销售。

早市有时间限制，到七点多钟，会有城管人员来呼唤 ：时间到了，都收拾吧。人群逐渐消散，环卫工人马上来清扫。到了上班上学的时刻，不影响马路上的车辆通行。

　　有一天，我看到这样一位卖菜的农民 ：他穿着仿制的类似的军装，帽子上有 “中国皇帝”四个字，肩上有 “勿忘我”三个字，极其显眼。买菜的人们注意到他，第一眼不是因他脚前的瓜菜，而首先是他不伦不类的装扮。

制作很粗糙，很显然，并不是炫耀什么美术，工艺。或许是精神不正常，近似狂想症吧？

　　带着疑惑，趁着买卖的空隙，我蹲下和他交谈。他五十几岁，脸色黝黑，双手粗糙，是久经风霜，日晒风吹，日日劳作的农民。有问有答，他语言诺诺呐呐，不是很善言谈。我感觉出他的话都是真实的。他很朴实，很忠厚。

　　他的名字叫王常，家住大石庙西北沟。他住在很远的大山高处，凌晨 2 点就从家里出发。我注意到，他的自行车上绑着一个小手电。就是靠着手电微弱的光亮走山路。

　　我问他这帽子上，衣服上的装饰，是谁给做的 ？ 他略带腼腆的微微一笑 ：“是我呀”。我问 ：“为什么做这些东西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 ：“为了卖菜”。

　　

　　我明白了。

我笑着赞许 ：“你很聪明 ! ”

　　“中国皇帝”，显示了一个大山里普通农民，对人生的自信，对生活的乐观。也许带有某些梦想 ……

　　“勿忘我”，原是一种植物，一种花卉。曾经有一部以此为题的电影，很抒情，很浪漫，这是年轻男女才有的情感和语言。

对此，我没有探究他怎样萌生的想法。我猜测，他的心里一定有着美好的憧憬……

他除了卖菜，也卖甜瓜。今年种了半亩地甜瓜，大约能收入二三千元。

　　我回到家里，找了一块硬纸板，写了 “”自己种的，甜甜的 ! ” 摆在这位农民的菜摊。

他真诚地对我说 ：谢谢您 !

我索性在他旁边，帮助他卖瓜，有点像“托儿” 的角色。

　　在没有人买菜的空档，他跟我说 ：“大叔哦，什么叫和平崛起 ？”“理论有什么用 ？”

这样的问话，出自他的口，太不像了! 这让我对他又一次刮目相看。

看着眼前这大山里的没有多少文化的农民，我突然想到明朝东林党人顾顾宪成的对联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想到了范仲淹的话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还想到了文革时期很时髦的话 “站在西下洼，心想亚非拉” ……

　　他的瓜很快就卖完了。最后他让我拿两个瓜回家，我谢绝了。

　　我用照相机拍摄他，他没有说“照我干啥” ，只是朝我笑笑。

就这一点，他也值得赞美 !

　　这事已经过去几年了，重翻旧照片，再度让我为一个 “勿忘我”的卖菜农民而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