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当头微风吹 闲时想起水饺味

淡年华~紫水洛

　　“舒服不过倒着，好吃不过饺子”，这是强哥经常念叨的一句话，也是隔三岔五在厨房忙乎一阵子，随即端出白白胖胖、热气腾腾的美食之一。素馅、海鲜馅、酸菜馅、肉拌各种时令菜蔬馅、甚至是我从田间地头挖来的野菜、翠嫩的黄瓜，他也能精心调配，端出一盘碧玉如琏。素色的、彩色的；蒸煮的、锅贴的……饺子吃多了，嘴巴也刁钻了，非得要吃小时候的那种干菜饺子。强哥特意回了一趟娘家，再回来时，拎来一小包东西，我正要扒拉带来的是啥东西，强哥卖关子，把我推出厨房，说一个小时后揭晓答案。而我也乐得趁周末玩会儿手机，备战我的双十一。

 

　　说起干菜饺子，不得不提提我们光秃秃的童年。家中姊妹五个，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在饭桌上无疑是没有多少花样的。即便是揪面片这种青海最传统的面食，我们也只是一周两次。家里只有三个孩子象征性地分了几分薄田，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那时，爸爸是个泥瓦大工，两三周回来一次，天气冷了就蛰伏在家里，开春天暖和了又带着他的家什们和他的小土建队们走了。因此，每逢爸爸回家，小饭桌上才会像过年一样热闹，我们也沾光开开荤、解解馋。记忆中，每年过年总会包两种馅的饺子,一种是专门为劳苦功高的爸爸捏的纯精肉馅；另一种是我们吃的干菜馅。

  

　　一到春天，妈妈总会细心侍弄院子里的一畦菜园。四周叠起垄，妈妈用小棍子戳好，一粒粒丢进萝卜种子，待秋天，垄上总会长出水灵灵的大萝卜。一个个摘掉缨子，洗净，就像白白胖胖的小子，大姐用擦刀擦成细细的萝卜丝，妈妈的刀工好，跟大姐并驾齐驱，切出均匀的萝卜丝，空气中泛着脆生生的气息。接着是翻晒，大筛子上铺面细细的萝卜丝，在太阳底下暴晒，妈妈用手不断地给它们翻身，不到两三天，就晒焉晒干了，妈妈就用她缝好的布袋装进去，末了，还会投进几粒自家花椒树摘的花椒，以防被虫咬。

　　同种工序也会对芹菜叶进行一遍。直到从翠绿到枯萎，再到干黄。

　　盼望着，盼望着，墙上的日历终于变瘦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村里村外集市上也喧嚣了起来，年根快到了。家里忙里忙外开始各种清洁除尘。除夕前夕，妈妈和大姐在厨房里围着灶台忙碌，爸爸也忙着蘸墨写春联。

做完屋里屋外的扫除，我钻到水汽氤氲的厨房，妈妈指挥我去端泡好的萝卜丝和干菜。撮一小把泡好的干萝卜丝，放进嘴巴里，柔韧，简直能嚼出肉的感觉。等换过几次水，沥干，妈妈便把他们铺在大案板上，细细地剁，菜刀轧在案板上的声音，欢快有力。等它们变成虾米般细碎。妈妈又在手掌间汆成团，使劲挤出水，然后撒一层精盐，稍稍腌制一下。

趁这点空档，妈妈又将刚从集市上买来的肉剁成细末，然后又将萝卜丝稍稍再捏一捏，把肉馅和萝卜丝和着细碎的葱末拌到一起，白的是萝卜、绿的是葱末、红的是肉馅，在妈妈小心的搅拌中，快乐地裹到一起。而我们早已围坐在火炉旁，手心里放好了大姐擀好的饺子皮，眼巴巴地望着妈妈不疾不徐地拌着馅。等馅拌好后，妈妈总会用筷子挑一点点，塞进我们快要流出口水的小嘴巴，舌尖上鲜美的感觉让我们手底下更加利索了。妈妈还会用开水烫几枚硬币，用来讨来年的好运气。

不一会儿，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饺子或躺或立，我的工作便是将这些小天使在甑蓖上一个个排好队。妈妈拿手的是捏雀儿，一层一层折过来又折过去，鼓鼓的饺子肚子上就像密密用针缝出来的一样均匀，最后捏一个尖尖的小嘴儿。大姐擅长包元宝，因为馅少面多，妈妈特意吩咐馅不要装太满。二姐的饺子是毡帽，包法跟大姐相似，不同的是二姐的元宝两个角又被捏到一起，像及了漂亮的小毡帽。而我的技术远远不如其他姊妹娴熟，寻谋着也能将一张空饺子皮喂饱，便学着姐姐们的样，用拇指和食指捏紧，一个个沾着面粉的破相金元宝便被我码成一排。只可惜煮饺子的大姐嗔怪我捏的饺子都无一例外地露馅，花了她的一锅清汤。

　　“水雾蒸腾餐桌上，未食已知此物香”。 等饺子上桌，新年的氛围愈发浓厚了。爸爸照例会放一串鞭炮，堂屋柜上满满放着供品与烛台。噼里啪啦声中，家人围坐一桌，开始抢着吃盘中的月牙银角大元宝。间或一两声幸福的“哎呦”声，原来是吃着包在饺子里的硬币啦。吃到的自然欢天喜地恭恭敬敬捧放在烛台旁，末了不忘拜一拜，感谢天赐鸿福。没吃到的，便开始抢食疑似有硬币的饺子。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孩子多的家庭总会热闹非凡。

　　“素衣台案前，巧手赛天工。雪花纷飞舞，皎月平空现。清水飘芙蓉，元宝落玉盘。饕餮世间味，最是此物鲜。”如今饺子成了家常饭，强哥也挖空心思兼修饺子的颜值和内涵。然而对于芷墨却兴趣索然。有一次在娘家，被我小时候吃饺子的故事诱惑，一连吃了一大盘精肉饺子只为能吃出个硬币的芷墨，自从伤食之后便减了兴致。

　　思绪随文字浮浮沉沉中， 强哥的饺子出锅了，佐以香辣蒜泥酱。举筷入口，万般滋味，一饺此中揽。

“俗客常笑撑船肚， 知己方知腹中珍。牢骚太盛难容物， 我辈岂是蓬蒿人。”而芷墨只能吟诵赞美，却迟迟不举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