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梦

老好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亦有思，未尝有梦；你若有思，一同入梦……

　　

　　 ——摘录自《百度》

　　（1）

　　变了，全变了。

　　

　　昨夜酣然入睡后，那些早已了若指掌的自然环境与世间百态，忽然就改变了原有的模样。

　　

　　秋日的晨曦，慈祥的太阳公公刚爬上东山坡顶那会儿，我便独自漫步在松树沟那宽阔平坦的水泥路上了。

　　

　　放眼望去，蔚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零散白云，一簇簇初开的野山菊和星星点点的红叶，把青翠的山峦点缀得别有一番风韵。村道上，那些鱼贯呼啸着的运矿百吨大卡已了无踪迹。没有了滚滚车轮扬起地灰尘弥漫，空气也恢复了它原本的清新与纯净。占据了大片肥沃农田几十年的几家矿粉加工企业，也一下子从视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临近矿厂的山坡上，之前被灰色粉尘覆盖得面目全非的那一棵棵松树，重新披上绿装后更显得苍劲挺拔、生机勃勃。

　　

　　我努力地去寻找着记忆里的往昔景象，恍惚间，还使劲儿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确实没看错，这都是真的！

　　

　　昨天还机器轰鸣烟尘滚滚、巍然矗立着的矿厂，又变回了儿时记忆中的模样——肥沃平整的农田里，一群曾在北、上、广、深等大都市打工的乡亲们，正在忙碌地掰着玉米、挖着花生，一张张沁满汗珠的脸庞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美滴很，今年秋季庄稼长势喜人，为了振兴乡村经济和提高农民的种粮积极性，国家又大幅度提高了粮食和农产品价格，把玉米和小麦提到了五块钱一斤，咱这里主产的香菇，也实行了六十块一斤的保底起步价。现在在老家发展比出门打工划算多啦，今后我再不出去了，就在家里种地摆弄香菇算了。哥，你看咋样？”

　　

　　曾在上海闯荡多年的儿时伙伴强子，见我路过，忙不迭地从衣袋摸出香烟，顺地边迎了过来，并兴奋地打开了话匣子。

　　

　　“你这想法对着咧，现在国家政策对咱老百姓可没得说了，不用交一分钱医保合疗还能给免费看病。娃们上学，从幼儿园到大学全都免了费，就连日常的学习资料和伙食钱都不用再交咧，这可是咱国家自古以来从没有过的盛世呢。”

　　

　　“老婆孩子热炕头，小康日子乐悠悠。兄弟，就在家干，别再出去两头牵挂受洋罪咧！”

　　

　　同强子谝了两根烟的功夫，为了不耽搁人干活，便同他挥手告别，继续缓步前行。

　　

（2）

　　往前走没多远，便听到从公路左侧的河边，传来了一阵阵孩子们的嬉笑和兴奋地叫嚷声。早就过了下河戏水的季节，这帮孩子在干嘛呢？带着疑惑，我好奇地遁声而去。

　　

　　来到河边，看到的景象让我眼前顿时一亮、兴奋不已。此情此景，分明就是我童年时候的翻版嘛！

　　

　　河道两旁，已绝迹多年的芦苇丛又重现在了眼前，茂密如初、浩浩荡荡随微风轻轻摇曳。从上游企业流淌下来的灰白色尾矿布满河床，浑浊河水源源不断向下游流淌的画面已消失殆尽。换之而来的，是清澈见底的河水和成群结队畅游的鱼儿。五六个半不大孩子正挽着衣袖、卷起裤脚在河里摸鱼捉螃蟹呢。

　　

　　岸边的一个竹篮里，已装进了半篮子的鲫鱼、鲤鱼和螃蟹。两个年龄小点的娃在尽职尽责地看护着这些“战利品”，并不时地把那些翻腾跳跃出来的鱼儿、爬出篮子企图逃跑的螃蟹们给重新抓回去。

　　

　　河道里，另几个大点的孩子人手一只小竹篮，正顺着芦苇丛边的水塘干得热火朝天。只要发现了在水里游走穿梭的鱼儿和螃蟹，多半都会被收入篮中。每有收获之际，自会兴奋地大喊大叫，一张张溅满水花的稚嫩脸蛋儿上，挂得全是眉开眼笑的开心神情。

　　

　　看着篮子里活蹦乱跳的鱼儿和开心忙碌的孩子们，我不禁感慨：只有守护好了绿水青山，才能够为我们和后代带来真正意义上的金山银山。要想保护好大自然的生态环境不被破坏，还得下铁腕动真格的才行。

　　

　　“灿灿，小磊，你们打算捞多少才收工啊？”

　　

　　我笑着朝河里的孩子问道。

　　

　　“叔，等会儿把岸上那个篮子装满，我们几个人分了鱼就回去，晌午还等着让我妈给炸鱼吃呢，嘻嘻。”

　　

　　刚又捞到了两条鱼的小磊子，用小手擦擦湿漉漉的头发，喜笑颜开地应道。

　　

　　“那好吧，你们注意安全早点回家，我先回去了。”

　　

　　“叔，等我妈把鱼炸熟了您也来我家吃吧。”

　　

　　“谢谢小磊，不用了，拜拜。”

　　

　　“叔叔拜拜！”

　　

　　和孩子们道别后，我从河边上了公路，径直往几百米开外的家里走去。

（3）

　　“去哪儿溜达一圈回来了？”

　　

　　正在院子边水池里洗着东西的媳妇，冲刚走到门前路边的我问道。

　　

　　“好长时间没回老家了，瞅啥都觉得怪亲切，刚去村子附近转转看看，你在洗啥呢？”

　　

　　“洗好东西呢，你来看看不就知道啦。”

　　

　　媳妇满脸含笑，神秘兮兮地同我卖起了关子。

　　

　　“哇塞，一次咋买了这么多，也太奢侈了吧，这得花多少钱哪？”

　　

　　走近，看到媳妇快洗好的一大盆瘦肉和排骨，我很是吃惊。

　　

　　“今年的猪肉价格，就像窜天猴一样不断地往上飙升，听说最近毛猪价都涨到二十块一斤咧，这排骨跟瘦肉，少说也要三十多了吧？”

　　

　　“虽然咱家俩月没沾过荤腥，可也不能这样奢侈浪费嘛。”

　　

　　还没等媳妇回话，我便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数落和埋怨。

　　

　　“哈哈，看把你急得，好像本夫人不懂过日子似的，实话告诉你吧，这些肉全都是十块钱一斤的低价买来的！”

　　

　　看我一肚子牢骚即将倾泻而出，媳妇忍不住噗嗤一笑，调皮略带嗔怒地开了腔。

　　

　　“到底啥情况啊？”

　　

　　我满腹狐疑，一头雾水。

　　

　　“你说得高价猪肉成老黄历啦，现在国家出台了新政策，正实施“菜篮子工程”来解决咱老百姓吃不起肉的问题呢。听说是划拨了一大笔专项资金，一方面按比例补贴给养猪企业把猪价降了下来，另一方面加大对养殖行业的扶持力度，来保持市场供需平衡。”

　　

　　“哟呵，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还一套一套的？”

　　

　　只会在新闻出现的这些专业术语，却被没多少文化的媳妇说得头头是道，我很是惊奇。

　　

　　“地球人都知道的消息，就你孤陋寡闻还蒙在鼓里，刚看电视，新闻里还在说这个呢。”

　　

　　“这二十斤瘦肉和排骨，是儿子昨天晚上下班，从城里超市只花了两百块买回来的。”

　　

　　“别再打岔了，赶紧看看电视新闻去，等会儿我烙俩锅盔再炖锅排骨汤，中午好好给你开个荤！”

　　

　　媳妇说得眉飞色舞，下了个暧昧且暖心的逐客令。

　　

　　“谨遵夫人之命，我去看看电视里面还有些啥不知道的新鲜事，就等着中午的美味儿佳肴喽！”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近乎蹦跳地跑进了客厅，照惯例，先沏上一杯“商南泉茗”，随后打开了电视机。

　　

　　CCTV13新闻频道，端庄秀丽的女主持人正在播报国际消息——

　　

　　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从即日起，彻底停止美中两国的贸易战争，这场荒诞闹剧完全由他本人一手导演，因此向全世界人民致歉；2019年年底前，将择机率国会和参众两院负责人赴北京，就美国有史以来恃强凌弱的霸道作风，向中国领导人谢罪并诚恳道歉，并期盼能得到中国及全球各国人民的谅解。

　　

　　香港特区持续了数月的混乱局面宣告结束，随着一批暴力活动组织者的相继落网，已开始有越来越多的违法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

　　

　　违背民意、遭世人唾弃的台湾地区领导人蔡英文退出政治舞台。新上任的领导人在就职典礼上公开承诺：任期内将不遗余力地推动两岸各领域的交流与合作，为早日实现台湾回归祖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努力。

　　

　　……

　　

　　看着这一条条激动人心的好消息，我心潮澎湃、感慨万分，一股赋诗的冲动迅疾在心里涌动了起来。

　　

　　“我想起你描述梦想天堂的样子，手指着远方画出一栋栋房子……”

　　

　　正当我冥思苦想、搜肠刮肚选词作诗之际，那英这首委婉动听的《梦醒时分》，倏忽间从手机闹铃里传出。

　　

　　梦醒了。

　　

　　慌忙穿衣起床，清空体内一整晚的积蓄后，顿觉清爽了不少。洗漱后坐餐桌旁，与媳妇共享她刚刚做好的早餐——红薯糊汤。

　　

　　“领导，中午咱吃啥，要不继续烙锅盔、炖排骨汤？”

　　

　　“哪来的排骨？猪肉三十多一斤，咱家两个月都没买过肉你忘了？该不会是做啥好梦了吧？”

　　

　　媳妇拿俩眼直直地盯着我，一脸茫然。

　　

　　我重重地拍了一下脑袋，有点胀痛。

　　

　　今天上班，一整天干活都没精神，头重脚轻，像是感冒了……

（本文于2019年10月31日在《五谷文学社》微信平台刊发）

作者简介：汪振杰，网名“老好哥”，七一年出生，陕西省商洛市商南县农民。自幼家贫，文化浅薄，近几年初学写些文字，偶有拙作刊发于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