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知青情怀》岁月如歌

怀怀(熊绍怀)

<p class="ql-block">  <b>新的开始</b></p><p class="ql-block"> 1968年初冬,树上的叶子变黄了,纷纷飘落下来,地上的荒草退尽最后一点绿,渐渐地枯萎,乡村天地之间呈现一片灰蒙和寂静。</p> <p class="ql-block">  清晨,村庄的屋顶和田野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走出门外,轻轻的嘘一口气,一团白雾裹着一份温暖袅袅升起,在半空中伸展,汇入干冷的空气,一阵寒风凛冽地从脸上括过,浸入骨髓的冰凉仿佛要把身体的所有温暖抽走。</p><p class="ql-block"> 冬天是冷酷无情的,然而梅花就开在冬天,那凌霜傲雪的铁骨,那疏影横斜的劲枝,那喷吐幽香的花蕊,那迎寒怒放的美艳,不正是冬天赋予的吗?</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浏阳县农村安下家来,开始了我们的乡村生活。曹克顺是北方山西人,徐信康是南方浙江人,我是本地湖南人,三个籍贯天南海北,不同生活习惯的年青小伙子,组成了一个同吃、同住、同劳动的"知青"家庭。</p><p class="ql-block"> 当年12月22日,人民日报发表了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农村是一片广阔地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的指示,更加激励着我们扎根农村,建设农村的理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溪边欢歌</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农村的生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p><p class="ql-block"> 拂晓,不知谁家的公鸡先叫了起来,随后其它公鸡都跟着叫起来,此起彼伏,把人们从睡梦中唤醒。</p><p class="ql-block"> 早晨起床后,如果遇到天气晴朗,我们最喜欢、最开心的是,三人拿着毛巾、牙刷等用品到村旁小溪边洗漱,然后再提两桶水回屋烧水做饭。溪流由大山中的泉水汇集,穿流不息奔腾而下,流到平原慢慢地平缓下来,溪水清澈见底,无风时平如镜面,当阵风掠过,水面便泛起粼粼波纹;沿途村落居民世代依傍它生存,从溪中取水浇灌田地、烧饭饮用。 溪水给村庄带来生机,也给生活带来活力 。 </p><p class="ql-block"> 一天早上我们又来到溪边,潺潺的流水、清鲜的空气,使人精神清爽,初冬的溪水已经非常凉了,凉得有些刺骨,为了抵抗寒冷,我们大声唱着毛主席的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同时做一些蹦跳的肢体动作,经过适当的活动,身上开始发热,也就感觉不那么冷了;温文尔雅的徐信康有着一付好嗓音,他唱起《我的祖国》"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勾起我们对家乡的思念。</p><p class="ql-block"> 我们正在埋头刷牙洗脸,突然一句浏阳话女声传来"老曹哩!哩尼曼早尼!"引起我们抬头张望,原来是隔壁邻村的一位穿着粉红色上衣的小媳妇回娘家去,路过时给我们热情地打招呼,我们友好地招手回应"早!你早!"。待到曹克顺从口袋里拿出眼镜戴上,邻村小媳妇已渐渐远去。我们正在纳闷曹克顺这么快就结识了邻村小妹时,曹克顺缓缓地回过头来,问了一句:"她怎么知道我姓曹?"一下把我和徐信康问笑了,我想了一下说:"你个子比较高,突出,容易记住吧!",徐信康接着说:"我看是你戴着眼镜,象个大知识分子,让人映象深"……回到知青屋里,曹克顺还兴奋了好大一阵子,在不大的房间里不停地来回渡步,都快把我们晃晕过去。</p><p class="ql-block"> 情商高、智商高、个子高的曹克顺同学外出时,人们对他的关注度、回头率极高。</p><p class="ql-block"> 回忆起我们刚到生产队的那一天,是生产队副队长带着两个村民去公社接的我们,他们帮我们挑着行李,领着我们走了十多里的山路,来到生产队村口时,生产队长在村口迎接我们,村里许多男女社员和老人小孩都跑来村口看热闹;生产队队长是一位50多岁的李姓老人,背有点微微驼,热情地跟我们三人握手表示欢迎,我们从人群旁经过时,村民们都摆手致意,曹克顺有1米83的个头,走在人群中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特别吸引大家的目光,几位大姑娘和小媳妇盯着曹克顺,用浏阳话叽叽喳喳议论着:好高的个子!真是好劳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5分工分</b></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们正式成为了一名人民公社社员,也意味着我们要靠挣工分来养活自己了。</p><p class="ql-block"> 生产队出工时由队长敲钟,社员们到村口大坪集合,生产队长安排当天劳动内容;冬季是农闲季节,农活不多,来到生产队后头两周,我们参加了大队组织的两天水渠修理,其它就是生产队仓库的整理和农具的维修等零星农活。</p><p class="ql-block"> 生产队不定期召开全体社员大会,会议一般在晚上举行,大家集中在队长家的堂屋里,队长会传递一下公社、大队的有关指示,总结前段的农活情况,安排下步农业生产工作。工分也在生产队全体队员大会上评定,出工一天满分是10分,男社员一般是8~10分,女社员是5分;由于我们刚来到生产队,干农活是新手,需要从头学起,干农活的熟练程度和体力,相比老社员都还存在不小差距,第一次给我们评的工分是每天5分,也就是说和女社员的工分一样。尽管生产队长在会上对我们进行了肯定和鼓励,我们三个男子汉感到憋屈,觉得很没面子,回到知青屋我们反思了许久,也暗暗下决心要加快提高和熟悉掌握农活技术,尽快缩小与社员的差距,不要让别人瞧不起。</p><p class="ql-block"> 不服输的性格促使我们在后续的农活生产中,除了细心观察社员干农活的操作技艺,还虚心向老社员请教有关农业知识。特别在出牛粪,沤猪粪肥等苦脏累的农活时,抢在前,争着干;经过一段时间努力,我们慢慢地融入到生产队群体之中,干农活的熟练程度有了很大提升,与社员的差距逐步缩小,但是得到大家的真正认可,是在第二年的春插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乘小火车</b></p> <p class="ql-block">  1968年冬天一天天过去,腊月中下起雪来,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春节就要到了,小年前,我们给老队长打过招呼,会同邻村松山生产队的王明亮、张勤、门艳奇、李平霞、陈菊桃五位同学一起从生产队步行到浏阳永和镇,准备在那里乘坐湖南独一无二的"小火车"到醴陵后,再转车返回株洲家中过年。</p><p class="ql-block"> 赶到"永和火车站",大家进到候车室放下行李候车,突然,徐信康买的两只母鸡有一只挣脱了捆绑的绳子从筐里钻了出来,徐信康赶忙上前想把鸡抓住,谁知母鸡跳上椅子靠背,接着就从候车室唯一一个玻璃破掉的窗口飞了出去,跑到候车室外的露天雪地里,我和王明亮等几位同学马上奔出去帮着抓鸡,我们几人围着圈慢慢地向鸡靠近,同时用手抓去,一不留神鸡就从胯下窜出去,接着再围时,我们下意识地把双腿并拢、手放低,尽量减小我们之间的间隙,谁知鸡又从我们肩膀上飞过……三番五次,斗智斗巧,两次巳抓住又被挣脱,手里只剩下几根鸡毛,几个回合下来,巳经累得我们上气不接下气,身上发热,头上冒汗,最要命的是,母鸡忽然飞到候车坪旁的灌木篱笆外了,外围是大片的农田,如果鸡跑到农田里,那就更难抓到了,母鸡立在篱笆外朝我们不停地张望,好象向我们示威,徐信康眼看抓鸡无望,只好说:"抓不到就算了,别躭误坐车了";看到小火车还没有到,于是我不甘心地说:"再努力一次试一试",为了防止鸡跑到农田去,我绕了一个大圈子走到鸡和农田之间,我左边一赶,右边一扑地做着大动作把鸡往回赶,鸡跑到哪里我就追到哪里,鸡可能被吓唬住了,可能也累了,一头钻进灌木丛中藏起来,机会来了,我蹑手蹑脚地悄悄靠近,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鸡牢牢地抓在手中。</p><p class="ql-block"> 这时小火车进站了,曹克順站在车顶与自己个头差不多高的车厢旁,难以相信地说:"这么小的火车厢,我感觉双手用力就可以把它推翻"。汽笛声响起,我们坐进这什么都小一号的火车车厢,随着"哐当!哐当!"的声响前行在回家的路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插秧比赛</b></p> <p class="ql-block">  春节后过了元宵节,我们就告别父母家人,离开株洲返回浏阳生产队。</p><p class="ql-block"> 生产队也逐步开始农田春耕整备工作,铲田坎、修田埂、犁田、耙田、打滚子、选种、育秧……悉数开展起来。</p><p class="ql-block"> 春插开始,早晨,生产队出工钟声响起,社员们相继来到田边,生产队长已将清晨拔好的秧挑来,大家将秧苗一把一把地扔向田间,把裤腿挽到膝盖跳下田中;当年秧苗之间的间隔是四六寸的格子,一束秧插在格线的相交点,从田的一头开始,大家并排一人四行向田的另一头插去。曹克順个头高大,弯腰插秧付出的努力要比矮个子大得多,再加上一双45码的大脚,从泥中提起来后,插好的秧苗都会向脚坑方向倾倒,站在田边望去,东歪西倒的几行一定是他插的;由于个子高,也影响到他的插秧速度,我们三人插秧时把他排在中间,看到他落下的进度太多时,我和徐信康就会每人再多带插两行,这样我们插到田头时,他也基本插完田中空格;我们常开玩笑说:看!又关你的鸭子啦!</p><p class="ql-block"> 因为在中学读书的几年中,我们每年会下乡参加"春插"和"双抢",所以我们插秧都有一定基础,大多数社员插秧的速度还比不上我们;看到我们插得快,有几位爱热闹的社员鼓动我和生产队插秧最快的保管员老傅比试一场,年轻好胜的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p><p class="ql-block"> 老傅其实还只有20岁,年轻力壮,灵活敏捷,是全队公认的插秧快手,和他比赛插秧我还是有点紧张的。一天下午收工后,生产队副队长和记工员两人当裁判,找了一块整备好的稻田,开始了两人的比试,稻田大约50来米长,我和老傅分别将"秧把"按一定间距抛投到各自的赛道中,在准备工作就序后,站在起点位置的我俩,随着副队长"开始"的口令投入到比赛中,一株一株秧苗插入泥中,一排一排秧苗向前延伸;曹克顺、徐信康在田边为我不停地助威鼓劲;插秧要快还是有一些技巧的,如在右手插秧时,同时握着"秧把"的左手用大拇指分出一束秧来,这样就节省了右手再来分秧的时间,再就是左手拿着"秧把"要靠近插秧位置并随着右手移动,减小右手拿秧后到插入田里的距离,这些都是提高插秧速度的技巧;两人在插第一把秧时基本是平行推进,到换新"秧把"时,由于拿秧和解秧绳要用去少许时间,就开始出现交替领先了;现场你追我赶,气氛紧张热烈;离终点距离越来越近,到最后两把秧时,我就采取不解捆秧绳,不伸展腰背等技巧,速度明显加快,渐渐领先老傅一排秧的进度,当我插完最后一株秧跨上田埂时,旁边的老傅也同时跳了上来,并高喊:"平局!"我不解地朝田中望去,原来靠老傅那边的田埂有一个不小的斜角,插两排有点紧,他利用这一点将两排并成一排插了。副队长和记工员还是坚持原则的,他们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宣佈:虽然两人同时上岸,但是老熊哩还是插得快一点,老熊获胜!</p><p class="ql-block"> 在随后的生产队全体社员大会上,经副队长等社员的提议,社员复议,生产队长将我们的工分重新作了评定:我的日工分调整到十分,徐信康为九分,曹克顺八分;我们三人从此挤身生产队主要劳动力行列。</p> <p>  春插后,我们每天都会不由自主地跑到田头观察禾苗的生长,蹲在稻田旁,与禾苗进行无声的交流,陪伴着禾苗的成长;微风吹过,禾苗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欢叫着"长!长!";通过施肥、除草、水层控制等田间管理,禾苗渐渐转青,一天天变粗、长高,我们的理想也在浏阳这片红色的土地上生根、发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