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空谷幽兰</h3>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b style="font-size: 22px;">邂逅北京小女生</b></p><p class="ql-block"> ——步行大串联追忆之一</p><p class="ql-block"> 浙东舍人</p><p class="ql-block"> 1966年10月18日在北京接受伟大领袖检阅以后,我们一群中学生就乘车西进,去西安、赴铜川,然后开始步行长征到延安,像革命前辈一样,不怕苦累,不畏艰险,经风雨,见世面,在大风大浪中成长,过一过“雪里行军情更迫”的生活。经过五个日夜的艰难行进,终于到达革命圣地延安。聆听老革命的教诲,参观枣园、杨家岭窑洞,景仰领袖们指点江山、纵横疆场的旧址,经受革命的熏陶和洗礼。</p><p class="ql-block"> 经历了一番革命的陶冶和人生风雨的考验,我们这些小将们又兵分几路,串联到各地,去学习其他地方红卫兵敢闯敢干敢革命的精神。我和同班一个同学决定去贵阳,领略一下当年红军四渡赤水,兵临贵阳逼昆明、敌人弃甲丢烟枪,乘胜追击的神奇军史。重庆火车站人头攒动,人流如潮,顶着红色帽徽的绿浪,随着进出站的火车,熙来攘往,每列火车的车门几乎都是绿色的海洋,把车门堵得严严实实,上下不得。我和同学,只得奔向车窗,顾不得昔日的斯文和道德良知,像其他抢时间、挤火车的小将们一样,先把行李抛进窗里,然后相互帮衬、你拖我拽地爬进火车。上了车,居然还有两个空座位,心情就安定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尽管车厢里吵闹异常,连续的车劳马顿,感觉有些疲倦。稍事坐定,我眯脒眼,想休憇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两道眸光闪过。原来有两个花朵一样的小姑娘坐在我们的对面。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穿着素色的衣服,脸庞颇似闵广一带的人。两只会说话的眼睛,水灵灵的,不时地用眼光打量着我们。一看就知道是个很有点儿灵气的小女孩。另一个稍高一点,丰满一些,穿着暗红色的灯芯绒外衣,虽然没有那个姑娘眼睛生动,倒也长得非常标致。素衣的小女孩先开腔问我们是哪里的人,到哪里去。我们如实一一作答。这时才知道她们是北京朝阳区一个中学初二的学生。她自己姓冯,另一个姓X。她是马来西亚的归侨,祖籍是潮州人。一听说是潮州人,我的同学就来了兴头了,因为他的祖上也是潮汕地区的人,也是随父母从国外回国的。“ 同是桑梓地,他乡遇故知。惟恨言语少,相谈两无欺。”一时间他们谈得非常热络。我的同学本来就长得白晰斯文,很有些书香门第出身的模样,又一口京片子,颇得冯姑娘的芳心。他们的相互倾心,反把我和北京的另一个小姑娘撂在了一边。我本来就长得丑,加上以前有给女同学递小条子、被认为是思想不纯、有劣迹的小东西,所以自惭形秽,心中虽有点艳羡、忌妒他们,但显得还是有些木呐拘谨。倒是冯姓的那位同学,被冷落在一旁,很有些不满了。看得出来,她对我的同学也有好感,只是几次想插嘴,都没有机会,不由得耍起了小性子。</p><p class="ql-block"> 这真是 “ 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 “门庭冷落车马稀”,卖油郎倒占了个大便宜。那位穿红灯芯绒外衣的北京小女孩,一见老是插不上,反过来倒对我主动热情起来。我那颗久久被凉在一边的心,这时候似乎也有了些许的暖意,居然渐渐地热乎起来,由忌妒变成了懵懵的眷意,与她攀谈、聊天、叙家常。50多年后的今天,依稀记得她说自己出身于工人家庭,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喜欢绘画,这次大串联准备到昆明去看看。我们还谈了自己的理想和未来。她说她想把“大串联”,这样人类史上罕见的波澜壮阔的,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往來穿梭搞革命的活动,编绘成连环画。我说我想把这次步行长征的经历写成史传性的笔记。慢慢地越谈越深,越谈越炽烈了,似有相见恨晚之感。她还给我留下了北京家里的地址,希望以后多联系。</p><p class="ql-block"> “ 呜!呜!呜…!”正当我们谈意正浓的时候,贵阳车站到了。原来一睹当年红军“调虎离山出奇兵”奇迹所在地的打算,已成了往日的惦念和未来的憧憬。下了火车,准备不出站,就一道奔挤去昆明的火车,谁知贵昆线一个路段因险情停运,去昆明己成了泡影。我们巧遇的情感交流,也似乎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向无尽的远方……,只留下空寞和惆怅。我和同学决定回重庆转道去成都,而北京的两个小姑娘则选择了另一个去向。临别时,我们相互嘱讬,依依不舍。向前走,莫回头!一回首,别有一番离愁在心头,忘不掉的是你暖暖的心意,抹不去的是你思念的双眸……</p><p class="ql-block">( <b><i>此文写于2019年10月23日,26日续稿,27日修改,28日再次修改。文中除去贵阳路线因历史久远,记忆可能有错讹之处外,余皆为实情 </i></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