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土地之惑

西一

　　离开东川红土地好几个星期了，曾经使人激动过的色块已经逐渐在心中隐去，可网上一则“水土流失严重，东川红土地退耕还林”的新闻又使得这些色块重新在脑海里跳动起来，由此还产生了诸多联觉，并无端地生出了几行文字…。

红土地确实很美。

自东川向西，乌蒙山系在海拔2500米的云贵高原上蜿蜒起伏，山巅之下是开阔纵深的乌蒙河谷，这是一幅壮美而原始的田园画卷，但见翠绿掩映着红土，集镇、村落嵌布其间，散落的村庄之畔总能见到梯田环绕溪谷，叠向山岗。

继续前行，只见红色土壤开始一点点、一片片的裸露…。绕行一个山岗，只见一棵参天古木扑面而来，它伫立于天地之间，红土为它奠基，青翠与它做伴，天蓝作幕，白云缭绕，你会觉得，它就是天地的代言，给你惊奇，让你振撼…。它是一棵沙松，又谓“千年老龙树”，据说电影《无问东西》、《红孩》均以此树为背景拍摄。

千年老龙树 （天地之间）

红土地特别出彩的景点除“老龙树”外，还有锦绣园、落霞沟、花石头、乐谱凹…。它们共同的特征是起伏的山地、蜿蜒的梯田、纵横的沟壑，组合成红土地优美的魔幻曲线；翻耕待种土地的火红、油菜扬花吐出的雪白、青青荞麦铺就的翠绿、待收青稞泛出的金黄…，五彩斑斓的色带构成了“上帝的调色盘”；晴时变幻的光影、清晨的朝阳与暮色中的晚霞、阴时隐显的山峦与迷漫的薄雾，更将红土地托入梦幻的世界。

锦绣园 （沟壑纵横的魔幻曲线）

落霞沟 （ 台地高峻 光影变幻）

乐谱凹 （ 落霞余辉 田园乐谱）

　　花石头 （淳朴的长者 红土地明星）

美丽的“调色盘”是否会因“水土流失严重，东川红土地退耕还林”而消失？我不得其解，于是，狂扫“百度”…。

东川红土地，位于“横断”“云贵”接壤之处，地属乌蒙，北邻金沙，是云贵高原第四系红土的组成部分，此类土壤贫瘠，易于流失，还会频发泥石流灾害。但因其色红，东川区在旅游开发的驱动下，于2005年将原法者乡、新田乡，撤乡合并而建红土地镇，试图打造农耕文化特有的彩色景观。

凭心而论，红土地彩色景观打造是成功的。梦幻的田园，引来多少国内外游客；多彩的色块，又使多少摄影者趋之若鹜；人们惊叹，振憾，这是“激情燃烧的高原”、是“大地色彩的律动”、“疑是彩霞落九天”…。

然而，如此“打造”却是红土地的难以承受之重，梦幻田园火红的主色调，必需依靠红土裸露、翻耕、待种才能维系；“上帝的调色盘”也必需依靠多种作物频繁的“轮种耕作”才能变幻出绚丽的色彩。红土地的裸露与频繁的耕作无疑会使水土流失严重的“云贵高原“雪上加霜。红壤不像黑壤肥力丰厚，贫瘠的红壤会因少得可怜的氮、磷、钾的流失而俞加贫瘠…。

红土地紧邻金沙江，这是我国核心水电能源基地，仅下游段就已建或在建超大型电站观音岩、乌冬德、白鹤滩、溪洛渡、向家坝，干流支流装机总容量6338万千瓦，相当于三个“三峡”，这些超级电站能否安全运行，能否避免“三门峡电站”中国“水电之殇”的覆辙，唯有强化水土保持，处理好泥沙淤积。

要使红土地的彩色景观具有“点面相间、曲线优美”审美情趣，除却依靠红土裸露、作物轮作外，还必须要在有限的地域，容纳足够多的色彩。这就势必要求作物种植“品种多样”、种植方式“条块分隔”。此举意味着将中国传统农业“小打小闹”的劣根性定格、固化在红土地上。当“一方水土不养一方人“的时候，就会出现“撂荒、务工、出走、转投它乡”。

当今中国，正在推进实施“土地流转”，这是我国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进军的重要标志，可以期待，一个“规模、集约、科技、市场”的“现代大农业”必定会在中国出现，“云贵高原”上的红土地不应该，也不会缺席…。

落霞沟（绚丽色彩 恶劣生态 落后农业）

再回望一下红土地著名的核心景区“落霞沟”吧，触目惊心的水土流失，叹为观止的落后农业，你还会为它表现出的色彩而震撼吗？当然，我也必须回答…。

西一2019.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