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老城 老巷 老人

塔影横江

<h3>安庆:老街 老巷 老人</h3> <h3>  中秋后的宜城,莫名多了一丝凉意,趁着清秋的午后,踏上了追思的路。</h3> <h3>  自祖母逝去,老宅便是心中的禁地,承载了太多无法触及的柔软,是儿时的嬉戏,亦是青春的喧闹;是邻里的寒暄,亦是亲人的团聚。记得以前每次远游,老宅都是离去和归来时的必经之地,是灯塔,亦是港湾。</h3> <h3>  故地重游,明明是挥之不去的熟络,却又多了一丝落寞。门前的麻石条路已然承载不了岁月的重量,残缺、破落。记忆中,每日清晨,都是门前担菜的走卒,用叫卖声唤起了沉睡的人们。无论何种的狂风暴雨,也不曾阻断为了生计而奔走的身影。而这麻石条路,也是老宅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路,不曾逝去,也不曾失职。如今,虽高低起伏,千沟万壑,仍沧桑而倔强。</h3> <h3>  一路行来,昔日旧人早已不见踪迹,惟有斑驳的灰白墙和偶然裸露的青石砖还固守着。犹记每每中秋,大王庙附近格外喧嚣,满目皆是归来团圆的人影,充耳皆是觥筹交错的声音。老有所依,便是这团圆之所在。因有家族之根,方有家族之魂。这一方老街改造,又不知是多少家庭的新旧交替,又或是推陈出新,但无故弥漫了一缕萧索。</h3> <h3>  来到了记忆中的故地,心中怅然,是亲人仙去的苦涩,也是断壁残垣带来的失落。儿时齐目的高门槛儿已经被填平,双开的老木门还在坚持着老宅的昔日光辉。门闩双合,仍是时光里的模样。穿过邻居的门面,进入的便是门后的弄堂。也不知徽宅中的过道是否叫弄堂,姑且这么称呼着吧。</h3> <h3>  弄堂里仍是昏暗,仅靠着屋顶的亮瓦投射下的一束阳光,着实是不够的。但就这样的弄堂,是老宅两户人家的烟火之地。弄堂里原先尚有一方灶台,逢年关时,灶台就成了一家人忙活的舞台。炸圆子、炒炒米、炒五香米粉,浓浓的年味儿便由此而出。可惜的是,灶台早已拆去,一家人也很难全聚。</h3> <h3>  听祖母说,老宅是解放后重造的,原先的规格更是高级。祖母的父亲是家中次子,经营米粮生意。安庆本就富庶,更是长江中下游的重要港口和鱼米之乡。而西门一带,既靠近长江港口,又是农民收成后最近的粮食中转站。一度车水马龙,“小上海”即是此时的戏称。老人说,是时的老宅的三进院的小高楼,大伯家在后身(张公巷)、三叔家则是隔壁巷道里的大宅院。一时大王庙街上,路人皆知,胡家大宅门。而老宅的天井西边,原是大通铺,给贩粮的挑夫歇脚,现已衰草遍野,不复荣光。</h3> <h3>  后来土改,老宅住进了外姓邻居,一住就是六十年光景。其间二楼被褥失火,老宅的前身付之一炬。政府安顿民生,在原有的地基上,给修了现在的老宅。虽未感受消散于时光中的辉煌,作为后辈来人,依旧感恩于先祖之庇佑,得今日老宅之一隅,安身立命。</h3> <h3>  抬头再望一眼横梁,孤独的篾篮子仍挂在竹蒿上。它是祖母尚在时,每日必用之物。买菜买肉,右手总挎着它,左手牵着我。小时候特别淘气,午睡时会悄悄跨过熟睡的祖母,跑到老宅附近的矮山上疯玩。那时候人贩子很多,祖母惊醒后,便会穿大街走小巷,口中疾呼我的乳名。也就这样,自小亦成了附近的名人。再次走过儿时玩闹的场所,朝夕之间,而立之年,唏嘘不已。</h3> <h3>  横梁上覆盖着青瓦,这也是老宅为数不多需要时常翻新的东西。江南之地多雨水,小瓦过不了多久就会漏雨。依稀记得每隔两三年,便要四处打听技能娴熟的瓦匠,烧制特定的青瓦。一架竹梯,就能上演飞檐走壁,徒手换瓦的场景。随着时代更替,平房已不多见,这门手艺、类似场景,恐也悄然淡出人们的视野。</h3> <h3>  青瓦的屋檐下,最是有人情味儿。仲夏夜晚,家家户户搬出竹凉床、竹椅,先来一盆凉水将竹器洗净,再取出绿色容声冰箱里的沙瓤大西瓜切开,三三两两坐着凉床上,靠在竹椅上,趁着凉风,啃着凉透的大西瓜,美其名曰“乘凉”!邻里之间的琐碎,新闻联播上的家国政事,皆是嬉笑怒骂,如今想起,这就是生活,这才是人间。</h3> <h3>  熟悉的地方,老宅,却诞出一丝陌生;充满了回忆,老宅,却轮廓不再明朗。</h3> <h3>  希望它曾经的样子,还能记在心里。唯恐老朽之时,回忆是思念的仇,而光阴拂拭不去的回忆,却随着时光荏苒,一点点磨灭……</h3><h3>作者:袁维治<br></h3> <h3>图片拍摄于2010-2019年</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