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老宅子跑来一只黄色的野狗,衔着它刚生几天的五只崽子,在一间摇摇欲坠的屋子里筑了窝,这是它第三次衔着崽子在这个荒芜的村庄迁居,离它最后一次迁居仅隔了一天。</h3><h3> 在我的记忆中,老宅子修建至今未满二十五年,说它老是因为有了新居。它是按农村四合院的设计修建的,两边厢房高两层,上下各三间,围墙高约五米,长约十二米,用的材料是土坯、泥瓦和松木。老宅子既不美观,也不实用,只是看起来很大,每次回家,在遥远的山坡上,爸爸就会问,我们家的房子在哪里,我说最大的那一间就是。只是建好以后,爸爸工作调动,老宅子就没人居住,它成了个庞大的摆设,没有门、没有窗、没有粉刷、只有高高的一堵围墙,和一些空得让人发慌的屋子。前些年公路坎下山体滑坡,那堵围墙由直线变成了曲线;几年前的那场大地震,围墙终于没有撑住,轰的一声塌了,离了三公里的亲戚告诉我们,那声巨响,真是惊人;两年前连续几个月不停的雨水,右边的厨房和厢房,塌了三间,接下来的日子里,今天掉瓦,明天落土,最后只剩下野狗筑窝的那两间在那里杵着,等下一次阴雨天的来临。</h3><h3> 滑坡导致的地陷,让村子里的人都搬了家,在称为黄泥坡的一片山上,建起了新农村。老宅子附近,只有几家人在那里撑着。野狗的入侵,让留下的人,变得势单力孤。这是一只极为凶悍的母狗,体型硕大,尾巴一直晃动,眼睛像鹰一样的盯着你,嘴里嘶吼着,随时准备猛扑而来,手里拿着棍棒,它也无半点畏惧,朝着你的小腿就发起猛攻。他们说产了崽的野狗,比平时更凶,也更敏感,一两个人不拿棍棒,就不要靠近,离得越远越好。</h3><h3> 野狗不知是在哪块地里产的崽,被发现后,衔着崽子到一条阴沟里住了不到一天,可能是太凉,不遮风不避雨,怕五只小崽子挨冻,又衔着它们搬到了更为废弃、已经放倒的、仅仅看得出痕迹的房屋遗址里呆了下来。去干活的村民发现后,惊吓不小,约了几个在家的老汉,拿着棍棒就去收拾它,没想到被它逃走,剩下五只睁不开眼的狗崽子和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狂吠声,那叫声让心底发慌的老汉走开了,去打电话给另一个村子抓狗厉害的人请求支援。透着村子里朦胧的夜色,有人看见它衔着崽子搬到了我家那间摇摇欲坠的屋子里,那间屋子地下有几堆杂草,屋外垮塌的围墙还有三十公分高的坎子,院坝里掉下来的土上种了几株牛皮菜,院外种了沙木树、板栗树、花椒树和枯死了的苹果树桩,整个地势易守难攻。叫来捉狗的那几个人,带上铁夹子、绳索和大背篓,扑了个空。</h3><h3> 隔天我们回家,还在正房子里去拿搬苞谷的手套和背篓,听说了那只野狗,吓得我只好保护儿子的安全,让妈妈去地里搬苞谷。在三个村民拿着棍棒的陪同下,我去看了那五只狗崽子,一只伢狗,四只草狗,长得又胖又可爱,真想不通它是吃了什么野餐,竟产出了那么有营养的母乳来。抓狗厉害的人,讲好了今晚还要来,我担心母狗被抓,狗崽子活不下去,就抱走了一只青灰色的伢狗和一只淡黄色的草狗放在后备箱里,我的儿子在后备箱和它们玩得正欢时,野狗在三丈远的地方狠狠的盯着我,它朝前走了两步,我挪步顺手拿了根棍子上下甩动,它低头露出獠牙,朝我的小腿就发动袭击,我侧身一棍甩了个空,它也扑了个空,我捡了个石头还没扔出去,它就悻悻然的走开了,儿子还在后备箱里熊猫熊猫的叫着两只小狗。</h3><h3> 我叫上妈妈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听说野狗在夜幕将近的时候,衔着剩下三只小狗中的一只,朝四爸家未垮塌却无人居住的房子里找了个窝,在回来衔另外两只小狗的路上中了埋伏,夹断了双腿,它托着铁夹子还朝人撕咬,被抓狗厉害的那几个人用背篓盖住,伸手死死掐住它的脖子,拿出绳索勒住脖子拉走的,剩下的三只小狗也一起被拉走。</h3><h3> 野狗捉走了,听说那些大盆调狗的人可以出五百块钱。</h3><h3> 许庚2019.11.2记于荞麦地街上</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