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历史是做出来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同时也被我们损毁。</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_______题记</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作者:全人脊</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1</div>我坐在镜子面前,眼神迷离。 <br>我要说的是,我枯坐于此,已经很久了。 <br>我生活的城市,干燥如一团就要烧着的火。 <br>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没有活味。 <br>活着真他妈的没意思,权利在我的手中,我却想着实在的放弃。 <br>双眼努力向印堂攀沿,我的头发始终看着我的眼睛。 <br>黑面对黑,四周埋伏着此起彼伏的愁绪。 <br>老墙上的蕨类物质枯了,如倒挂的根须,有气无力的,让我想起阳痿了很久的老头。 <br>抬头仰望的那一刻,我知道距离最近的就是安静。 <br>我还能知道街道上的人在不停迂回前进后退跌倒。其实一个必定是你。 <br>门前的树落光了叶子,瘦枝嶙峋。张牙舞爪的刺向灰色的天空,让人多了几分想象,觉得树和家里掉光了毛的公鸡无异。只是那盘曲的根扩张着,占据着泥土,泥土之下是什么?懒得去想了,也许是更结实的泥土或者是松动骨骼的蚯蚓。 <br>泥土在延深,靠近地火的泥土是发热发疼发烫的沉郁。在我之下,在坟碑之下,在亡魂之下,有一杯热茶,袅袅的白雾像九十二岁老人眼中的茫然。有谁来饮? <br>眼光之外,还是人和人、楼和楼、麻木和麻木的后果交织。 <br>我在此枯坐,坐待一场战争在自己的身上上演。死亡与你我无关,但与我们的墓地有关。 <br>我和自己下围棋,黑色的子,紧逼着我,我拼命的长,想长出一口气,躲不过的劫,被杀掉后一地空白,然后我会心的微笑,我把心中的自己杀死了,一点都不客气。 <br>我说过我很了解你,就如了解一片蓝天下的任何一点空气,是否有细菌在其中翻腾。 <br>你与我的结合是错误的翻绞,我们彼此折腾被可怕地折腾。 <br>我曾经不只一次问过自己,我们的结合合乎藤与树的哲学吗?但我觉得意识是小学三年级的数学题。简单,却经不住诘问。 <br>连性爱都成了一种施舍,我们还有什么支持明天。 <br>空而大的房间里,摆着我和凌乱的静止的艺术品,全部都是等待的姿势,等待被拿起放下,等待阅读思考,等待时间之外的永恒静止。 <br>但我麻木了,每晚我都把自己枯坐成只有自己才敢面对的第一人称。 <br>那杯清茶就在手边,喝还是不喝?与第一人称无关。 <br>空荡的屋子里流行着孤寂的气氛。 <br>风来了又去了,窗外飘飞着红色塑料袋,飞着,纸鸢一样的美丽。 <br>我却枯坐于此,等待,在镜子的对面。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2</div>开始说你的时候,首先得想到你。 <br>我曾经不只一次地对自己说过,我根本看不起你,可怕的是,我当初的虚荣看重了你画一般的皮,你的娇小玲珑,你的花朵般绽放的笑容,俘虏了我年少的青春,诱惑,蛇一样的缠绕着我,让我无法呼吸,我失去了自己。 <br>父母总是强调我老大不小,唠叨着:别人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你怎么还不急。 <br>于是我真的急了,如一个下体紧张的孩子,无法顾及羞涩,找个地方蹲下去,就地解决。结婚就草草的进入了礼节,我成了一个有了妻子的男人,也就是说,我成了一个女人的私有财产,而且被邻居们用羡慕的眼球做了公证。 <br>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邻居在火炉边告诫孩子:你看,人家摘了一朵花,好好向人家学习。 <br>但是邻居们想不到的是:水沸腾之前先听到巨大的爆破声。 <br>他们没有听见,他们离爆破声太远了。 <br>日子就那么的延续着,我们却在互相抗争,仿佛是实力对等的敌人。 <br>我说我热爱写作,我想表达自己的思想。你总唠叨,有房子才有家的感觉,你说某人嫁个男的真有出息,光房子的装修费用,就是一个让你垂涎的数据。可回过头来看看自己,总是被租赁户撵来撵去,狗一样的夹着尾巴做人。 <br>咬牙切齿的不满里让我读出你的脆弱,你甚至一天想了十万个为什么? <br>我一直在构思着,然后有一个最合理的安排,你应该嫁给银行行长的儿子或者他的亲戚,那样才没亏待自己。 <br>我赖着脸皮说:我懂艺术呢? <br>你一脸的不屑,狗屁,艺术能当饭吃吗?能买金耳环吗? <br>你的咄咄逼人,让我只能拥有撞墙的勇气。 <br>我想遇到一个蛋白质女人,也许是一生的福气! <br>后来我给你说出我有一个宏大的计划,我想在你的肚子里种下我们的BABY。 <br>你闭口不言,也不否认,我以为你默许了。 <br>可是每次做爱之后,你总是迫不及待的跑到浴室里,用水管对着那条黑巷冲洗,还加大水管的压力。把一颗破坏生命之源的药吞下去,然后装着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又钻进被子里。 <br>我说:何必?不要孩子也不用这样折磨自己。 <br>你就母狮一样的咆哮:你有鸡巴出息养活孩子吗?孩子出生是不是要把嘴巴缝起?你指责我很天真。 <br>我还能做什么,驴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舔着疼痛的流脓的伤口。 <br>连呻吟都被光阴腐蚀了,世界就变得麻木而苍白,得过且过成了生存的哲学,贯串着来来去去的日子。 <br>你也不再提及让我心烦的房子,你开始与我的父母纠缠,你白色的瞳仁,透着看不起的残酷,折磨着我父母敏锐的神经。 <br>我知道性格里有些悲剧是无法琢磨的,也懒得去研究,我的清高在你的严厉的清算之下,一钱不值。 <br>你的大胆,支撑着你的算计,你买菜时,把剩下的钱安排得天衣无缝,你买上了名牌的衣服,高跟鞋垫厚了骄傲的资本,你的翅膀不再翱翔在我的天空。 <br>你习惯了在外面与灯红酒绿依偎,回来的时候躺在床上,醉意绵绵,梦中还叫着:请就请,一张床,两个人,三桃园,四季财,五魁手,喝,喝,先讲好,输了,不给哪个狗日的耍赖! <br>翻过身来的时候,梦里还呓语:哥哥,今天晚上去哪里?金皇宫好不好?我陪你。 <br>我只好躲书房里,发现每个角落,有亿万个孤独,正在审问我的孤独。 <br>窒息的空气里我被悬浮起来,不能动,一动就停止呼吸,开始坠落。 <br>寂寞,周而复始降临在孤独的细胞里。 <br>有朋友来的时候,你把自己打扮成好客的女主人,你让我的朋友,品尝你新学来的泡茶手艺。 <br>你一直感叹着,你说人活着的境界就是不一样,人比人气死人。 <br>你还说,你想离开你生活的城市,一去就不回来,这丢人的生活,不是人过的,是动物的行为,这里缺乏温暖。 <br>我只注意你泡茶的姿势,我看见沸腾的水冲进杯子里,往外泄。 <br>茶叶悬浮着,然后慢慢在水中下坠,犹如一个漂亮的女人,舞蹈着,慢慢展开自己的身体。 <br>这容易让我想起,你在我面前脱光衣服后的场景,,然后我们不择地点地媾和,样子像极了,水中翻滚的茶叶。 <br>那一次的动物行为一直提醒我,我们都不是好东西,没有文化的人,做什么,都有点动物的兽性。 <br>我排泄出来的错误,玷污了原始的纯洁,我与你都被拖进了一场合法的战争,你我在战火中奔走杀戮。 <br>雪是红色的,谁都无法把握自己到底是不是对方的站战利品。 <br>客人都说你是一幅画,但我看见的是骷髅制作出来的卡通,一直在我的眼前晃。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3</div>我一直在雕刻着我的人生,我认为自己是个伟大的艺术家。 <br>我在朽了的木头上找灵感,我想:如果不是我的爹妈,把我生错环境的话,应该是人人敬佩的天才,一定被人妒嫉着。 <br>我认为你个不是哲学家的人,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世上本无垃圾,只有放错位置的宝贝。 <br>我的天分不应该是世俗的雷同,我是阳光的灿烂,我是鲜艳而明亮的,我是艺术的烛光,我是黑暗中被人瞩目的焦点。 <br>我需要安慰,哪怕是一杯茶水。 <br>见我病倒在床上,你说你要回你妈家几天,很牵强的借口,说你梦见你妈了。 <br>我知道自己的阻拦都是多余,你的来去从来不需要我的允许,这已经成了习惯。 <br>其实我也习惯一个人在家,也习惯自己给自己泡茶。 <br>茶是绿茶,味苦。 <br>盛着的绿泡过了,还是绿,我端着杯子,依稀记得你出门的那天戴着一顶帽子,是白色的,很惹眼。 <br>蒙太奇一样的镜头切过,透过茶杯,我看见你的帽子瞬间成了绿色,更惹眼。 <br>其实你回家的时候,你妈妈准备去吃喜酒,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br>你说,你很累,想休息。 <br>你妈妈和你的亲人,凑热闹去了。 <br>你呆在家里,无尽的空虚就席卷过来,你就给在本镇当兵复员后在政府上班的前任男朋友,打了一个电话,说你想见他,你说,你很寂寞,问他能不能来陪你。 <br>伟岸的军人盖过了我的瘦小,他逃不脱你柔声而不容拒绝的召唤,在黑夜之中匍匐而来。 <br>你们喝酒,你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干! <br>军人问起你的婚姻,你摇头,表示很失败,不是一般的失败。 <br>你说,婚姻是个尴尬的问题,最好不提,对于自己尴尬的选择,说出来很无趣。 <br>军人就打抱不平:替你不值得,这么好的花,插在牛粪上了,这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br>你就补了一句:开错一门亲,葬错九所坟! <br>最后你说你醉了,想休息。 <br>军人就说,那我回家了,你就拉着军人的手说,今天没人在家,我怕,你陪我,好吗? <br>军人的眼底有一丝亮光,却红着脸说,这不太好吧!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怕控制不了自己。 <br>你说,我都不计较,你还认什么真哟!该发生的就发生,不该发生的也没有机会。 <br>军人就扶你上床,他的手有意无意的碰到你的乳房,说,跟几年前一样坚挺。 <br>你躺在床上,把衣服脱了个精光,你说热! <br>军人的额头上全是汗水,他用衣袖扇风,试图减少热量。 <br>你知道那热量更多来自男人和女人的身体。 <br>热就脱衣服吧,看你满头的汗,你这样对军人说。 <br>没人知道,你说这句话时,有没有其他的意图,我猜,有挑逗的成分。 <br>军人的身上如同着了火,他说我的火箭炮乱了方向,有很大的杀伤力,怎么办? <br>你笑了一下,说,哪个地方最适合它的攻击目标,而不会伤及无辜,你就发射啊! <br>军人说,最好把它引爆在山洞里。 <br>你问:那个山洞在哪里? <br>军人就指着你的黄金分割点之下寸许,说就这儿呀! <br>你说:接收不成问题,但是这样做会对不起丈夫的。 <br>军人就说:拔了萝卜眼眼在,你不说谁都不知道的。 <br>军人就把从初三那学期看黄色录像学到的技巧,痛快淋漓地演示一遍,节奏强烈而稳定,你感觉到军人身上散发的欲望,直达每一个毛孔。 <br>他一把扯开被子,坦克一样碾压着你雪白的身体。 <br>军人说:他对你身体的阴处,有膜拜的冲动。 <br>强悍压迫的时候,你假装的推拒很无力,你说你没力气了。 <br>战斗征服了你的理智,这是战后必然的现象。 <br>血与火的交融,你感觉沸腾的血到处窜动,空气中也能看到有红颜色,模模糊糊练起了没有力度的书法。 <br>你忘记了道德,你说:即使是枪抵在你的额头,你还是要继续下去。 <br>这时,我看见你头上有节奏地蠕动着的帽子,真的变成了绿色的。 <br>窗外有孩子的手牵着父亲,在黑夜里摸着走路,他说:爸爸,前面的房子好像兽笼子。 <br>父亲说,那是人家户,有人在活动哩! <br>孩子就说:爸爸,怎么风里吹来了一丝兽的味道?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4</div>我已经不是自己了,这是我知道的。 <br>我说自己是一头兽,我还有兽性,我还有征服的欲望,我需要快感,我不想重复自己。我远离了自己的巢,我把自己坚强的劈成两半。 <br>我把自己锁在书房,我想把自己打造成一流的作家,作家是苦难和孤独的倾诉者,我想。有梦总比耗尽生命更痛快些,这时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br>你说:不要逼我,我有需要! <br>我说:肉欲就是放纵的理由,随便! <br>你说:我们不要冷战,好吗? <br>我打着哈哈,说,时间能证明一切! <br>从此我迷上了二胡的曲子,凄凉哀怨,伤悲、无奈和叹息都化着了文字,我步入了一种可怕的偏激,蛊惑人心的文字,似乎找到了他们的家。 <br>朋友说,我们的浮躁,毁灭了世纪,听起来很牛皮。 <br>但细想又不无道理,时代的节奏推着我们走向边缘,一个跳蚤是不能顶起一床被子的。 <br>好久了,我们俩的生活,重复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演义! <br>心与心的隔膜,掩盖不住我们在人前人后的亲密,我们都虚伪,有什么办法呢? <br>你在电话里笑着说:安排一个机会,让我见一见你老家来的一个客人。 <br>我说:可以呀,不就是见那个你无数遍描述得很可爱的军人吗? <br>你说: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还吃醋呀!我们没什么的! <br>我承认,我还没长大,我稚嫩的双肩,还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压力! <br>你选的地点,是深藏在城市深处的一个酒吧,高级而华贵,刚进门,DJ就开始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快得像倒塌之中的多米诺骨牌的吉他声,惊醒了彼此衣服之内的你和客人。 <br>呐喊者的不满,宣泄着如丧考妣的号叫,为了不使音乐变得不纯洁,你和客人纯洁的保持一点点距离。 <br>这是装给我看的,我知道,就那么一点点距离,不会让人觉得你们的关系,很陌生。 <br>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先生,喏,这是我从小长到大玩得最好的朋友,他是一个乐于奉献的军人。 <br>你简单的介绍,透露出来的言外之意,就差一点没告诉我,你们青梅竹马而已! <br>军人伸出来,他握着我枯枝一样的手。 <br>我感觉自己握着的,是一只中世纪象征权利,只抚摩乳房和刀的温柔的温和的温暖的手。是任何苍蝇都不敢靠近的一双手,我很明白,就是这双手,在我之前和之后,都抚摩过我的女人的乳房。 <br>我说:我还有事情,你们慢慢聊吧! <br>我不想浪费我的口舌,对一只我厌恶的苍蝇进行人身攻击。 <br>如果我胜利,它将不再展翅高飞;如果它胜利,将自由地逃离现场。 <br>我离开一切都与我无关。 <br>我认为,我必须也必定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我阿Q似的安慰着自己。 <br>我把自己当成不可一世的英雄,我不想和一只现代派的苍蝇计较,然后让自己陷入无妄之灾。 <br>于是,在某一天,在你头顶的一只苍蝇,听到你说我渺小。 <br>我觉得你那时的声音就是一只苍蝇。你也说:我渺小得像你头顶的苍蝇。 <br>我像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 <br>后来你开始收拾衣服。我问,你是真要走么? <br>你就暧昧地一笑。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5</div>后来我知道的许多细节,都是道听途说听来的。 <br>其实你比我更清楚。 <br>有人说长道短,说,你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笑容,你板着脸孔和军人,每天都吃着你做的饭菜。 <br>我仍然枯坐着,也省去很多细节。 <br>省去你被一粒溅出的油星烫伤,省去你做四样菜的时间;省去军人无所事事上十次厕所,然后背着你写了好多匿名情书;省去你皱着眉头的一个佯装笑给别人看的微笑;省去军人饭前不洗手睡觉不洗脚的坏习惯;省去军人吃饭时不时从嘴里发出的各种各样,像湿地里蠕动的软体虫移动时和地面摩擦出的声音;省去你洗碗时不慎摔掉的一个盘子。 <br>在谁也不知道谁内心世界的生活中,我的活着成了一种抽象,不具体,却真实。 <br>我黑着脸进门,无话,把自己反锁在自己的书房,让二胡的凄怆抽走我游丝般的情绪,我的无序的心思缺乏反叛和挣扎。 <br>我怕别人窥探我的内心,我把自己包裹起来。 <br>朋友们问我你的去向,我就无端的诅咒你:管他妈的去哪里,脚长在她的肚皮上。 <br>我恨的缘由是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br>人呀,有时侯在错误面前是无知的甚至是无能的。 <br>没有你的日子,我觉得并没有什么损失,我已经对生活没有了原有的激情。 <br>乃至吃饭时,我也黑着脸,母亲什么话都不说,就剩下心痛,一点一点的翻绞着她永恒的担心,我一直像犯了错误的孩子,我不敢看母亲的那双眼睛。 <br>我照样去上班,但同事们都吃惊我的变化,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br>我说没有呀!你们是不是希望我有什么变故? <br>我敌意十足的眼神,让同事们知趣地说:不希望,不希望,没事就好,我们都是良心好的优良品种。 <br>这种调侃是自嘲,我却把它当着是伤害。 <br>面对他们的指指戳戳,我想,他们肯定洞穿了我的什么秘密,不然他们为什么对我舆论纷纷? <br>我警惕起来,自闭起来,拒绝任何人的关心。 <br>你黑着个脸搞哪样,又不是借你的白米还你的猪糠?有事说出来好些,是不是跑了老婆,内分泌失调了!有一天一个同事问我。 <br>“你家老婆才跑了,我日你妈!”我无法保持了原有的冷静,如同被人当众剐了衣服一般,愤怒逼迫我举手就打了同事一耳光。 <br>办公室里一片寂然,全部都用眼睛盯着我! <br>那个同事摸着发红的脸,低声说了一句:有病! <br>然后走了。 <br>我已经搞不懂自己了,我成了怕光的蜗牛,把触角收起来,躲在自己营造的壳里。 <br>每天下午的黄昏,吃完饭后,我总是问自己该做点什么? <br>有的时侯也想你,却无法想象你的离开,还有你离开我后的生活。 <br>其实我知道,这世间有很多东西太具有讽刺意味了,就如当初你的父母,要求我一定要大红大绿的把你娶回家,说是有亲戚作证,他的女儿已经风光出门了。 <br>可是你的离开,却是那么自然,从来不需要允许,留下很多的无奈和悲哀让我自己消解。 <br>你走后我无法想象你的生活,你想看看夕阳也好,你想到街上找人吵架也好,为一角钱与菜农卖弄口舌也好,我都不想去想了,一切都好像与我无关。 <br>我想你在等待我说对不起,可是我知道自己永远也说不来那三个字,男人的尊严告诉我,有许多东西,要需要莫大的勇气。 <br>我照样去广场,看那个每天西下的夕阳! <br>那没有温度的阳光,意识到生命以加速度的方式奔想死亡。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6</div>我知道我处于万劫之中。 <br>红尘里,万生万灭,万绿万红,轮回着不可知的命运,我就是自己的悲剧。 <br>往往思想的表情,是形式的表现。 <br>我的思想根部是什么?我不只一次地问我自己。 <br>是无法探测的谜底,我是这样给自己下定义的。 <br>每天的阳光都是新的,而我却如阳光底下的霉苔,没有一丝明显的生气。 <br>我的要死不活,总是牵扯着母亲的唉声叹气,她的祈祷和祝福无法承载太多的愁绪,我告诉母亲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机会就去晒晒阳光,透透气。, <br>母亲总是说:外面的老太太都有事情做,带孙子出来玩,几个在一起,都是说孙子的不是,但那种掩饰不住的喜悦,却让人羡慕,我和人家没有共同的语言,谈不到一起,坐不住呀! <br>我的心里就一阵痛,老来怕寂寞呀,可我却无能为力。 <br>说真的,我怕看见母亲那企盼的眼睛,那掩藏不住的渴求,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 <br>我又能满足她什么? <br>我怕喝酒,就只有喝茶,茶营养着我的生命。早中晚各一杯,滴米不进。 <br>不是我想成仙悟道,只是想到你在外面活得滋润,而且胃口很好,我就不想吃任何东西。 <br>然后就习惯在寂静中,倾听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br>我太需要安静,静,应该如一口千年不敲响的破钟,带着陈腐之气,还有不停剥落的久远铁锈一样,其他的纹丝不动。 <br>在历史之外,该结束的会结束,我想我们都需要解脱,我在无奈中等待。 <br>有时我觉得自己还有兽性,我是没有进化完整的人,压抑太久的释放是放纵的,我开始喜欢夜晚及夜晚中的暧昧,我把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到朋友的住处,然后把朋友撵出门去。 <br>我说:借你的场地,灭点火。 <br>朋友就骂一句:你狗日的,都快成艺术家了,还这么低级! <br>我笑,我是人,我有需要。 <br>那夜,朋友的床一直在叫喊,混合着那个我不知道姓名的女人,快意的呻吟。 <br>事毕,那女人一直称赞我冲锋陷阵的威力。 <br>我自豪我攻城略地的本领,然后我还佩服我们双方对垒的下贱。 <br>那时我想到了你,我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起伏得跌宕。 <br>后来我瘦了,是自己折磨的,然后我病了。 <br>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我缩在书房里,看一个关于解放战争时期的一个片子:故事的背景是干燥的一片草原。 <br>黄昏刚逝。 <br>一个大兵和一个女人的故事,冗长而不知道停止。 <br>蹩脚的导演,不会让他们战争中的爱情停止,这符合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任何事物都不会停止。 <br>一场雨过后,枪声在雨声中自由的穿梭,血慢慢变淡。 <br>雨停止,血慢慢变浓。 <br>少女对着面前的大山深情的歌唱,枪声和雨声相互交错。 <br>我的思绪里,满是少女和大兵,在间隙中还关注你的动向。 <br>一杯夜茶洒出一半,一只五脚蜥蜴神情呆滞的过来舔食。 <br>我相信这是午夜会带来的问候,我拿出一只小铁笼装起蜥蜴。 <br>铁笼是生铁做的,能用来装一切。除了液体。 <br>铁笼外就有血。血的旁听生是一个大兵。 <br>少女呢? <br>已是深夜了,我猜你比我清楚。 <br>你正靠着窗户,和夜景站在一起。 <br>你对城市的迷恋,我对自由不羁向往,对应体是一个霓虹灯的明暗。 <br>你看到了霓虹灯的城市,与千百年前,你在深宫里,灯火,映照着辉煌。 <br>周围是墙。是四壁。是包围者守卫森严的居心叵测。 <br>迷人美丽的歌、舞,昏昏欲睡的酒,导致失眠的咖啡。 <br>你在其间将自己把玩,你的美貌,使人蠢蠢欲动,你很清楚这一点。 <br>这夜,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和父亲走在草原的深处,我感觉背后有一双深绿的眼睛。 <br>我说:有狼,爸爸,有只狼在跟着我们。 <br>狼的眼睛是诱惑的杀机,人移到哪里,他的眼睛和牙齿就移到哪里。 <br>他想吃我们。 <br>父亲说不怕,我们有笼子的。 <br>是的。有笼子我们就不怕。 <br>笼子真好,我笑着说。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7</div>有机会,我想我一定会给你,女人与大兵这个故事的。 <br>尽管许多事情会有雷同的地方,或者有相似之处。 <br>也许你会问:大兵最后爱上女人没有,革命时期的私情,最让人激动的,故事的脉络应该是这样。 <br>可是结局却比精心的小说家,安排得更出乎意料:几十年前那个大兵并没有这样的进入合理的情节,他把那个女人关进了笼子。 <br>笼子关住了通往少女的路。 <br>他把女人带到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那里面有几个匪兵。 <br>大兵想听到少女的求救声和其他兵的调笑声。 <br>至少这样他知道少女还活着。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兵有点奇怪。 <br>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步入大兵与匪徒们设置的圈套,她眼里的惊恐还不知道,出卖她的人,在一百多米的槐树下紧张的抽烟,下颚不停的抖。 <br>女人知道,被侮辱的命运张开了可怕的罗网,逃是多余,唯一的出路,就是想办法解决这群如狼似虎的人,代价就是让他们在侵占自己身体的同时,做出最大的牺牲,并且是以革命的名誉。 <br>女人和几个匪兵,以抓阄的方式来玩游戏,规则很简单,说她怕羞,得一个一个的服侍,但都让他们满意,唯一条件,就是与自己身体有过亲密接触的人,从前门进来,就得从后门出去,整个过程不能开灯! <br>早就耐不住性子的匪兵,并不知道阴谋蓄意制造的死亡,在呼唤他们,他们只想早一点让饥渴的身体,得到女人的安慰。 <br>一个黑影悄悄进入黑夜,应征另一个黑影。 <br>压迫和强暴对于弱小的女人来说,只有屈服。 <br>匪兵想狼狈为奸的感觉就是好。 <br>屋子里的黑影,自己也看不清自己长什么样了。 <br>这是黑夜给予的权利,女人半卧在床上,挑逗着强烈的欲望。 <br>女人在窥视,夜是不是够黑够沉重?是不是够承受一个男人,在里面如鱼得水般穿梭的行动,哪怕轻触一下无名指,也可能可怕地亮起一些灯光。 <br>女人大声的呻吟,让外面的匪兵躁动不安,一直在问里面的弟兄:快一点,完了没有,我们挨不住了。 <br>没人知道屋里的叫声,此起彼伏,是喊出自由重要,还是惊醒屋子本身重要? <br>女人翻身在匪兵的身上,用嘴堵住匪兵的嘴,把随身携带一把名作坊产出的黝黑乌亮的剪刀,扎进匪兵的肉里,冰凉翻绞,拉伤神经系统之后,放出的液体叫做鲜血。 <br>少女就这样一刀扎进和她距离很近,近得是热量的对流的军官的心窝,然后就更大声的淫荡的叫喊。 <br>一个接着一个,直到匪兵们的尸体在后门排列成墙之后,女人才疲惫的走出屋子。 <br>另外的液体代替了血液。咸的。带一点温暖,然后是大滴大滴的掉,饱和之后停止。 <br>伤口是一朵盛开的鲜花,女人不愿意告诉大兵发生的一切,即使是叙述已做了一些改写。 结果很简单,女人总是在恶梦中被惊醒。 <br>受不了的大兵,选择了离开,迷茫的在不知前路是什么,女人的背影被定格成发愣,眼泪成了一条忧伤的河流! <br><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8</div>我无意将这一切联系在一起,你在亲戚和家人劝说下,离开了所有的缠绵,你被家人送回到我的身边。 <br>你的尴尬的笑容,无法让我感动,我习惯了冰冷,我漠视一切的态度,让你觉得很被动。 <br>你的母亲一直强调,你是去耍亲戚,该是回家的时候了,就得回家,女人不能没有家的,至于幼稚,应该可以原谅。 <br>你的母亲也数落了我的不对,说,赌气对夫妻不利,女人要好好的疼,不是拿来受气的,我的女儿回家这么长的时间,你居然连一个电话都不去。 <br>回来就好,我的母亲说。 <br>我却多了许多的不习惯。 <br>我胡思乱想,一个人的来去,对我来说不重要,甚至自己从来不在乎,我是一个没有实质含义的人了。 <br>可是一看到你,我觉得自己丢失了太多的东西,我的脆弱让我觉得没什么损失。 <br>我成了行尸走肉的代名词。 <br>从胸腔到胸腔,我有说不出来的痛。 <br>所有的鬼魅在半夜里跳起摇摆舞,身体从那边到这边的飘啊飘啊。 <br>头被拿起,头被放下,节奏曲折离奇。 <br>我的脑子里全是这么奇怪的意象,我怕,我怕得有理。 <br>我知道我很无能,我在众人劝说‘搭伙过日子’的劝慰中,宽恕了你,继续着残酷的折磨! <br>我知道我的能力,无法挽救任何过去的历史,还有正在流逝的历史,我只是历史的旁观者。 <br>我还是在朋友的住处,度过了好多不愿意度过的日子。 <br>朋友就说:你该回去了,别冷落了那半边闲着的棉被,这样对你的女人不公平。 <br>你呢?还是有空就扯鸡骂狗,锋芒毕露,直指我的家人。你学会了应付,学会了圆滑,学会了装腔作势,学会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br>也许是我怕我的肮脏,会传染给你,我还是固守我的书房,让你一个人在黑夜的床上,温习着孤枕难眠。 <br>黑透了天的夜不再是灯的背景。 <br>我的枯坐不是没有理由。 <br>半夜里,你惊叫起来。跑到我的书房,说梦里有一个黑影向你移动。 <br>身体僵直像被鬼压住一样,你喊不出声音。 <br>你说:你一直在反抗而且很积极的。 <br>我笑,你就破口大骂:你不要折磨我,好吗?我不是金丝鸟,我不想被关在笼子里,你这狗日的,放老子出去! <br>好呀!咱们离婚!我想了一下,说。 <br>好,那我通知我的家人,你显得很果断也很坚强。 <br>当你的父亲和亲戚,浩浩荡荡来到我的家里谈判的时候,我以为土匪进了村庄,我警惕起来,露出了原始的流氓天性,我说人多不够埋! <br>你的父亲就一直盯着我问:你真的要和我女而离婚吗? <br>我点头。 <br>你的父亲又说:你真的要在我的眼睛皮上挑刺! <br>我还是鼓起劲的点头。 <br>你的父亲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我的女儿不是街上的白菜哦,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没这么便宜。 <br>我说:我与你女儿好长时间没行周公之礼了,我没有兴趣,这样对你的女儿不公平! <br>可是你的父亲重复着:他没面子,他没法给亲戚们交代! <br>要离婚可以,必须赔偿我女儿的青春损失费30万元,否则就没得谈! <br>最后,我明知道你没有哪个地方是镶金的,值不得那么多钱,但我去无法找到一个真正说服你父亲的理由,我也没有那么多钱,作为救赎自由的基金。 <br>我软了,你的父亲把你重新推给了重复着的冷漠。 <br>我就计划着一招不攻自破的战术:拖,肥的拖瘦,瘦的拖死!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你自己无法忍受,你安静的走开,我就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9</div>事实上杀人不需要很堂皇的理由,聪明人的手段,往往是借刀杀人! <br>釜底抽薪的方法,果然凑效,我断绝了所有关于你的资金来源,你问我要钱买卫生纸,我就说:你好手好脚的,不会自己去挣吗? <br>我知道你也很自尊,三分钱难倒一个英雄汉,狗急了也会跳墙! <br>你给我说:你要外出打工,人无钱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你不想活在乞讨的阴影里。 <br>我说:好呀!是鸟就不应该在笼子里。 <br>你走了,和那个愿意停薪留职的军人男友,去了云南。你说没有挣足养你后半生的钱,你是不会回来的。 <br>我就说,很有志气! <br>我还是继续着我自己的生活,我在审判自己,审判着自己并不干净的历史。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10</div>后来,关于你的故事,我是在传说里找到了零碎的记录。 <br>你和军人男友铤而走险,找到一个贩毒的接头人,军人把毒品藏在自己身上最隐秘的地方,他说咱们干了这一趟就收手,过正常人过的生活。 <br>你说:好,这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确实不是人过的。 <br>后来你们在一个废弃的院落里,遭遇了警察。 <br>军人被隔离在一间屋子里,你被几个警察,带到另外一间屋子里搜身。 <br>你想喊,被人堵住了嘴,是用嘴堵住的嘴。 <br>你在使劲挣扎,你的双腿不停的蹬踏,却没有击中一个强壮的影子。 <br>你被压迫着,无法动弹,只好接受侮辱。 <br>军人冲破了房门进来,手里拿着那把防身的刀乱砍。 <br>一个警察倒下了,又一个倒下。 <br>然后你听见了枪响,军人不知道挨了多少枪,倒下了。 <br>警察们架着受伤的人夺路而逃。 <br>军人就对你说:他累了,没有气力再累下去了。 <br>你在房子里哭泣,声音不被任何人听到。 <br>乡村的空旷成了最好的隔音,你的喊声,也没有让人知道,何况只是一个哭泣。 <br>黑影消失在巨大的另一个黑影里。 <br>你还是被抓了起来,在审问的过程中,从警察的嘴里,你知道伤害你和军人的警察,是假的,你彻底的崩溃了! <br>后来一群警察来我的房间,找到我,问我:你的妻子去干什么,你知道吗? <br>不知道,我很坦白. <br>你的妻子贩毒的事情,你知道吗? <br>实话告诉你们,她早就不是我的老婆,一切与我无关. <br>我的话里多了几分愤怒,或者抗议. <br>你和你的妻子有联系吗? <br>没有,她走的时候,只说如果挣不来养她后半生的钱,她不回来. <br>你的妻子现在疯了,你知道吗? <br>我再强调一遍,她早就不是我的妻子了! <br>那你妻子出门的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 <br>我说:我枯坐自己的房间,看电视。 <br>什么电视? <br>一个大兵和一个女人的故事。 <br>结果呢? <br>结果和你们说的一样,女人疯了。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11</div>再后来,我的母亲上街买菜,回来给我陈述。 <br>她看到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嘴里念念有词:有鸟儿进了笼子,有人说它是个聋子,聋子钻进笼子,笼子不要聋子. <br>母亲说那个身影,看上去和你一样,很美丽。 <br>却不断有小孩,在她的身后,甩一些不能入目的东西,砸那个女人。 <br>那个漂亮的女人就大骂:天杀的,怎么会这样? <br>我说母亲说:妈妈,世界上总有许多东西,不谋而合,没什么希奇. <br>我仍然活在我的历史里,活得很窒息. <br>我依旧在镜子前,苦守着对面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