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树和茅草

蒋文艳

茶树和茅草都生长在野外的山坡上，共用一片土壤，共享一片蓝天，渴了同饮林间雨露，饿了同食泥土芬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茶树渐渐长粗长壮，茅草新老交替子嗣满堂，茶树和茅草结成了忘年交，每天都乐呵呵点头微笑，茶树天天为茅草遮风挡雨，茅草时时为茶树固守家园。酷暑难耐时，它们扇风降温；天寒地冻时，它们抱团取暖，彼此关怀心照不宣，目的只有一个——平静、健康、快乐地成长！

春天的一个早晨，一个人拿着一把锄头伫立在茶树旁，左看看、右瞅瞅，满脸的褶子舒展开来，露出一抹浅浅的奸笑。过了一会儿，锄头围绕茶树刨了一个大坑，稻草绳把茶树根连同泥巴紧紧地缠在一起，一双污垢的手用力捧出稻草陀螺，只留下一个大大的坑。茅草被弄得七零八落，身上到处是伤痕，讨厌的鞋印连成一大圈。

茶树来到一个大大的庭院里，从遮阳网透出的光线有些刺眼，高低不一的花坛上摆满了奇花异草，有的枝繁叶茂、有的含苞欲放、还有的妖艳登场。茶树胆怯又害怕，迷迷糊糊被安放在一个大大的花盆里，稻草绳没有解开，但新添了许多肥沃的泥土，并喂了一大勺甜甜的井水。一天、两天，十天、半个月，茶树心结渐渐打开，不再羞涩和胆怯，习惯被人垂帘，习惯被人欣赏，习惯被人包养。天天摆弄一下身姿、抖落一下妖艳，就能得到主人的欢心，就能得到主人的垂爱——吃饱喝足、乐不思蜀！可怜野外的茅草，天天对着深深的树坑发呆：好兄弟啊，你在哪？

茶树舒舒服服的日子过了三年，树身长高了许多，树冠长大了许多，也开出了许多妖艳的花朵。渐渐地，主人移情别恋，茶树不再是他的唯一，忍饥挨饿的事情时有发生，加上自己的根没有地方伸展，自己的枝条也不能肆意伸张，每天都会被剪刀凌迟，每天都会疼得流泪，茶树开始思念野外无拘无束的生活，思念曾经并肩作战的好伙伴！

茅草静静地呆在野外，守护者自己的领地，茶树坑也被茅草覆盖，树坑里的积水成了茅草的储备粮仓。繁衍生息，武装自己的力量，全身长满了白白的绒毛，叶片长出尖尖的轮齿，仿佛向世人宣誓：谁要入侵，我会用轮齿捍卫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