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轶事

黄晓初

前 言

　　这段时间躺在医院🏥里与死神搏斗，天天打针，无聊之极！以前健康的时候，虽然退休，但骑行、摄影、玩音乐这些爱好也把我忙得不亦乐乎，玩得开心、充实，也从来没有写点什么回忆录之类的想法。天有不测风云，今年四月份开始感觉身体不适 ，八月份进一步确诊为晚期肝癌！得到结果我的心倒平静下来了，面对死亡的威胁我倒也无所谓了！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死亡的恐惧。平时忙碌的我这下倒有了空闲的时间，因此就有了写点东西的想法。童年的回忆是美好的，美好的东西就一定要和大家分享快乐，快乐才是最大的健康！

　　从有记忆开始，我印象中父亲是一个相当聪明能干的人，虽然他只读过小学，在那时候可是了不得的知识分子，他写得一手好字✍，打得一手好算盘，加减乘除被他用算盘珠子拨得眼花缭乱，珠子噼嘀啪啦清脆的磕碰声像一串串连珠炮此起彼伏，悦耳动听！父亲在外地工作，月底才回来休假，每到这个时候我和我哥总是伸长了脖子在门外等候父亲的回来，因为父亲每次回家都会带有让人垂涎欲滴的糖果饼干🍔，很是让人解馋！

　　父亲给我一个最深的印象就是小时候用豌豆和刷主签做的玩偶--美国大兵。几粒豌豆米在我父亲手中神奇的折腾几下，一个栩栩如生的美国大兵就完成了。我当时就觉得父亲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在那个很少玩具的童年时代，我拿着美国大兵玩偶在同伴中炫耀，也吸收了不少粉丝。时隔60年后，我又按照父亲做的那个美国玩偶重新做了一个，久久凝视着这个玩偶，仿佛又回到那个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童年。（下面是我去年重新做的美国大兵玩偶照，好玩吧？！🤩🤩🤩）

（年轻时的父亲照）

（父亲和同事，上面为父亲）

（后排左一为父亲）

　　那时候我父亲还是一小小芝麻官--供销社业务股长。我五、六岁那年冬天，我们兄弟俩和母亲去了我父亲工作单位--陈二供销社，晚上父亲开会去了，母亲坐在办公室火盆旁纳鞋底，而我那双不安分的手开始闲不住了。我发现大柜没上锁，就偷偷摸摸打开了大柜。就在打开的一瞬间，我眼前一亮，激动不已；柜里立放着一支来福枪🔫！好兴奋啦！这是男孩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呀！于是我把比我还高的那支来福枪得意地背在了肩上，在我母亲和哥面前炫耀，着实把母亲吓了一跳！母亲厉声呵斥我，并把枪从我身上卸了下来放回柜里，我顿时兴致被一扫而尽，垂头丧气！可是那双不安分的手还是闲不住，接着又拉开我父亲的办公桌抽屉，这下又发现了新大陆！抽屉里放着几颗明晃晃的来福枪子弹✏。出于好奇，我拿了一颗子弹放在火盆上烤（胆大包天），母亲当时也没注意，不一会儿，子弹“砰”的一声爆炸了💥，火盆里的火也被掀得灰烟满屋🔥，我也被吓得魂不附体，呆若木鸡！最终母亲叫来父亲把我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了事！

（母亲53岁照片）

　　我外公是小镇集体商店的营业员，一生无儿无女，后来捡了一个女婴抚养。外公外婆也一直把捡来的女婴视为掌上明珠，时光飞驰，当初捡来的女婴也成了家，对外公外婆也十分孝顺，这就是我的母亲！外公不抽烟不打牌，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每餐都喝，每喝必醉。所以我们就给我外公取名叫“酒嗲嗲”，那时小镇没有防洪堤，有一年发大水，洪水漫进了房子，人们都忙着把家什搬上自家的小木楼，而我外公一个人却在水里放了一张桌子，炖上一钵香喷喷的酱香牛肉悠然自得的自酌自饮🍨，这种飘飘欲仙享受也只有我外公才能体会到！由于长期喝酒的缘故，外公刚60岁就突发脑溢血倒在工作岗位上。正在上课的我，听到噩耗，急匆匆跑回去看见我外公的遗体大哭了一场😭😭😭！

　　有一天早上我正准备去上学，喝着早酒带着醉意的外公把我叫到身边，要我吃块肉，我说我不吃我要钱，外公二话没说，迷迷糊糊开始在上衣口袋掏钱💰🌮，这时我紧紧盯住外公那只掏钱的手，心想要是掏一元钱那该多好哇！要知道那时一元钱可是一般家庭好几天的生活费呀！就在外公掏出钱的那一瞬间，我大吃一惊，原来外公迷迷糊糊掏出的是一张5元的钞票。我一把拽在手里，飞快的跑出了门，到了街道转拐处我才停下来回头眺望，生怕外公清醒后赶出来。发现一切安全后，我一个人来到河边的吊脚楼下面，开始盘算怎样花掉这笔“巨款”。计划好后我径直跑去小镇建设街河边的文具店，买了一对最高级的红双喜球拍🏓，两个乒乓球，剩下的钱全买了小人书📚，在一旁买东西的小朋友都用惊诧和羡慕的眼光看着我，我那个得意劲就甭提了😜😎。在去学校的路上，我感觉不是走去的，而是蹦着去的，欣喜若狂！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虽然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可我全然不知老师在讲什么，因为我的注意力全在那副红双喜球拍上，翻来覆去抚摸，爱不释手。 就在这时，正在陶醉中的我 ，后脑勺被重重挨了一巴掌✋。我猛醒过来一回头 ，发现怒气冲冲的母亲站在我身后😤，劈头盖脸把我一顿臭骂“小龟子，这么多钱你也敢花，钱呢？” 我说花完了 😢😥 ！“你这个小剁八块的，胆子天大了” ！说着把我拖出教室，带着买的宝贝直奔文具店，硬是强行把东西退掉了！还批评那个营业员，说小孩拿这么大的钱你们也敢卖！当然，这是母亲耍赖的理由。我当时那个沮丧啊！最后母亲只得买了个发饼安慰我 ！后来才知道外公也因此事受到“牵连” ，遭到母亲的数落！

（和母亲的合影）

　　小镇很早就有一个有线广播站，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小喇叭📣，一早一晚准时播放新闻，歌曲，这也算是当时的唯一的娱乐生活，如果你嫌闹的慌，喇叭后面有一个拉线开关随时可以关闭。我父亲不是太喜欢听广播，喇叭经常处于关闭状态。一天，我发现以前那种舌簧喇叭外面露出有一块圆柱形磁铁，为了得到它，我悄悄把它拆了下来，然后用一个小木头塞在磁铁位置，从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有一天，我父亲突然心血来潮想听广播，开关一拉，喇叭不响，我父亲马上跑到镇广播站叫人维修，谁知维修师傅一看就告诉我父亲，说喇叭上磁铁没有了，要换喇叭。我朝父亲瞥了一眼，看见父亲脸色铁青面带怒色，当着维修师傅的面不好发作，等他们一走，暴风骤雨马上就来临了！父亲顺手关上了大门，拿了一根竹棍，呵斥叫我们跪下交代谁干的。这不是癞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但我还是顽抗到底死不交代，最后还是没躲过父亲“竹笋炒肉”酷刑的惩罚！

　　我和我哥之间发生局部战争，那是家常便饭，常常是由文斗开始，逐步升级演变成武斗。有时甚至斗得昏天黑地，天翻地覆，闹得左右不得安宁。有一次，“战争”升级，我从街上捡了一个大鹅卵鼓，直接砸向在屋里的老哥，谁知投手不准，人没砸到，却砸到了家里的水缸，然后一反弹，旁边的泔水缸也遭了秧。顿时屋里水漫金山，一片狼藉💦🌊！我们的战争也因此停止了，两人赶紧握手言和想补救措施来收拾残局。我俩在河边找了些金刚泥巴，把破的缸碎片一块一块黏在一起。但问题来了，泥巴糊的缸不能盛水，于是我和哥商议了一个逃避方案：由我哥执笔给父亲留了一张字条，说我们回澧县大杨树爷爷家去了，明天回家。吃晚饭时候父亲下班回家了，看见了字条信以为真，于是担起水桶去河里挑水准备做晚饭。谁知水一倒进缸里，缸轰然破裂，水溅了一屋，泔水缸经水一浸也破裂了，父亲怒火冲天，看来这顿揍是免不掉了！晚上我们从澧县回来后不敢归屋，就跑到离我家不远的合口农中教室里，镶了几张课桌当床睡觉。夏天晚上蚊子特别多，我们噼噼啪啪打蚊声惊醒了隔壁的晏申英老师，她询问情况后说；不要紧，我送你们回去，认个错，没事的！凌晨2点了，晏老师把我们送到家，和我父亲说；他们还小，淘气是难免的，做家长的不要体罚，要耐心教育。我父亲连连点头，并表示坚决不会体罚孩子。可是等晏老师一走，父亲就背信弃义，关上大门，抄起家伙，可怜的我们又经受了一场“竹笋炒肉”（就是用竹棍打的体罚）的酷刑！

（我的全家福）

　　我家住在人民街居委会中逢街，对面就是人民街居委会，篾器社、棕索厂、人民会场（后来改为盐仓）就在中逢街两头。在这条街我是调皮出了名的。一般吃晚饭后就开始了让大人们烦心的“打仗”、“恰旮旯果”游戏。特别是“打仗”，我和街邻的一帮孩子，每人手里拿一根棍子，从街的一头嚷叫着“冲啊杀啊”冲到街的另一头，一时棍棒声、叫喊声闹得整条街鸡犬不宁！有一次住在我对门的王本善（地主成份）跑出来赶我们，其他小孩都跑开了，我跑了几步回过头来朝着王本善吼了一声“狗地主！你神气么大”！把他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哆嗦。而我则得意洋洋觉得为咱们工人阶级的崽出了口恶气！

　　我们这条街有两个浑人，一个叫邵启武，一个叫朱治津，这条街上的人除了我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外都不愿意惹他俩，特别是朱治津，不光浑，还恶，蛮不讲理，挺大的人有时候和我们小孩过不去！一天，我们几个小孩正闹腾着，他从家里一跑出来就呲牙咧嘴恶狠狠的把我们驱散，“小龟子，再闹小心老子捶死您”！其他小孩吓跑了，我却站在那里骂他“通你娘地关你卵事”！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他一把拽住我，把我按在地下，“小龟子，老子早就想整你了，你还骂人，嘴巴这么臭，狗日的老子今天要给你喂糖鸡屎七”，当时邵启武站在旁边看热闹，朱治津忙把邵启武喊过来，像杀猪一样按住我的腿，朱按住我的手。我在地上拼命的挣扎，哭喊着骂个不停！朱治津也怒不可揭：“不信老子今天还治不了你”！他还真的在地上抹了一块泥巴塞进我嘴里，抹完泥巴朱邵两人松手就跑，我起身捡了两个石头去赶，可他俩早跑得无影无踪了！无奈，我只好哭着喊着跑到我母亲上班的地方“蔬菜组”。😿母亲见我满嘴泥巴，问我怎么啦，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母亲，母亲当时怒火冲天，拧着我“走！找他们算账去”！有了母亲的撑腰，我胆更大了。母亲找到了朱治津，把他臭骂了一顿，总算给我出了口恶气！以后朱要惹我也得小心翼翼了！😎😎😎

那时的合口小镇，对合口人当时乘凉是记忆犹新。虽然日子朴素平淡，但乘凉的情节却摇曳多姿，像澧水河畔的狗尾巴草，散发独特的芬芳，迷人而清丽！铜山隐藏了所有的夕阳，暮色展开了夜晚的画幅，小孩照例在竹床上享受夏夜的清凉，大人则是搬一把躺椅或是在另一张竹床上。蚊子也开始悄然而至，除了点上一根似木棍粗细的蚊香，最有效抵抗蚊叮的武器--蒲扇！用蒲扇“啪”的一声打在皮肤上，也将蚊子打得魂飞魄散！故而，时而拍蚊的噼啪声将夜晚搅得涟琦清漾，如小石入水。小镇的夏日夜晚很迷人，覆盖其上的美丽天空深不可测，却流荡浓情蜜意，有时望着明亮的月亮，听着母亲讲述着月亮中嫦娥吴刚的故事慢慢进入梦乡。熟睡间朦胧听见母亲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我用扇子驱蚊，在凌晨醒来发现是母亲把熟睡的我抱到自家的床上。有《狼外婆》的故事或是母亲的无词歌谣为我们做入睡的摇篮曲，我们躺在父母无边的温暖里，享受童年的无忧无虑。

　　其实，每个人都有童年的故事，而且还很多很多，这些故事也在我们心中打下深深的烙印。大家和我共同分享了这些故事，并对我的关心与鼓励我表示深深的感谢，祝愿大家身体健康，全家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