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中的绿皮车上（二）

金先龙

　　回程的车票依旧和一起出行的张姓老姐姐换了座。

还好，新的座位就在隔壁车厢不远，老婆过来也方便，不像去成都的那次，要跨过几节车厢。那一次的换座我是落得个清静了，可老爱人一日数次的过来照应我，端的是辛苦她了。

这个车厢号的4个中下铺都被我们旅行团订了，唯有最上面2个铺空着。

进来一对说着上海话的男女，看起来像是夫妻二人，年龄在50岁上下，两个空着的铺位应该就是他们的。

该男士一米七八的个头，穿着一件长袖铁锈红的拉链衫，米黄色的裤子，五官端正，白白净净的。若时光倒退20年，如此的外貌，是很招女孩子喜欢的。

女士个子稍小一些，穿着一般，身材蛮好的，小巧玲珑的五官虽然不出挑却也是很耐看的那种，只是脸部未施粉黛，已看得出岁月留下的痕迹。我在想，这样的女人如果注意保养和精于修饰，必定是妥妥的出彩。

因床铺的底部和茶几的下面的空间已被行李箱占满，这俩人的一个拉杆箱只能放在最上面靠近车厢顶的行李架上，行李架很高，需要一个人双脚跨在两个中铺上，再有一人从下面托举箱子方能完成。

秉承出门在外都是朋友的理念，我主动过去帮忙。不料刚走到跟前，只见蹭的一下那女的已身手敏捷地往上爬了。见状我脱口而出：“哎哟，这种事情叫你先生来嘛” “关你什么事，跟你搭界伐” 耳边传来一句冷冷的话语，是那个男士在说话。冰冷的表情，漠然的神色，叫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不是……我是考虑到男人的力气比女人……”还没等我说完又听到一句叫人透心凉的话，“你从哪一点知道我的力气比她大” 男士的眼睛也不看着你，仍然在用冷冰冰的语调说话。

咦，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热面孔贴上了冷屁股。说实话还真的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男的如此，女的也不说话，自始至终没有表示过一丁点歉意和暗示，即便是我们同行的一个老大姐帮他们把行李箱递给她，这个女人也没表示过感谢。

我留了个心眼观察他们，两个人白天就坐在走道靠窗的座位上小声的说着话，可以肯定的排除俩人可能为某件事情争吵过继而夫妻间产生了不和。整个旅途中也没有看到他们同其他的旅客有过交流。

以他们这样的年龄好像不应该这么不懂得人情世故的，碰到如此不讲道理的人我是感到很忿懑的，我真的有一股要指责他们缺少教养的愤怒冲动，突然间我忍住了，因为我想到了一个人，我的同事老马。

老马夫妇俩和我们夫妻同在一个单位工作，90年代我们一起经历下岗，因各自忙于生计，退休前的二十多年间少有联系，去年末我们辗转联系上时他已经是身患癌症了，而且他夫人告诉我们医生判断他最多还有6个月的时间。最初老马他并不知情，不过有一天他从医生嘴里得知自己病情的真相时人一下子懵了，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眼泪夺眶而出。儿子见状过来宽慰他，他对准儿子一通咆哮，“我已经没有几天活了，你让我心情怎么好的起来？”

那一天我们去他家探望他，他夫人来车站接我们，结果双方走岔了。听到我们的到来，老马激动的连轮椅车都顾不上拿就来为我们开门，打开门的那一霎那，看到截去了两个小腿的老马的双脚像两根棍子那样杵在地上，不由的让人从心底里感到一阵阵的悲哀和苦涩。

不得不说，医生的判断很准确的，老马果然没熬过6个月就离开人世了。

我推测，车厢里的这个男人也是患了某种不治之症，以至于他如此的失态。

天有不测风云，一个人得了不治之症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轮到谁谁倒霉。一开始，失落和沮丧总是难免的，但大多数人过了一段时间后就会泰然处之坦然面对，在亲人关爱的陪伴下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

但是这个世界上还就有某些人做不到端正心态，就像冷面相声演员方清平说的那样：老婆、房子还都是八成新呢，就归人家了？这毕竟是在讲笑话，逗大家开心的，还能当真？还有坊间流传的均瑶老板英年早逝后遗孀带走了19亿的资产，嫁给了以前为老板开车的司机等等。也是谣传，根本不可信的。

文中的这个男人我估计也是属于想不开的人之类，总认为老天爷待他不公，看见你们一个个健康快乐的活着，就气不打一处来，莫名其妙的把怨气撒到无辜人的身上。这是何必呢，人家跟你素昧平生，又不欠你什么。遭遇到这样的人灾，那是命运的安排，信也好不信也罢，碰到了也是无力回天的事，再伟大的人物亦概莫能外。若能改变策略用示弱的方法待人接物，或许还能博得更多人的同情和帮助。

平心而论，直到今天我仍然希望我的猜测是不成立的，因为相比较这个男人得了绝症而导致心态失衡，我宁愿相信他是属于渣男型的那种无礼。

2019年10月31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