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归故里

萍萍

感恩，2019。二零一九对我来说是极为不寻常的一年，在生命的低谷徘徊，却也顿悟了人生中很多的幸福和对人性的认知。譬如爱人的相守不弃，亲人的嘘寒问暖，友人的关怀相助，……让我记住了一切的美好，鄙弃着一切的丑陋。曾经与我的职业相爱相杀，不畏晨夕不畏双休，亦不畏寒暑。今天，我很感恩2019，它赐予了我一个真正意义的国庆长假，让我终于可以停止疲惫奔跑的步伐，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圆一些一直想圆的梦。让我可以站在天安门广场上观看国旗手升降国旗仪式，让我可以在北京展览馆与七大主题彩车合影，共庆祖国70岁华诞。

在登上开往邯郸的列车前，姐姐发了一条朋友圈：少小离家老大归，乡音无改鬃毛衰。2019年的国庆，我和姐姐终于实现了我们的诺言，带上七十多岁高龄的老父老母们踏上了千里之遥的回乡之路。犹记在那个遥远而陌生的北方，有七十年前两个三四岁小女孩模糊的幼年记忆，还有四十年前两个五岁小女娃永恒的童年回忆，如今北方的舅舅姨姨们正翘首等着我们的到来……我们终于来了，神秘的北方一一那里既是外婆的故乡，那里也是妈妈两姊妹的出生地，那里是传说中女娲抟土造人的福地，那里有经历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外公光荣的人生历程。

犹记今年四月份的武汉之行，站在江风凛冽的长江大桥上，爸爸说四十年前和外婆带着我和小海燕去河北探亲，途经武汉长江大桥，娇贵懒惰的我不肯行走要爸爸一直背着过去。我说四十年后老爸我带你重走长江大桥，再回河北。只是父母们已经年迈，我们也行走在了中年的大路上，此刻真希望时间能够静止，岁月不曾流淌。我永远是爸爸怀里的小女孩。

第一站，邯郸•涉县•索堡镇。在火车上一觉醒来，当黎明的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已身处在了北方的大地上。一出站，老老少少一行八人兴奋地把备好的八面小红旗拿在手中，在邯郸站口留下悟空到此一游的N个合影，然后搭的直奔涉县索堡。沿途奇异的太行山脉景象让我们惊叹不已，山高耸立，岩石秃兀，不知树木是如何在这少雨的北方从坚硬的岩缝中长出来的，更不解当年八路军又是如何在这光秃得几乎无遮无挡的太行山上打下无数的胜战，也好奇即将看到的无数个小四合院，迫切想体验来之前小陈姨父警告过的三不适应，更期待着与多年未见的亲人重逢的那一瞬……那一瞬，在路边等候的老舅与老姨们用粗糙长茧的北方农民的手握住父母们的手，接过行李，嘘寒问暖一路引领着我们穿过玉米地蔬菜地走进了四合院，老姐妹们多年未见却仍是那么地自然亲切，让我们顿生血脉相连的亲情感。

朋友圈里曾有朋友调侃我们此次探亲是对北方农村生活的深度考察。从踏入四合院第一眼看见缀满苹果的果树起，北方不断地给我们带来了惊喜与惊诧，小四合院里每天都有故事，故事里南方文化与北方文化不断地发生着碰撞。小陈姨父的三不适应在到达的第一天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第一条用水不适应：经过一路颠簸略显疲惫的我们吃过中饭便依次去洗漱。姐姐第一个进去，出来偷偷告诉我水好小，至于小到什么程度，我打开蓬蓬头才知道只能洗个清水澡，要用沐浴露的话，可能冲不干净。舅告诉我们这里一年的雨水不过南方一天的降雨量，河道干涸。村庄里的菜农们都要去附近挖了井的农户家里放水，按一分钟两毛五计算。滴水贵如油，舅的一习话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节约用水课。在舅家小住的这几日也让我们体会到了北方人粗糙的一日三餐，绝不像南方人那样精致。早上小米粥就着馍和油饼，中午一碗大米饭舀上一大勺大锅菜，晚上依旧或面或粥。这就是小陈姨父所谓的二不适应：吃不习惯。但或许是我们初来乍到感到新鲜，倒也吃得乐呵呵的。舅和姨还时常变着花样，一会包饺子，一会露手拉面的绝活，一会带我们吃凉皮，一会下下馆子，珍姨更是时不时地从舅的蔬菜地里摘点时蔬，体贴地为大家炒上两个小菜。结果北方人的粗粮把我们这群南方人都结结实实地养胖了一两斤，喝着养胃又利尿的小米粥，看着脸上无处可放的肉，我索性放纵一把吃完再说减肥。当然有了吃喝便有拉撒，这才是真正让我们为难的地方。北方的茅厕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既不装门又不盖顶，即使盖了也只盖半边，让人无所适从，既担心有人冒然闯入，又担心风云莫测天要下雨。倘若碰到日晒雨淋的天气，舅说雨天打伞晴天戴草帽，唬得我们一愣一愣地。过了几天气温抖降还真下起了毛毛雨，狼狈的我们撑着雨伞，却不是那个走在悠长悠长雨巷里的丁香姑娘……然而北方的小日子纵然带来多少生活上的不适应不习惯，我们仍旧深深地喜爱着这里，喜爱这里一望无际的玉米地，谷穗饱满的小米，牵藤绽放的牵牛花，枝头叫喳喳的长尾巴喜鹊，还有树干上长着风情万种大眼晴的白杨。更喜爱生于长于这片土地上的亲人们，开心地满足着我们所有的愿望。有舅开着小三轮带我们逛县城的恣意，有二姨父牵着小毛驴拉着板车带我们在村里溜达的惬意，有和表弟小侄女们上山爬树摘各种果子的放肆，有和表妹们站在四合院顶打枣的兴奋，有大姨带我们做核桃月饼的快乐，有冷夜里三人挤一张如炕般大床上睡觉的热乎劲，有酷热时坐在窑洞里的丝丝清凉……有太多太多让我们沦陷于其中的快乐，无以忘怀，而不舍离开。

第二站，山西•麻田•八路军总部旧址。与河北涉县仅隔二十多里地的山西麻田，是我们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地。那里有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姐姐说史上最浪漫的爱情莫过于八十年前，外公从南方一路浴血奋战，爬雪山过草地，用脚在地球上丈量出二万五千里的征程来到北方牵起外婆的手，从此白首不相离！此刻，我们不远千里来到妈妈和姨妈的出生地一一山西麻田八路军总部，追寻外公外婆曾在这里度过的幸福时光。寻觅妈妈记忆中门口种的一大盆灿烂的黄菊花，寻觅那张温暖的大土炕，还有八路军阿姨送的甜甜的红糖；寻觅赶庙会时娇小的外婆戴着娃娃面具兴高采烈踩高跷的模样，寻觅外公外婆在部队领导的见证下喜结连理的幸福时光！在这里仿佛看到了外婆在被服厂精心缝制军衣飞针走线忙碌的背影，在这里仿佛看到了巍巍太行山下八路军领导运筹帷幄的英姿！母亲们阔别七十年，重回故里，感恩外公外婆的传奇姻缘把我们带到这美丽的北方！这不仅仅是一趟千里寻亲之旅，也是一趟红色教育之旅。这里有人类文明的发源地，建在悬崖峭壁上巍峨的娲皇宫用九根铁链与山体相连，是为北方三大悬空寺之一，它不仅见证了古代人类无穷的智慧和创造力，也接受着来自四方香客的朝拜和祈福。这里更有刘伯承和邓小平率领雄振中原的129师司令部旧址，在共和国众多将领抛洒骨灰的将军岭上，一首大气凛然的《太行山魂赋》让我们永远记住了这些为新中国成立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们！

再见，太行山。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对这太行景太行情纵有万般留恋千般不舍，假期已到，我们必须乘上南下的列车回去了。出发前一天，舅和姨姨们给我们送来了很多很多的土特产，有核桃有花椒有小米有去凉败火的蒲公英和晒干的黄花菜，有核桃仁为馅亲手打的月饼，还有叮嘱专门用来煮鸡蛋吃的核桃皮，舅说等我们回家再给我们寄来自家核桃榨的核桃油，第一次听说核桃有这么多的吃法，第一次知道北方女人坐月子都是喝的小米粥煮鸡蛋，第一次明白手中的花椒来之不易，是用被花椒树上的刺扎出无数个洞眼的手从山上摘下来的，……亲人们的深厚情谊无法承载。临行前舅和姨送别的眼泪倾泻而下，长辈们都已步入了迟暮之年，老兄弟老姐妹们握手话别，相约有空一定再来！我和姐姐也会再来！因为我俩还有一个心愿未了，手携外公当年红军抗日大学的毕业证，却未完成山西邢台抗大纪念馆之行，不能不说有些遗憾，也许也正是这点遗憾给了我们两姐妹一个再来的理由！再见了，我的北方，再见了，外婆的故乡！再见了，索堡的亲人！愿各自珍重，归来仍是旧人！

文未附可爱的老爸的两首即兴诗。老爸的文笔和书法比我厉害，姜就是老的辣呀！

到太行

到太行

跨过潼关进太行

太行处处好风光

奇峰连绵苍山绿

高梁玉米花果香

当年刘邓驻中原

席卷西南震四方

将军岭上将帅多

漫山战旗漫山岗

今又来到留人处

莫忘高处拜娲皇

屈指已过四十载

索堡这里变了样

刘珍元

2019-09-30

随夫人游记

故里恋

千里迢迢寻故里

太行深处左权县

八路总部旧居址

下车方知在麻田

盘石壁壘立奇峰

遥望环山四处险

晋察冀中根据地

军民抗日锋火天

将士奋勇杀日寇

血染战旗留章篇

姐妹同是此地生

鲜红乳汁养童年

今日行个肃穆礼

留给后人作怀念

代作:刘珍元

2019年10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