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是只猫

黑色郁金香

小黑是儿子捡到的一只小猫，当时出生没几天，全身乌漆嘛黑，要有多丑就有多丑。但它的眼睛却非常漂亮，金色的，大大的，很萌很天真地望着你，时不时吐吐粉色的小舌头。儿子瞒着我们，把小黑捡到宿舍里去养着了，喂它喝奶，买猫窝、猫沙、猫粮、猫秋千、猫玩具、猫沐浴露……。我还奇怪了，怎么这段时间儿子有事没事就爱往宿舍跑，行为有点反常。仔细盘问一下，才知道他已荣升为铲屎官了。

我和他爸爸赶紧奔到宿舍去劝儿子不要在铲屎的道路上越滑越远。一则我怕猫，尤其是黑猫；二则小动物养着养着就有感情了，小猫小狗也就十来年的寿命，到时候会很心疼的。我自己小学的时候曾经养过一只兔子，一开始我新鲜感十足，一放学就去拔草，到菜场去捡菜叶子喂兔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兔子突然翘掉了，我是伤心自责不已，从此不再养小动物了。

理由说了一大堆，口干舌燥，儿子愣是不肯。磨砂玻璃门后面一个小小黑色的身影晃来晃去，小黑估计是感受到紧张的气氛了，焦躁不安起来，“喵，喵，喵”乱叫，儿子心疼地打开门，把小东西抱在怀里，小声地安慰它。

对峙了几分钟，我和他爸爸看看劝说无望，只得长叹一声，转身回家了。

再见小黑时，它已由一只瘦弱的小奶猫长成一只威风八面的大黑猫了，毛发乌黑发亮，没什么杂毛，精力旺盛，蹦上跳下的，行动敏捷如黑豹。眼见着小黑要成年了，按照常规的做法该让它做公公了。儿子把它从宠物医院接回家，悉心照料它。原以为小猫待几天等伤口好了就回宿舍去，谁知它短时间就成功地虏获了我们。

此时的小黑，已长成天猫的形象代言猫了。年轻好动，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家里没有老鼠可抓，它就抓臭虫（椿象）玩，那一段时间我们家经常弥漫着臭虫那股特有的辣眼睛的气味。偶有一只苍蝇飞进窗来，可把小黑兴奋得，一双金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满屋子地撵苍蝇，小肉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苍蝇拍落下来，盯着苍蝇徒劳地在地上挣扎，它拿小爪子拨拉拨拉，让它继续逃，它可以继续逮。估计苍蝇的内心是崩溃的，哪里来的多玩闲事的毛孩子。终于苍蝇倒地不起，小黑怎么拨拉，怎么做心肺复苏，苍蝇还是一命归西了。小黑觉得没趣，踱着方步走了，留下我皱着眉头拿着餐巾纸把苍蝇尸体处理了。

家里苍蝇少，但8、9月份正是蚊子当道的时候，小黑找到了新的乐趣，蹲守在窗台上，拍玻璃上的蚊子，一拍一个准，我总算发现养猫的一大好处了。

有一天晚上，我听见小黑在客厅里“唏唏索索”摸黑干坏事，我“啪”的一声打亮灯，小黑正在啃家里的吊兰，被我抓了个现场，惭愧地低下头，叨着一根吊兰叶逃回儿子的房间里去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经常在客厅的地上、楼梯上发现吊兰叶，更过分的是，有一次，我在我枕头上发现一根吊兰叶子，这是几个意思？是你觉得好吃，也顺便孝敬一下我的吗？

为了不讨人嫌，大部分时间儿子把猫关他的房间里。门带上了，门把又这么高，够不着。它蹲在门旁，若有所思。我有时进儿子房间拿东西，它就默默地看着你们走进走出。有一天晚上，儿子出差在外，我们都准备睡觉了，突然听到“哒哒哒……啪！”的声音，很有规律，一直重复着，心想这是什么动静？小黑又出什么妖蛾子了？过了一会儿，小黑居然开门出来了，我们惊讶地盯着它，它在楼梯上悠闲地溜达，一脸得意状。原来它发现我们都是转一下门把手就可以开门出去了，它就苦练功夫，哒哒哒是它退后助跑的声音，啪是它跃起扑到门把手掉下来砸在地板上的声音。N次尝试后，它终于把门把手转动了。既然锁不牢了，就任由它在房间里转悠吧。小黑就这样慢慢地走进了我们的生活。

小区有不少流浪猫，看着小黑养尊处优的，很是不服气。有一天中午，小黑正在二楼的窗台上看风景，想着诗和远方。下面有只流浪猫过来了，两只猫一上一下的开始吵架了。

流浪猫：“黑胖子，凭什么你有猫粮吃，养得肥头大耳的？”

小黑：“哈哈，本猫命好！”

流浪猫：“黑胖子，有种你给老子下来！”

小黑：“有种你上来啊！”

我是没空管猫吵架的事，只知道后来小黑失踪了，在家里遍寻不着。估计吵架吵昏了头，一激动就从二楼跳了下去，开打！结果可想而知，流浪猫是整日在江湖里混的，小黑别看块头大，可没经历过事，被打得落荒而逃，不知道躲哪个角落里去疗伤了。我们赶紧在小区里到处找，那只流浪猫还在我们车库旁不停地叫嚣：“这是我的地盘了，你们的黑胖子已经被我赶走了！”

整个小区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小黑，心想肯定找不到了，心里还是有点心痛的。儿子的情绪也很低落。

晚上九点，流浪猫走了，小黑灰溜溜地回来了，在门口“喵喵”叫我们开门，儿子惊喜地奔出来，把小黑抱回家，给它洗干净，检查没发现明显的伤口也就放心了。小黑狼吞虎咽地吃好猫粮，倒头就睡了，打架体力透支太大。

儿子说猫很清高的，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宠物，反之，它认为自己是人类的主子，你只不过是一个铲屎的。的确，小黑有时会若有所思地盯着儿子看，隐约露出一丝嫌弃的眼神。好像儿子是它的傻儿子，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它也很嫌弃我们，觉得我们两腿直立行走动作如蜗牛爬，蹦得不高跳得也不远，还生怕我们饿死了没人陪它玩，所以它抓住臭虫，自己不舍得吃，老是放在我的房间门口。

小黑越来越粘人了，喜欢大家跟它捉迷藏。它最喜欢躲窗帘后面，把脑袋躲进去就当躲好了，殊不知整个胖屁股还露在外面。你如果不理它，转身走了，它还会从背后跃起，拍打一下你的屁股。有时它会象个小孩子一样抱着你的大腿撒娇发嗲。休息天我在午睡，它悄悄地爬上床来，蜷缩在你脚旁打呼呼，也不管你有多嫌弃它。一脚把它赶下床，过一会儿它又爬上来，睡得那叫一个香啊，还会象小孩一样仰着睡，四个爪子都摊开，毫无防备地露出胖胖的肚子。

夜静人深的时候，小黑就蹲在儿子房间的阳台上，路灯闪着橘黄色的光，偶有狗吠，路上有夜归的车辆，都能成功地吸引它的注意力。掐着时间算好我们该起床了，它就跳到阳台靠着我们房间这一侧的窗台上，静静地等着。等到我们起床，拉开窗帘，开窗透气，它迫不及待地“喵喵”叫，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好象在说：“铲屎的，我都等了好久了，你怎么才起床？快过来把我放出来。”

“洗衣服去喽！”小黑听闻，似黑豹一般，嗖地一下就窜到三楼去了，在露台门口等着。这是它每天早上最快乐的时间，我开门把它放到露台上，我开始管自己洗衣服，小黑就到处管闲事，这棵树上有只鸟，那边路上有人在晨跑……对一只爱管闲事的猫来，眼睛真不够用。

儿子近段时间忙，小黑要寄养到儿子的朋友家去了。来接小黑的那天晚上，儿子的朋友抱着一只橘猫来了。我一看，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小伙子与儿子差不多的年纪，着一身橘黄色夹克，怀里抱着一只大橘猫，现在流行人猫同款？小伙子萌哒哒的模样，看着我盯着橘猫看，就伸手递了过来：“阿姨，要不你抱抱？”他怀里的橘猫警觉地眯缝起眼，我赶紧摆摆手。儿子把小黑抱下来，小黑一见客厅里有一只陌生的猫，紧张得全身炸毛，外厉内荏，“喵，喵”叫声都变调了。接下来的场景让儿子有点羞愧，在我们家——小黑的主战场，小黑居然被橘猫追得团团转，惨叫连连。橘猫比小黑大一岁，两岁半了，相当于小黑的叔叔了。小伙子说猫能分辨出别的猫年纪，对比它大的猫是很畏惧的。橘猫对小黑很感兴趣，想凑近了闻闻，小黑吓得似一道黑色的闪电，蹦到了沙发背上，橘猫慢悠悠地踱过去。小黑想逃，橘猫叔叔稍微一移形换位，马上封住了小黑的逃跑路线。小黑张牙舞爪，虚张声势，一不小心，扑通掉沙发背后去了，橘猫叔叔马上跑到沙发背后去察看。于是客厅里又上演黄猫追黑猫的大戏。哎，小黑这么怂，真是我没想到的。我摇摇头，不忍再睹，回自己房间了。没一会儿，小黑慌不择路地上来了，推开我的房间门，一头钻到床底下去了。橘猫叔叔依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德性，也不怕我们，去床铺底下把小黑赶了出来。儿子和小伙子一直密切关注着两只猫，觉得问题应该不大。果然，小黑慢慢适应了橘猫叔叔的存在，它们俩趴在餐桌底下，相互观察，开始舔自己的毛发整理仪表了。儿子和小伙子长吁一口气，说两猫已经能和平相处，一会儿它们鼻子碰鼻子相互示好了，再下去开始相互舔毛了，有点辣眼睛了，你们两个都是公公，好伐？

儿子放心地让朋友把猫抱走了，小黑开始了寄养生活，有人照顾，又有橘猫叔叔罩着，有玩伴的日子肯定幸福得不亦乐乎。都说猫只有三天记忆，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们了？从一开始的不喜欢到现在的有点不舍，毛孩子成功地俘虏了我们。有点想小黑了，小黑是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