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瑶里

老吴

（江南游记之邂逅瑶里）由三清山下来，原拟入闽去武夷山，然孱躯不堪登临，遂调整行程。同行诸人仰慕景德镇大名，议妥改辙，考虑景德镇市内景点多与制瓷有关，素无研究，多看无趣，查看地图后，改先去瑶里古镇。于是便有了与瑶里的不期而遇。

　　自黄山起，连日阴多晴少，夜里下雨达旦未止，早餐后雨势转大，10点左右趁雨势稍歇，赶赴瑶里。上饶到瑶里200余公里，一路山重水复，时有零雨霏霏，驾车颇为谨慎小心。近午雨止，但仍阴晦不晴。

午后抵瑶里，瑶里背山带河，镇前是个停车场，连着一条古街，游人寥寥，店铺冷清。一条河流穿镇而过，是为瑶河。镇后所倚曰狮山。连接两岸镇中心的是一座造型优美的廊桥，相邻不远还有一座石桥，远处更有几条江南特有的板凳桥，横跨在河面上。游览古镇不需买票，只个别景点收费。古镇主要街道沿河而走，路颇宽敞，石板铺就，似平不平，街旁什物杂放无人归置，寺庙祠堂多未修葺，宅院里菜畦青蔬肥茂，鸡鸭觅食，猫犬倦卧一派生活常态，感觉温随。一座板凳桥两边桥头，各有一株百年老樟，树干合抱不交，绿伞荫鬱蔽天。有标识此是电影《闪闪的红星》取景地。

　　下到河边小路沿河赏行，走不多远，又下起了小雨，河水清碧映着天光，两岸徽宅古树，郁郁青山，统统笼在轻纱般的烟雨中。万千雨丝落在河面激起无数涟漪，揉碎了如画的倒影别有殊韵。溯河里许，在一条板凳桥上拍照，盘桓许久。过到对岸，河边亭阁，野径，石堰，水车无不新鲜，处处流连。近暮时分在桥头一家饭店定了晚餐，女主人殷勤待客，不一时饭菜上来，饱餐一顿，算是吃到瑶里风味。入夜于镇边一家宾馆入宿。。

　　翌晨起来，雨过天晴。长空一碧，青山如洗。瑶河水流较昨日稍丰，沿河信步，满眼皆绿，上下同清，水色天光，倒影相涵。正行赏间，伙伴召唤，回看旭日东升，朝晖透过树隙，一道道金芒泄地，伙伴徘徊路中倩影绰约，宛若仙人。用餐时与老板闲聊，彼力推汪胡景区，说有原始森林、瀑布、竹海等等语多赞美，谓汪胡不游瑶里白来，欣然采纳。

　　餐后又去镇里游览。 瑶里有几处祠堂各有特点，程氏祠堂是当地四大家族之程姓家庙，也是新四军瑶里改编旧址，石、木雕刻均极精美，为全国文物重点保护单位。当年陈毅在此主持南方八省十四个地区的游击队改编成新四军，由此开赴抗日前线，是全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正式形成的标志事件。

瑶里在中国制陶业具有不可撼动的老大地位，素有“先有瑶里，后有景德镇”之说，旁边的高岭村就是制陶业著名的高岭土的产地，历史悠久，声名远播。瑶里展览馆里还有老艺人制作的老物件其中文革时期的作品让人感喟不已。

　　汪胡是瑶里古镇的一个村，坐落半山之中，车停村旁，下行不远便到，景区清静无人。进门就是原始森林，沿栈桥迂曲深入，只见古树参天，浓荫蔽日，野径绿苔深翠如染，林莽之中倒木参差。林中多是松杉之属，号称植物界大熊猫的红豆杉有合抱粗细，还有南酸枣树，香榧，银杏等等。赏行途中，一株粗大的倒树横亘头上，同伴聊发少年狂，攀上拍照，胆量豪情令人叹止。

　　春夏之交草深树茂，生机勃发，原拟景物仅此，谁知茂林之中竟有奇观，赏行里许，林木渐疏，视野渐阔，栈桥尽头处磴道屈廻，耳中时闻泉响，循声往上，果见一条清涧，水流鸣溅，急急下泻。复往上攀，数叠湍瀑赫然入目，抵近再看，急流在崖畔石磊间，左迴右转，一跌再跌，奔来眼底，转折下冲处雪喷珠溅，水瀦处碧如深潭。涧底怪石累累，高低离立，涧床石臼众多，孔窍深圆，凸凹灵秀，形态不一。崖壁终年受水气滋润，苔绿欲滴，老藤粗如人臂，虬曲盘结。仰瞰俯睇，天高云淡，崖静水喧，岚光掩映，水青石白，耳闻目接，心为之醉。 环顾四周偌大景区无一外人，四人翻过围栏直到溪畔，溪边秀石经万年水洗，纤尘不染，临溪掬饮，甘洌异常，尽兴流连欣赏一回。

　　再往上行不远，山势大开，竟是一片平畴，就在村旁。清溪浅塘中，有几处人工景设，以为出了景区。又见山脚处有一古寺遗迹，山门多年失修藤蔓披覆，上有“南山瀑布”四字，院内荒寂，未作深入。逗留一会儿，沿磴级再上，山脚茶园中有村妇采茶，坡岭之上竹树繁茂，时闻异香扑鼻，遍寻不知所以然。上约半里，涧底一片石坂旷如广场，上流来水到此折为清溪，溪流潺湲中有大石兀立如台，伙伴豪兴又发，手拉腋扶爬上拍照，或坐、或卧，自在逍遥。少憩过后又上行百余米，始见主瀑。只见巨崖如屏，排空而起，角度略仰，崖顶草树摇曳。瀑水宽数十米，正值枯水期水量不大，瀑水失冲腾之势，附壁而下，犹如巨大水幔，临近峰根轰然飞坠，激发繁响。瀑下潭水深碧，于低凹处溢向下游，势甚缓漫。但涧底乱石堆垒，颠倒错列，可以想见丰瀑的气势 。

　　赏完瀑布，沿峡谷对岸下行 ，石径逶迤，两侧修竹万竿，蓊蔽天日，竹林下无杂树，老竹横斜，新竹繁茂，新笋或刚刚破土，或已及腰。下行不远路旁有碑，上镌‘徽饶古道’四字， 竹林深处陂陀起伏间，遗阶犹存。此路自唐代起直至近代是皖赣两省商贸交通要道，等同现代国道。沿途古镇多因此而繁盛，瑶里亦是其一。赣皖之间皆为山岭，古道于万山之中盘上旋下，默想当时行路艰辛情状，心意深沉。

下山石径顺山势而设，或缓伏或急降，有的多达百余阶方得缓步，膝痛强忍，颇觉辛苦。约半时许，出竹海入村庄。原拟在村中打尖，见饭店冷清遂作罢。来到车旁，伫望溪山之丽，不舍就去，心中祈念：但愿今日之汪胡，余年常入我梦，以娱枯心。窃以为山水之胜，贵在心得，汪胡是也。心念依依，驱车上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