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街灯一盏一盏熄灭,汽车的鸣笛声、行人的谈笑声、路边小吃的叫卖声,声声入耳。糖炒栗子的甜蜜、烤地瓜的馥郁还有空气中微辣微麻的奇异味道,阵阵扑鼻。环顾身边,好像一切都慢了下来,环卫工人不紧不慢地清扫着落叶,卖小吃的商贩有条不紊地做着美味。此时此刻,能让我带着一颗平静的心仔仔细细地观察身边那些细微可见的美好,那些平平无奇却足够温暖的平凡。</p> <p> 或许是秋来天凉,散淡的看着窗外的情景,掩卷沉思,倾听着耳机里尺八空灵如诉的曲子,忽然感觉有种肃然侵入我的情绪,也可以认为是萧瑟吧,曲意像极了水蕴轻雾里的箫声,应和着鱼白的古琴、淙淙如流的箜篌,在踩镲的节奏和吊钟波动中,徐徐开启这每日的苏醒。当然,还有书桌前自己的身影,在清醒里清醒。远处的天际已然泛白,我知道,这又将是新的一天了。</p> <p>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喜欢独自一个人去听暮鼓晨钟,在悠扬与厚重中感知,享受禅寺阶前那静谧的光阴流转。在声音里我听到了画面,也觉知了空相。有时候这感知是水墨色的,而水墨或许是骨子里的特质,总会联系起古曲的意味。或彩云追月,或舟横野渡。而山间蓦然回响的箫声,则是介于黑白之间的色彩,但凡我所听过的风雨日月、四季冷暖,都这样,觉照与听闻融为一体,却又殊异。</p> <p> 我是如此欢喜,一个人倾听这样的曲子,也愿意在深夜分享,希望有人与我一样爱听。或因一个淡若晨风的开始,一曲人间清音,自是万千喜悦,也是可以轻松一下的了。</p> <p> 前几天,甘建华先生在微博上发帖,当时匆匆看了一遍,记录着他去看望黎振初先生遗孀,还有几位老友。今晚我又仔细看了看帖子里的照片,他们的模样,生活的近况让我心头一凛,因为毕竟也是我曾经熟悉和交往过的人,这样一来像是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尘封已久的记忆搅和着往日的简单快乐,让我无法入眠,于是干脆起身把我仍然记得住的往昔也写下来。</p> <p> 时间有些跨度,得有二十来年了吧,为了上下班方便,我借住在衡阳市中山北路,老衡南县新华书店劲松叔叔家。那时候除了正常的上班,我多半的时间就是泡在书店的楼上看书,书店二楼的书都是一些因为书面破损或是时间过长的书籍,通常会在某个时间集中处理,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卖掉,但是却不影响阅读的。</p><p> 叔叔作为门市部经理,并没有因为“特权”免费送我书什么的。倒是自掏腰包买了不少书籍送给我,这对于刚刚参加工作薪资菲薄的我来说弥足珍贵,内心深处非常感动。但我这个人不善于表示感谢,只会在他们书店人手不够时,帮忙捆书装车。我是练家子,力气管够,因此帮忙装车很轻松。期间还帮书店逮过几个小偷,于是他们经理还有叔叔的同事们就给我一个“特权”,书店里的书喜欢什么拿去看,只要不弄脏弄坏了就行。得益于此,那段时间我完全浸淫在书的海洋里,广泛的大量的阅读,像个书虫子近乎疯狂的啃书。除此兴趣之外,晚上就去县政府机关灯光球场边上打篮球,或是到县花鼓剧团看他们练毯子功。也是在那段时候认识了黎老及谢尚傧先生的,那时谢先生是县文化局副局长,单位上班住宿都在一个大院子里,一来二往就相熟了。也经常跑去看黎老画画,他经常是拿出一大卷画好的画让我看,让我挑,喜欢的拿走。他还教我画画,印象最深刻的是教我用简单的几笔画麻雀,他送我的画我也基本上都送人了。老奶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对黎老很支持也很“纵容”,来人来客端茶倒水很是热情,看得出老两口感情深得很,这些至今都还记得,可惜黎老天不假年啊。</p><p> 因为我叔跟谢尚傧局长关系很好,所以我们经常去看谢局长写字练字,我称他谢叔,印象深刻的是他练字的报纸草纸堆积如山,机关里的旧报纸基本上被他搜刮一空,我叔叔在新华书店也给他不少练字的画报纸张,他也不挑,只要能练字就行。谢叔练字遵循帖法,不乱来,运笔起承转合有大气象,遇到机关活动、逢年过节求联索字的不少,他也非常乐意奉献。因为一手漂亮的书法也带动了县委政府机关的一帮年轻人练习写字,于是过期的书报就变得“紧俏”起来了。谢叔的字还是有一定的功力的,临義之书帖最有神韵,但细节处理有自己的风格,较之王羲之书法略欠捭阖,但气势不输,亦是不易了。至于那个院子里面的其他人就不太记得了。如今劲松叔叔因为一场车祸离世有七八年了,黎老也于几年前去世了,慨叹人生无常啊!</p> <p> 最近看到这样一段文字:“我不喜欢说话却每天说最多的话,我不喜欢笑却总笑个不停,身边的每个人都说我的生活好快乐,于是我也就认为自己真的快乐。可是为什么我会在一大群朋友中突然地就沉默,为什么在人群中看到个相似的背影就难过,看见秋天树木疯狂地掉叶子我就忘记了说话,看见天色渐晚路上暖黄色的灯火就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方向。”</p><p> 记忆中越是美好的越是深刻的,往往是最不敢回忆不能释怀的。</p> <p> 我们的一生好像总是在寻找,找一个共话巴山夜雨的知己,找一段绵延四方无尽头的路,找一个细说明月山头的有情人,找一首忘断前朝旧梦之曲,这样看来,每个人的一生无不是在寻找与等待中度过的。不过,那找的人何年何月才成双?等的人也许只是一场空!倒是因应了那句“千岩万壑尽流去,不识人间是归舟”。</p> <p> 其实,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属于自己,就像意义本身并无意义一样。它只是能态的聚合与离散的两种态而己。这并非消极,试想我们这一生走过的,经历过的,拥有过的那都只是先至于这一生的给赋,当生命终结即归于虚空,一切只是随机的形态重构…就算是有本我意识的留存,也只是在那一刹那以可见光的形式闪现而已!之后仍归于虚无。而虚无恰恰又是另外一种质态,这种质态是存在于另外一个维度的能量,它与熵近似,与光近似,与流近似。</p> <p> 有时候觉得一生一世太长,有多少人曾经从心里燃起的生命篝火,能够在记忆的长河里始终保持温暖?多年以后的物是人非,多年以后的悲欢离合,都不再是当初的模样。某个时候发现,当身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些人的时候,感觉这一生一世的时间又太少太少了,不够来得及兑现诺言,不够来得及话别,不够表达的谢意,都成了不能触碰的记忆。所以,不论在什么地方,不论在什么时候,当回忆泛滥成了灾,且把逝去的时光都设定是假的,这样或许会因为迷失了得与失的认知,或能找到简单快乐。因为生命无返程,回忆没有归路。</p> <p>或许当我们接受了生命中的无常,才能真正的解脱,不乱于心,不困于情,才能安住于当下,继续前行。</p><p><br></p><p> —————祝融之火</p><p><br></p><p> 2019.11.6.凌晨于成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