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愿望

花落梦里

祖国的庆典，人民的节日，万众瞩目之际，心潮澎湃的我关电视也非常少，泪花和激情随着荧屏奔涌，到窗前歇歇有点儿疲倦的视觉时，眼角注视到的：仍是附近小区或超市楼顶飘扬着的五星红旗熠熠生辉！展现着中阳县老百姓的心花怒放，也昭示着中国人民从此走向繁荣富强的神采奕奕。

快乐更宜共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总想起自己的残疾朋友。



一

先了解了解我所属的群体吧。

1949年的“中央人民政府内务部”，1978年设立“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1984年3月，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成立，1988年3月，融代表、服务、管理功能为一体的中国残疾人联合会正式成立。

当然，我熟悉些的，只是和我类似，自理能力部分或全部缺失的残疾人，他们属于既非工伤，也没立过军功的普通残疾人。

我们这个群体属于中国老百姓的拖后腿阶层吧，虽然，我们也极不情愿！用心维护着自尊自爱的生活信念，努力追寻着自强自立的生命价值，却依然有好多时候无能为力于上帝的安排，心底便生成了一个小小愿望：生活里少点儿绝望以及忧伤，和健康朋友的生活不要离得太远！该多好啊。

二

一位朋友的爸爸和妈妈全是残疾人，生于解放前，新中国成立时，他们才五、六岁。六十年代初，他们结婚时正逢集体合作制，在那个时代，农村失去劳动能力的残疾人可以不出勤，也不计考勤。但生产队会照顾些不太费力的活计给她们做，比如整理谷穗、打扫仓库等，就可以得到点微薄的工分以领取口粮。在太贫困的时候，还能分得二、三斤救济粮。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成立，自理能力欠缺的普通老百姓也领到了残疾证，接着新的惠民政策出台，可以不定期地领到救济款或残疾补助，还能报销部分医疗费用。

跟共和国年岁相近的伯伯、叔叔辈们，对生活条件突飞猛进、日新月异的大变化，几近始料不及，年轻时能填饱肚子的小小心愿便化作了对现实生活新状态无比的欣慰。

三

再后来，应该是1991年，那时我二十周岁，中学毕业就到中阳县福利总厂打工了，那时我还是个健康的女孩儿，和厂子里30%的残疾人算不上全熟，但对临时住在办公一楼的捧应影响挺深的。

屋里非常简单。单位的床加上他和奶奶的锅碗瓢盆，连同放四季衣服的漂亮纸箱子，也不满半间屋子。之所以提到那些漂亮的纸箱子，因为那是他们屋里最新的陈设，而且常换。我们也很少进屋去坐，有事找捧应时，只需远远地叫唤一声，他的听觉非常灵敏！立马就会跑出来。

七八年出生的捧应在武家庄长大，可恶的小儿麻痹让他自小就没正眼看过这个世界，本来端正的脸庞、五官以及四肢，都被疾病摧残的略有点儿倾斜，好在他还有聪明的头脑、勤快的双手、善良而温和的性情。

十六岁初中毕业后，恰好福利总厂招收残疾工人，非常幸运，他十六岁就有了第一份工作，先后在加油站卖油、门卫、工程队……等等都干过。比较有限的工资收入，性情豪爽的他又极喜欢忽略自身家境的贫寒，亲戚朋友只要有点小困难，他立马慷慨解囊，我们知道了都笑他穷人抖得富贵样！他听了也就咧咧嘴，憨厚地笑笑。实际上呢，用“一贫如洗”以及“衣衫褴褛”形容那个时候的他，可一点儿也不过分！人丑家寒，挣钱不多又不懂得留点儿，娶媳妇当然成了一件遥不可及的事。

四

中阳县福利总厂在二十世纪初已改成了中阳县敬老院，长期照顾二十来位没有生存能力的残疾人。原来的集体经营体制也改成了以老党员许会艮院长牵头的民办公助式经营，但不管体制如何改变，二十多年来，“一切为了弱势群体，为了一切弱势群体”的总方针没有变，也不会变！

在这儿先后干了近十五年的我，对我们的老领导许会艮院长也算了解。他始终保持着简朴的衣着打扮和生活习惯，甚至很少穿皮鞋，也不吸烟，毫不夸张地说：许会艮院长的生活兴趣，只是为贫困点的弱势百姓做点实实在在的事。

哦，记得我三十三岁时吧，车祸改写人生后，在老党员父亲威严的目光下，我也告诫自己：一定要自立！重新依双拐学会走路的我，找到老领导许会艮，求他再给我一次工作机会，许院长（那时已改敬老院了）略加考虑，便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喜出望外地出门时，恰遇上捧应，老单位遇上老熟人，便聊了很多。我欣然告诉他自己又可以重新工作了！他也告诉我自己的一个重大决定：我要学习！就跟现在门面上开诊所的那位主治精神病的医生，我不甘心一辈子打工！打工收入少，我不想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自以为非常潇洒地用力和他击了击掌，以鼓励他这个远在天边的梦想。天边和眼前，其实也只是一仰间，低头不见希望时，为什么不可以仰望呢？！

一年后吧，敬老院楼上有中阳残联正在开设的按摩技能培训活动，我们都抽空去旁听学习。还有一位叫建平的盲人，三个爱做梦的人相互鼓励，幻想着各自的小小愿望能早点儿实现。

再后来，我们便各奔东西。那是十五、六年前的事吧，那时我们都还没有手机，彼此间的联系便也中断。

五

直到隔了十来年，至今四五年前吧，才又一次见到捧应。

他说自己学了好几年，他凭着自己用心掌握了的按摩技能以及自学的医学常识，上门服务也给不少人做过理疗按摩，疗效不错，也常有人找他。

提起当年一块儿相遇过的建平，早几年就在宝源楼上有了自己的按摩所。哦，县残联还专为建平的诊所挂牌呢：中阳县残疾人培训按摩指定点。

捧应还说起自己三十岁时，有人介绍一个因婚姻受挫，所以精神有几分恍惚的兴县女人给他。

他珍惜上帝赐他的任何礼物。 他为她控制了病情，她心甘情愿地做了他的妻子。

二年后还添了一双聪明漂亮的孩子呢。

我也提起了自己：兼顾能力有限，我不得不放弃了职业，仅依丈夫一人微薄的工资维持生计，但受多方面的关照：敬老院领导帮我交够了十五年养老保险，丈夫单位领导考虑到我的出门不便，特意安排到单位宿舍楼居住，更有各种扶助政策，我的女儿家境贫寒，也上得起大学。

儿子那时上高中。见我呆在家迷于自学网络常识，笑了：妈妈，我知道你的梦想！

我微笑，示意他说下去。

“这些年来，行动不便的你受到太多关照，你老教我和姐姐要学会感恩，你想用键盘打出歌颂共产党的文字，也打出你的心意！妈妈，对吧？”

我大笑：受这么多人关照，整个社会都不抛弃一无用处的妈妈，难道妈妈还好意思自暴自弃？！

六

今儿有空，去找找捧应吧！

哦，现在的他可有了自己的推拿理疗馆，听说生意不错，扩大了店面，还有不少人帮忙呢。

“姑姑来了。”听到我的喊声，捧应一双十一、二岁的儿女迎了出来，扶我进屋。

“呀，好书么！”见我拿一本《中阳文苑》，捧应儿子眼神都发亮了！“能让我们了解自己家乡呢，”然后爱不释手地翻阅起来。

“快看快看！”捧应的漂亮女儿连声督促着帅气精干的儿子，“你看完我也翻翻。”

孩子们翻书，我则对捧应提起自己这段日子里的兴奋。

“啊，一样的，我一样非常激动！”捧应乐得眉欢眼笑。

“我爸本来就是一个传奇！”捧应儿挺精干！边翻书还边为他爸的生命历程总结出一个艺术性的概念。

“怎样的一个传奇呢？”我也笑了。

“我爸年轻时姑姑也知道，人丑家寒，很不受人待见。二十六、七开始学医的时候，很多叔叔都笑他白日做梦啊！”把书递给姐姐先看，小家伙奔到我跟前继续着他的讲述，还同时抒发着自己的感慨呢，“其实再糟糕的处境，你也一定要学会折腾！绝不要坐以待毙。”

“直到三十岁遇上了我妈妈，那时的我妈妈可是个声嘶力竭的疯子，每天只知道大喊大叫，还乱跑乱抓东西，”说到这儿，孩子的眼睛有点儿湿润，但马上又昂起了头，“我爸爸没有钱，但宁是凭着自己的理疗能力，自己开药，把我妈妈变成现在的安静样子。”

坐在一旁的捧应妻子这时候也笑了起来，笑得略有点儿突兀，但神情很安详。除了捧应和孩子以外，现在的她仍不与外面的任何人搭话，但自个儿能买得了东西，也做得了简单的饭菜。每天都把守着老公孩子，当作生命里最快乐的事。

“现在的爸爸可是小老板呢！”小家伙又恢复了眉飞色舞的神情，“每天帮许多患者恢复健康，还让一个没感觉的脑梗患者重新站起来呢！”

“姑姑，你说，”小家伙顺势指了指患者赠送的锦旗，然后认真地对我发问，“我爸爸的人生不是一个传奇吗？连爷爷都常惊异于爸爸能有今天呢！”

“是啊，我自己也想不到！”捧应接过儿子的话，“当初给老婆买药花了不少钱，那些年我图学艺更没赚下多少钱，又结婚生了儿女，欠了不少外债，日子过得十分窘迫，就凭着给顾客上门服务赚点钱维持日常开支，哪有钱开理疗店啊？！”

“是啊，”作为老朋友的我，车祸后也一直处于自身难保状况，非常惭愧！也没想过资助他啊，“那你怎么过来的呢？”

“非常感谢共产党！”捧应的声音非常激动，“你当时也在的，中阳残联办的培训班我也参加过，后来更多自习，常看书揣摩，可要拿到正规的理疗和按摩证件，谈何容易啊？主要是在六、七年前，2013年吧，十八大召开不久的时候，共产党员郭泰民先生资助山西特工学院， 管吃管住地帮残疾人免费培训按摩知识。就是那次学习后不久，我才考得了理疗证，才有了开理疗馆的资格，可是没钱啊，就是简单些的店面，也不敢想啊！”

“哪后来呢？”

“非常感谢中阳残联！”一提起来，捧应就万分地欣喜，“延应兰理事长听说我的情况后，找上门来，主动帮我解了燃眉之急，拔给我两万块呢！两万块？你知道的，对我，那可是天文数字啊！你才能看得到我今天的生意兴隆。”捧应摸摸胸口，仿佛担心自己激昂着的心弦会蹦出来。

七

“还记得今春的残健共融活动吗？”我欢喜地问捧应，都想为他的兴高采烈喝彩了。

“当然记得！”

我们不只回味那一天和中阳残联健康使者们友爱互助的融洽，现在，更感受到他们把残健共融理念及时落实到实处的欣慰！

“爸爸，你生命的传奇就是共产党创造的！”耳闻目睹我们对身边每一位就业于中阳残联及其下属单位，普普通通中共党员的感激和敬仰之情，小小少年眼睛里扑闪着激情，也萌动了一个小小愿望：“爸爸，我长大了，一定要加入中国共产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