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p>生产队记忆系列之十</p><p><b>大场面</b></p></h1> <h1><p> 这里所说的大场面不是那种大的阵势，气势宏大的场面，而是农民秋收碾打农作物的场地。农民秋收都需要一个场地来进行碾、打、脱、扬、晒等的专用场地，在解放前和上世纪八十年代后，家家户户有一块平整的土地作为场面碾打粮食谷物，或者几家共用一个场面，但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民公社大集体时期，每个生产队都要有一个面积较大的场面，来进行本生产队粮食作物的场收，所以生产队的场面就叫大场面，故而，此场面非彼场面也。我们生产队的大场面在村东南的崖头上，地势较高，人、车都要通过二三百米长的一条沟道上去，这个沟道称为车道沟。车道沟的沟口东侧是草圐圙，草圐圙在大场面西北角的崖头下，崖头高约两三丈，主要存放莜麦秸秆，是大牲畜冬春季节的主要饲草。紧靠草圐圙南边的是一条上场面的人行小路，非常陡峭，大概有五六十度的坡，从此上去就是大场面的北边。这条小路往南的崖头下有并排五六间崖打窑，其中几间窑洞里有山药窨子，存放着生产队的山药籽种，从车道沟上去就是大场面的南边。大场面基本呈正方形，东西南北长长大约都在六十多米，面积大约十五六亩最大不超过二十亩。西边是车道沟的沟沿边，北面南面东面都是耕地，南边是往东的农田作业路，北边是去往五、六生产队且连接丰浑公路的一条人行小路。</p><p> 为了不浪费土地，大场面每年也要种植一些小日期农作物，在利用场面的时候能提前收获。一般种的是小麦、豌豆等，但最常见的是种青莜麦，在莜麦半黄的时候割倒，捆起来码到场面的四周晒干，作为耕畜秋天的饲草。场面的农作物收割之后，先用犁今（音，翻的意思）一遍，其目的是把土地翻松散；然后再耙一遍，目的是把庄家和杂草的根茬耙出去；之后再耱一遍，目的是把土地耱平整踏实。接下来就要扛场，扛场与碾场基本相似。扛场需要两遍，第一遍通常称串（音）场，就是套上牲畜拉上碌碡（是一种用以碾压的畜力农具。用石头凿刻而成，类似圆柱体，一端略大，一端略小，中间稍有肚，宜于绕着一个中心旋转），并且在碌碡后辕子上栓一颗刚砍下来的小树头或者是大一点的树枝，最好是稠密而耐磨的榆树枝，其目的是为了在碾压的同时可以将土块拉碎扫平。通匀地碾压一遍，压平碾瓷实。第二遍就是扛场，扛场前最好是下一场小雨，如果实在等不到下小雨，那么就得人工担水扬洒了。在场面上薄薄的铺一层麦秸，洒上水，再用碌碡通匀碾压一遍，在进一步碾压瓷实的同时，达到场面的表面光滑，基本没有浮土，这样的场面既瓷实光滑好用，又碾打出来的粮食没有沙土。扛好的场面，扫起零散的麦秸，就可以拉个子上场使用了。我们生产队大场面北边的中部，坐北朝南建有一间简陋的土皮房，俗称场房子，里面有一盘土炕，是专为看场下夜的人提供临时休息的地方，场面干活儿的人们，冷了乏了也可以进去暖和暖和歇息歇息。</p><p> 我们这里最先上场的一般是小麦，个子拉（拉个子在《赶皮车》一文详细介绍）上场面后先垛成垛，然后要挖（音，二声，切断的意思）去麦子的根部。因为过去种的一般是旱地小麦，成熟以后都是拔起来的，所以麦捆带着根部，如果不挖去根部的话，在碾的时候柴多不好碾，在扬的时候土大不好扬，并且扬出的粮食带的土也比较多，所以要先把麦子的根部切掉。挖麦子用切草刀（铡草刀）一个人入（添的意思）一个人切，将麦捆解开分两次从麦杆的中部，或者为了减少麦穗留在根部，要稍靠近根部一些铡断，麦子头部也就是带麦穗的一头放一堆，根部也就是俗称的麦根柴另外放一堆。头部经过晾晒够一场碾的时候，就铺开碾一场，麦根柴没有其他用处，只能烧火，所以分给社员背回去烧火。麦根柴里面难免失漏几个麦穗，所以过去人们在烧麦根柴的时候，总要把遗留的几个麦穗捡出来，细呼的人家积攒起来也能攒好几斤麦子。碾麦子的时候先要把麦子铺开，叫铺麦子统称“铺场”，厚度以适宜碾压为好，一般在十到二十公分左右，面积是根据麦子的多少和用碌碡数量决定，麦子多面积就铺的大一些，麦子少铺的面积就相对小一些；如果用一架碌碡碾，铺的面积小一些，如果用两到三架碌碡碾，面积可以铺的大一些。铺场的形状以圆形最为常见，大一点的场也有椭圆形的，原则是方便碌碡全部能转到为宜，如果铺的面积不大，那么中间要留出一圈空地，以免碌碡走不到。铺场一般是在上午进行，早早铺上好让阳光照射晾晒一上午，干透了才好碾，所以碾场一般都是在中午或下午进行。碾麦子也统称“碾场”，在生产队时期碾麦子一般是两架或三架碌碡碾，碌碡稍大一些，每架碌碡套两个牲畜，俗称双马碌碡（还有一种单马碌碡，碌碡相对小一些，用一个牲畜拉，常用于碾少量的小面积的场），碾场一般套骡马最为常见，碾场的时候必须给牲畜带上笼嘴，以防在碾场的时候停下来撕吃。碌碡套好牲畜后拉到铺好的麦子上面，一个人站在中间，用长长的两根或三根撇绳（在《麻绳匠》一文有所介绍）分别牵住两架或三架碌碡的牲畜，通常将撇绳的一头缠在腰间，这个人称转碌碡的，另一个人手拿鞭子赶着两三架碌碡，有时候劳力调不开，就由转碌碡的一个人连转带赶，以转碌碡的那个人（牵牲畜的那个人）为圆心，逆时针方向不停的转圈，通匀碾一遍，直到碾塌（就是把最下面的也碾到）为止。然后停下来让牲畜歇一歇，这时候由几个人用杈（一种用来挑柴草等用的农具，是场面常用工具之一）把整个麦场翻一遍，把碾了头遍的麦秸翻过来俗称“翻场”。接下来同以前的碾法一样继续碾，也叫碾二遍。直到碾塌，把麦穗上的麦粒全部碾下去为止，这一场麦子就算是碾完了。把碌碡拉出去卸了牲畜，便开始“起场”，人们用杈将麦秸边抖边挑出去，抖的时候一定要抖干净，尽量不要裹带着麦粒，这种切掉麦根柴碾完的麦秸俗称麦花，推到场面边分给社员，麦花除了烧火就是用于和大繎泥的时候做繎（在《碹窑》一文有所介绍）。抖出麦花后就剩下麦粒和夹杂着麦糠沙土等杂质的混合物了，把这些统统收起来堆成一堆。把碾下来的麦粒和夹杂着麦糠沙土等杂质的混合物收起来的过程俗称“收场”，收场的工具一般有两种，一种是木耙（一种把谷堆柴草堆扒开，使谷子和柴草附着在晒谷场地面的农具，反过来堆起也用它，读pá)。反过来耙齿朝上，耙子的背部朝下放在场面上，推着将碾下的麦子收成堆；另一种是收板（用木板和木档制作的一种梯形状的收场专用工具），由一人或多人在前面拉，一人把住收板手柄推，常用于大面积的收场；再就是用磨了半截的芨芨扫帚扫起来，因为半截的芨芨扫帚较硬一些，好将带沙土杂质的麦子扫干净。收场一般在傍晚前务必收起来，一是怕夜里泛潮，更主要的是怕下雨，如果碾场的时候遇雨，就会把粮食颗粒与泥土和在一起，扒在场面上收不起来，勉强收起来一些，也容易生芽，一场麦子就坏了，我们把这种现象称为“塌场”。塌场是农民最忌讳的，我们这里正月忌洗笼，就是怕塌场。接下来是“扬场”，就是把麦子中的杂质去掉，只剩下干净的小麦。扬场是一项技术活儿，必须在有风的情况下才能进行。第一步叫放大织（音，是指农作物颗粒外层的皮壳，同时也夹杂着一些碾碎了的秸秆等杂质，我们当地人统称其为织子，麦子的织子叫麦糠，主要用于和细繎泥时做繎），就是用杈挑上收场收起来的麦粒和夹杂着麦糠沙土等的混合物，迎风用力扬在空中，织子以及细土随风飘落到下风头，麦粒落在了麦堆上，就这样几个人一杈一杈地扬，直到把大织全部放完。放大织技术含量不是太高，关键一点是扬起的时候不能扬的靠近下风头，不然会把麦粒落入扬出去的织子中，这样会前功尽弃，还的重新扬一遍，所以初次扬场的人，有扬场经验的老农会警告你，千万不能扬到下风头，因此，半大小孩子想试试扬场，扬场的人一般会制止。扬场的第二步是戗，放完大织的麦子还不纯净，还会夹杂一些小石籽、小土块儿，以及一些分量较重比较坚硬的秸秆圪节、没有完全碾尽的麦穗等，所以接下来还要戗一遍，进一步把麦子扬干净。戗用的工具一种是木锹（锹头锹把都是木制，是扬场的专用工具），另一种是新扎的、还没有使用的、带细稍的笈笈扫帚（在《扎扫帚》一文详细介绍）。戗至少要两人或两人以上才能完成，由一人或多人拿木锹扬，由一人拿扫帚掠（轻轻的扫去表面上的杂物）。扬的人把放过大织的麦子用木锹铲起来抛洒在空中，落在另外一处干净的场面上，掠的人用岌岌扫帚在新起的粮堆上掠去柴杂棍草。戗的技术性很高，扬的人要前后手高低适中，用力恰当，扬起的粮食形成一个抛物线，除了让风吹去一些轻微的杂质外，还得使落下来的粮食能均匀的洒落在粮堆上；掠的人拿扫帚的前手轻抓，后手紧握扫帚把的末端，在整个粮堆上来回转动扫帚，将粮堆上的杂质轻轻地扫到粮堆的两边。这样戗出来的粮食就比较干净了，就可以装袋入库了，如果太晚来不及装袋入库，那么就得在粮堆的四周表面加盖印版（在《印版》一文详细介绍），以防夜里被偷盗。</p> 小麦最先上场的原因，一是因为小麦收获最早，二是因为提前碾下来分给社员，好准备过八月十五打月饼的白面。在碾小麦的同时，大豆（蚕豆）、豌豆、扁豆、三棱豆等豆类也陆续上场。这些豆类不需要成垛，堆起来晒一晒就可以碾了，碾、扬等整个过程与碾小麦一样，在这里就不赘述了。豆类的秸秆分别叫大豆杆、豌豆杆等，没什么其它大的用途，也是分给社员烧火。不过豆类的织子却是冬天喂羊上好的饲草。随着豆类的场收，紧接着糜子、谷子、黍子开始上场，和豆类一样，一般也是就上场就碾，唯独谷子还需要切这个过程，就是把谷穗用镰刀切下去，碾的时候只碾谷穗子。切谷子比较苦轻，一般都是上点儿岁数的女人，拿点烂布子或烂毡子垫在屁股下，或者干脆揪一捆谷子垫上，坐在场面地上，把镰刀头朝里把子朝外，用石头以及双腿压住镰刀把，镰刀头顶住裤裆，抓几颗谷子，一手抓谷穗一手抓住谷子的下半截，向内用力，把谷子从脖子切断，将谷穗与秸秆分离，谷穗成堆晒干后碾；谷子的秸秆叫干草，捆成捆码在场面边，是喂大牲畜最好的饲草，一般都用于皮车走车时喂皮车牲畜；碾后的谷穗叫谷罗头，没什么大用途，烧火而已。如果需要缚笤帚的话，黍子就不能碾，选择一些壮实的黍子，双手抱住黍子秆，用力甩打黍子头，将黍子颗粒甩下去，或者放在地上用脚踩下去，将黍子杆晒干，一把把捆好就是缚笤帚的材料了。黍子、糜子的秸秆烧火，织子分别叫黍瓤、糜瓤，可以喂羊。接着上场的是胡麻，有时候也和谷黍同时上场，一般不成垛，拉上场腾开场面有空闲的碌碡就可以碾。胡麻颗粒较小，比较难扬，需扬场的老师傅才能扬尽，相对大豆颗粒较大，就比较好扬一些。碾下的胡麻秸秆叫胡麻柴，烧火生炉子最好，也是亚麻的主要原料；胡麻织子是喂羊最好的饲草，有时候在猪饲料、鸡饲料中也参拌一些胡麻织子。</h1> <h1> 最后上场的是莜麦，有时候下雪了还没有上场。那时候生产队莜麦种的最多，不仅社员的口粮以莜麦为主，就连牲畜的饲草也主要是莜麦秸、莜麦织。虽然在场收其它作物的同时，就开始拉莜麦上场了，但还是最后上场，是利用大场面的主要农作物。场收莜麦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打，另一种是脱，莜麦是不能碾的，因为一是莜麦本身光滑，不好碾；二是莜麦颗粒比较软，会被碌碡碾扁；三是莜麦秸秆会被碌碡砸碎，没法喂牲畜。在我的记忆中，开始以打为主，后来以脱为主。在六十年代，全大队就有一台柴油机和一台脱粒机，在六个生产队轮流脱莜麦，没轮到的生产队就先打着。打莜麦俗称“打场”，打场的工具是连枷，连枷由连枷杆、连枷扇、连枷轴组成。连枷杆是一根长约五六尺的木杆，较粗的一头有手指粗细的一个孔，插连枷轴；连枷扇是由三尺多长的四根红木鞭杆，用皮线并排缠绑而成（在《皮匠》一文有所介绍），有的连枷扇的末端还绑一块旧鞋底，以增加力度和与地面的接触面；连枷轴是用一根手指粗细的硬木做成，长约十多公分，其中一头制成一个大头，以防从连枷杆轴孔脱出，另一头从连枷杆轴孔插入，与连枷扇的一头固定。在打场的时候，双手握住连枷杆，上下挥舞，利用杠杆原理，连枷扇随连枷轴一起旋转，拍打在莜麦穗上，使籽粒脱落。打场前先铺场，打莜麦铺场与碾场的铺场有所不同，必须是头对头一排一排整齐均匀地铺开，一般是清早起来铺，铺完后吃早饭，晾晒一上午再打。不过打冻场除外，打冻场是清早起来铺好，乘场面还冻着，就一鼓作气打下来，然后回家吃饭，吃完饭再收场。打场，人数不限，莜麦铺的多，面积大，人数多一些，反之少一些。打场的每个人拿一架连枷，分两排面对面站立，两个人为一对，对准莜麦穗一替一下交替着打。一边扬起一边打下，一边打下一边又扬起，连枷扇随着连枷杆不停地旋转，上上下下煞是好看；连枷扇拍打在莜麦上的声音，节奏整齐，此起彼伏，噼噼啪啪悦耳动听。就这样沿着铺好的一排莜麦逐渐移动，打完一排再打另一排，直到打完一遍，然后用杈反过来，用同样的方法再打第二遍，直打到莜麦籽粒全部从莜麦穗上脱落为止，然后和碾场一样，起场、收场、扬场，直到颗粒归仓。</h1><h1> 记忆最深刻的是脱莜麦。在六十年代，我们全大队只有一台脱粒机（我们称脱谷机），由一台古老的十二马力柴油机带动，六个生产队轮流着脱。那时的脱粒机比较落后，籽粒、秸秆、织子混合在一起。柴油机非常笨重，有两个直径大约一米多的大飞轮，在其中一个飞轮上连着直径大约有一尺多的皮带轮。循环水，有两根五分管粗细的胶皮管子，一根吸凉水进去，一根流出热水，所以在使用时必须配备两口大缸，一口盛凉水，一口盛流出来的热水，需要一个专人不停的担水。如遇天冷摇不着，还得用火烤和用火点。烤，是用布子蘸上柴油烤机体的下面。点，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机头有一个专门点火口子，塞一根二寸多长、笔杆粗细的铁部件，平时固定在机头上，摇柴油机的时候，拧下来，棒上布子烧红添进去拧住，紧接着摇柴油机；另一种方法是拧开空气滤清器，用铁丝缠上布子蘸上柴油，点着放在滤清器口，同时摇柴油机，一般情况这两种方法同时用。常常一个人摇累了摇不着，还得换几个力气大的人交替着摇，所以有的时候脱莜麦的人都到了，柴油机着不了，干等着。大概在七十年代初生产队自己购置了脱粒机和柴油机，这时的脱粒机能粗略的分出一部分莜麦籽粒，柴油机换成了十二马力熬锅式的，体积小不用循环水，加满水可用很长时间，看浮子降下去再添满就可以了。在七十年代中期，我们这里上了电，柴油机换成了电动机。脱莜麦可以说是“流水线”或叫“一条龙”作业：一个开机器的人，负责柴油机和脱粒机的正常运行，时不时要给柴油机加水，往皮带上打皮带油；一个人拆垛，把莜麦捆从莜麦垛上扔下来；几个搬莜麦的人，把莜麦捆搬到脱粒机旁边；一个人解莜麦捆，解开腰子（腰，音，读二声，用两把莜麦，头对头纽成的捆莜麦的绳索），将莜麦头朝前放到脱粒机的工作台上；一个人扒拉开顺展，推到入莜麦人的右手旁；一个入莜麦的人，把莜麦不停地填到脱粒机的入口；一个人把脱粒机侧口流出来的莜麦籽粒，用带把的大铁簸箕辍上，倒到一处宽敞干净的场面上，逐渐堆积；有五六对抖秸子的，面对面站立，把脱粒机出口喷出来的莜麦秸，面对面的两个人用杈一边抖，一边挑到下一对面对面的两个人，以此类推逐渐抖净；抖一二分钟停下来，有两三个扫底子人，用稍硬一些的岌岌扫帚，快速把抖下来的莜麦颗粒以及莜麦织子扫一遍，然后接着再抖；有一两个人把扫起来的莜麦颗粒以及莜麦织子，用杈或耙推到一边堆积起来；最后有两三个人把莜麦秸用杈推到场面崖头下的草圐圙。从以上可以看出，脱莜麦一般至少得二十人以上。脱莜麦是一种“风火”营生，一旦开机，就得各就各位，各负其责，各忙各的，谁也不能偷懒，谁也不能停下。脱莜麦最艰苦的是脱粒机工作台前入莜麦的、往开扒拉莜麦的和解腰子的这三个人，时刻不能停下，他们一旦停下，机器就会空转。特别是入莜麦的，不仅要带上口罩和防尘眼镜，而且常常要用纱巾把整个头蒙住，因为他在脱粒机的最前沿，莜麦织、莜麦毛夹杂着尘土荡（音）的睁不开眼镜。入莜麦的也有一定的危险性，特别注意不能把手推的太靠前，把莜麦头推进机口就可以了，让脱粒机往进带，不能硬往进填，不然会把手臂被脱粒机纹杆绞进去。脱莜麦比较苦轻的是搬莜麦的，没有技术含量，搬过去就可以了。我们一伙半大小孩子常常参与搬莜麦，搬的时间长实在累的不行了，有聪明的小伙伴出坏主意：紧紧的捆一个小莜麦，然后再解开一捆莜麦，加长腰子，把捆好的小莜麦裹进去再捆住，搬到脱粒机旁，解腰子的往往和平常一样，解开外面的腰子就放到工作台上了，往开扒拉莜麦的人有时候不注意，直接把裹夹着的小捆莜麦推给了入莜麦的人，入莜麦的人如果再没注意，就把这个捆着的小莜麦入到了脱粒机，这个小莜麦就会憋住脱粒机，要么憋灭了柴油机，要么憋的脱了皮带，这时候就不得不停下来掏空脱粒机，乘这个空儿可以休息一会儿，然后再重新启动柴油机挂上皮带继续脱。不过一旦被解腰子的、往开扒拉莜麦的和入莜麦的这三个人其中一人发现，鬼点子就会被识破，就会前功尽弃。这种方法也不能常用，一者会被发现，再者开机器的人不容许这样做，会损坏机器的。脱莜麦既是一种苦力活儿，也是一种受罪营生，不仅风风火火一鼓作气，人人忙的大汗淋漓，而且莜麦织子裹夹着莜麦毛子（一种附着在莜麦籽粒尖端非常纤细的绒毛）漫天飞扬雾跟尘天，人们的眼睛里、鼻孔里、脖子里，甚至身体的各个角落扒满了莜麦毛子，圪抄麻挠奇痒难耐。因此脱莜麦的人们，特别是在机头处干活的人们，大多都带着口罩和防尘眼镜，扎紧两个袖口和两条裤腿，脖颈围一块毛巾，女人们特别是大姑娘小媳妇们，常常用纱巾蒙头。由于脱粒机嗡嗡嗡的声音很大，人们之间相互说话一般是听不见的，所以脱莜麦的人们一般不用语言交流，是用行动、动作、手势等进行交流，如果实在需要语言交流，那就得揪住对方大声呼喊，所以脱莜麦的人们只干活不出声。虽然不用语言交流，但是整个脱莜麦过程，互相配合默契，井然有序。脱下的莜麦籽粒并不干净，其中还带有织子、鱼子（野莜麦，当地人称燕麦）、圪节、沙土等杂质，还需要戗一遍。脱下来的莜麦织子里面还带有很多莜麦籽粒，还要经过扬和戗这两个过程。打完或脱完最后一场莜麦，称之为“打坐场”，好年景要进行庆贺，庆贺的方法就是集体吃一顿油炸糕大烩菜，人们为了吃油炸糕，有事没事都要上场参与，来红红火火庆祝丰收。</h1><h1> 在脱莜麦期间，“跳秸卜儿”是小孩子们最爱玩儿的游戏。因为我们生产队的莜麦秸存放在大场面崖头下的草圐圙，与场面垂直高度有两三丈，在莜麦秸堆积到一定高度，形成了安全的“垫子”，与场面仍有一定高度的落差，孩子们就从大场面西北侧的崖头边缘往下跳，跳到松软且具有弹性的莜麦秸上，因为刚堆积的秸秆还比较空虚，跳下去整个人就钻到秸秆里了，被秸秆埋了起来，然后再滚爬出来，返上去继续跳，就这样来来回回跳下去返上来，上下往返乐此不彼，常常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堪比脱莜麦的大人们，我们称之为跳秸卜儿。刚开始落差较大，胆儿小的孩子不敢跳，随着莜麦秸秆越积越高，落差逐渐在缩小，大部分孩子就都敢跳了。跳秸卜儿有一个要领，就是不能贴着崖头边往下跳，要尽量往远跳，最好跳在秸垛的中央，因为贴着崖头边往下跳，容易钻到崖头与秸秆之间的缝隙，一直沉下去，我们称之为“钻仰沉”，这样很危险，一旦钻进去，自己上不来，叫喊别人又听不见，很容易被捂死的。所以大人们经常警告孩子，不要跳秸卜儿，看钻了仰沉的。另外在封垛前后是不容许跳秸卜儿的，据说是怕漏进雨水沤坏了秸草。</h1><h1> 场面的营生全部做完，颗粒归仓秸草成垛，叫“场户了了”，一年的庄户就算彻底了结。场户一了大场面便是鸟类的天堂，各种飞禽野兽家畜家禽纷纷来到场面觅食。冬天的场面，特别是大雪过后，大场面便是套雀的好去处，三三两两的孩子们结伴而行，常常活动在冰天雪地的大场面。</h1><h1> 场面现在仍然存在，农村各家各户都有，一个村至少也有三五个场面，面积相对小多了，比不上生产队的大场面，虽然大场面已经消失快四十年了，但是大场面那种热闹的景象仍然记忆犹新，成为永远忘不掉的往事，牢牢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h1><br><h1> 附：大场面相关图片（图片来源于网络）</h1> <h1> 扬场</h1> <h1> 扛场（串场）</h1> <h1> 铺场</h1> <h1> 碾场</h1> <h1> 碾场</h1> <h1> 打场</h1> <h1> 打场</h1> <h1> 翻场</h1> <h1> 起场</h1> <h1> 收场</h1> <h1> 脱粒</h1> <h1> 脱粒</h1> <h1> 扬场</h1> <h1> 扬场</h1> <h1> 扬场</h1> <h1> 扬场</h1> <h1> 碌碡</h1> <h1>场面常用工具（收板、扫帚、木锹、杈、簸箕、耙子）</h1> <h1>场面常用工具（木锹、簸箕、筛子、扫帚、耙子、笸箩）</h1> <h1>场面常用工具（耙子、收板）</h1> <h1> 连枷</h1> <h1> 杈</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