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秋风拂面槐叶飘
秋天就是这样,它的到来绝对不是姗姗而来,金风一吹,早晚的空气就再不那么闷热,寒意袭身,当你感觉要加衣服的时候,秋天是真的到了。
这还能有假吗?槐树应该是最早能感知秋天的,尤其长在阴处或迎风的地方,用不了几天时间,叶子就渐黄了,如果有风,不一定有多大,就是微风,只要轻轻吹来,或者用一"拂"字,它们便会随风而下。"拂"是本用于春风,春风拂面而来,给人温暖,给人希望。秋风虽有别于秋风,但这是微风,受了整整一个夏天热浪的煎熬,这微微的秋风带给人的惬意,是完全可以用这个"拂"的。但绿芽初敷和落英缤纷或叶落千山给人的心理感受是绝不一样的,这大概是人只愿把最美的诗句送给春天,而把悲凉留给秋天的原因吧。就说这槐树,春深了,叶芽才露,初夏了,百花才盛开,而国槐更迟,到了夏末秋初,花才开,有开得迟的,还没来得极开得正艳,便到了败落的时候。只有长在避风处,或向阳而地势较低的地方的槐树,到了秋深,叶子还是碧绿的。但槐树的叶子最见不得霜,霜落叶面,再有金风吹来,绝对是纷纷扬扬的一场叶雨,然后,地面,尤其是街道,便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叶毯,这叶,不一定已变黄,很多还是绿绿的。
我很喜欢行进在叶雨中的感觉。那风本不甚大,树头只见微微而动,那叶便跟着飘了下来。对,应该叫"飘",不能叫"落"。它随微风而动,在空中忽东忽西,就不直落下来,如果来了兴致,伸出手来,想抓它一片两片,不见得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让人想起小时候在苜蓿地里追蝴蝶,苜蓿花是蓝色的,而在苜蓿上翩然而飞的蝴蝶很多也是蓝色的。我们伸出双手,悄然向落着蝴蝶的那株苜蓿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轻轻的,当双手合掌,以为蝴蝶已成为俘虏了,结果,合掌双手,除了一撮苜蓿花,什么也沒有。行进在叶雨之中,你不会有这遗憾。当你正为捕不到一叶而失落时,便从有几叶飘入你的衣领,还有襟袖之间。这便是秋呵!
如果来了兴致,蹲下一身来,无须掬一抔在手,只静静地看着就够了。还带着水分的叶子随风而动,一直到蜷缩到低洼的地方集中起来,让你尽情欣赏个够。
古人有诗云:"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它们不是落红,但缤纷的落叶不也化而为泥,落于树下,回归自然,孕育新一年的希望吗?
叶落归根,多好的解释,像人,奋斗了一生,把自己的光辉,奉献给了人生,老了,无欲也无求,将自己的余辉,那怕是一滴一点,也归还给这世界。为子,为孙,也为这个世界,献出了一切。那些颂秋的诗句,原来是歌颂这奉献精神的。
愿秋天更加美好!<br></h3> <h3>三径菊犹香</h3><h3> "三径就荒,松菊犹存。"这是陶渊明的诗句。陶渊明独爱菊,与他热爱田园,进而歌颂田园有着必然的联系,看透了官场的尔虞我诈,便不会再为五斗来向乡里小儿,"采菊东篱下"自然就成了他理想的归宿。</h3><h3>我喜欢菊花,与陶渊明没有关系,更无法与归隐扯上边。只是有一年的秋天,上完课,出得了校门,看到卖花人,拉了一大卡车的花,全是菊花。颜色有白色、紫色、黄色,那娇美的花在绿叶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诱人。我是个在花钱上比较在意的人,那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顾形象,买了三盆,一色一盆,手拿不过来,让卖花人帮我放在怀里,连同我的书一同抱在怀里,花蕊扫着我的唇和鼻子,在花的幽香里,把它们带回来了。不怎么爱花的爸爸也迎了出来,帮我把它们安顿在了院里。</h3><h3>每天下班回来,伺弄一阵花,看看它们的盛开,嗅嗅它们的幽香,仿佛也来到了陶渊明的篱边,那种悠然,把生活中的苦和累忘得一干二净。只是秋尽了,冬来了,搬进屋内的菊花也随秋的去而谢了,虽然由于室内较高敀温度,它们还活着,疯狂地生长着,但从根部,还有原来的老枝上再长出的幼苗嫩枝,没了花的韵味,且再无花的盛开了。到了春天,移回老家,可能是疏于管理,第二年的秋天,虽有花的盛开,但由于枝繁的原因,花小又没了起初的韵味,只是花香依旧。那年,妈妈摘了许多的花蕊,并把它们晒干,让我们当茶喝。杯中的花儿在水中开放,那种幽香沁人肺腑,尤其当你鼻子放在杯上,那渐升而上的香气,足以醉人。只是,我觉得把菊泡在水中,让它走到生命的尽头,太过残忍,再也不甚喜欢把它作为杯中之物,让它驱赶我的一身疲累。</h3><h3>这几年,家乡由政府投资,引进万寿菊,作为农民致富脱贫的项目。这是一种药用植物,适应能力特别强,路边、田地都是它们生长的环境。回到家乡,秋天的时候,漫山遍野开满了橙色花朵,置身其间,真的会让人忘了这是人间。高而繁密的花枝上,花在盛开,采花的人仿佛仙子,让人欣赏的醉心不能自已。这种盛开一直会到秋的尽头。</h3><h3>其实,我更喜欢长于田间地头的黄菊花,我们也叫它野菊花。在秋天来临之前,在百草中很难分辨出它们来,当然也无需分辨,找也不用找,寻更不必寻。从小到大,我就没有用心寻过。到了仲秋,菊花盛开时间,忽然你便被路边、田间地头的一片黄色吸引,都不用你走近它们,清风便把这种特殊的芬芳送到你的鼻孔,一直钻进你的心中。走近它们,薅下一把来,连同它们的枝叶,还有花根,带回家来,放在案头或床尾,随着文字走进你的心中,也随着你的一身倦意伴你到梦中。</h3><h3>这是大自然的恩赐,无需你心生怜意。走到田间的地头的时候,我喜欢带一本书,就在黄菊花的旁边,伴着温煦阳光,自觉这是一种美的自在。陶渊明的那种悠然,你有,我有,他也有。南山无需刻意去找了,连绵的远山在天高云淡中,惬意是自然而然而生。这哪里有什么东篱,这哪里有什么搅扰?回去的时候,再揪许多花儿,带的不只是幽香和梦。</h3><h3>黄菊花盛开时间,基本上是九月九前后。这是家乡酿黄酒的时间。这个时侯,谷子已收回来了,也打碾了,黄澄澄般米粒也像这黄菊花一样。黄菊花是酿酒必用的辅料。摘回来的花儿被晒干后,和其他的药物一齐入了酒汤,花的幽香便在酒中酝酿,和酒的芳香一起在酒中芬芳。</h3><h3>"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情。"这是老杜的诗。秋风凄紧,丛菊盛开,身为孤客,他乡的菊花当然引起了无限的乡愁。我未飘零,常常会徜徉在家乡的小径,故乡情有别于老杜,是热爱,和更加热爱。但无论是行进在家乡的小径,抑或忙里偷闲对菊花的描绘,绝对不会想起隐逸。"不是花中独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是一种情趣,更是一种态度。</h3> <h3>秋雨,淅淅沥沥的秋雨</h3><h3>读过一首诗,是写春雨的。诗很短,只有几句:"南庭院外杏花红/春雨响叮咚/院落人家初静夜/一枕月/一枕清。"写春雨用"叮咚",我总以为不是那么准确。春雨绵绵,细雨丝丝,尤其是在这北国,老天爷是极吝啬的,只要有那么一点丝丝细雨,人们都激动得像捡到了金圆宝。不信,你看,山的那头,田间,还有地边,早已有了农人忙活的身影。尽管在背阴处,偶尔还会发现雪的踪迹。</h3><h3>不过,仔细研读这诗,觉得人家用"响"这个动词以及"叮咚"这个拟声词还是极为准确的,要找替换词还真不容易。因为人家写的是农家的小院,是"初静夜",人都进入梦乡,只有诗人躺在床上,静听万籁有声,而此时天已晴,月已升,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映在诗人的枕上,照亮了诗人的脸庞,那眸子好清澈,享受着房檐上残存雨水的"叮咚"有声。看来,欣赏诗歌,一定得联系意境,在特定的意境中,诗的韵味才能体会得到。</h3><h3>秋雨和春雨在韵味上,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可以用"绵绵"来修饰,但秋雨,既就是在北方,也不会太少,动不动就是好几天,有时仅然会超过半个月。半个月呀,不见太阳,只有白天和夜晚。但那雨是不会在意,下,一直在下,不大,也不小。你完全可以不用打伞,行进在满是雨水的小径上。小径可能是由于喝足了雨水,反而不再泥泞,除了水涡,其它的地方是不蓄积雨水的。只有那天上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如果是傍晚,又在昏暗的路灯下,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斜眼看天,或眺望远有隐隐约约的一带远山,雨丝斜飘,远山隐约在茫茫的灰雾中。那飘落一头的雨丝,顺着发际而下,在你的额头纵横,而流进你眼中的水流让你视野模糊,不得不举起插在兜中的手,轻轻擦拭眼眶,揉一揉被雨水弄得有点不舒服的眼睛,但你仍然不想打上那把雨伞。心情好也罢,不好也罢,在这雨中,是别有滋味的。记得有首歌,有这么几句歌词:"就让雨把我头发淋湿,就让雨把我的泪擦干……"但这歌词内容,还有人物心境是属于失恋和失意的,虽然和这绵绵秋雨在意境上属于绝配,但总让人失落,总让人心情低沉。柳永有词曰:"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我以为他的秋雨过显凄凉,把行人和情人的心绪碎了一地,在残月和杨柳岸,让人捡拾不起。秋雨绵绵,那是属于诗的,属于清,属于静,更属于万千思绪。</h3><h3>如果是呆在家中,有一把洞箫在手,"呜呜"有声,和着这秋雨的绵绵,这意境还要用文字描绘出来吗?</h3><h3>描绘秋雨,常用淅淅沥沥,这词是极为准确的。在万籁俱寂的夜晚,窗外传来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会让你睡意全无。总觉得是多情的诗人在敲打着键盘,跳跃的文字中激荡着你不眠的情感。会让你想到万水千山,会让你想到旅途辛劳,更会让你想到那盏为你还在亮着的油灯。"苦雨"是再也准确不过的词了。如果是睡意已足,打个呵欠,伸个懒腰,在窗外微明的光线中,你看到濛濛雨水雾,再停止一切活动,这个时候,再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你一定不会那么深沉,什么都会不想,只是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伴奏中,睡意重袭,朦胧的双眼渐渐眯去,又重新进入你那山高水远、情深意长的美梦中去了。</h3><h3>秋雨呵,这淅淅沥沥的秋雨,潮湿了我的梦,也潮湿了我的心。绿苔已老,诗境更长!</h3> <h3>沉甸甸的谷穗,静美的秋天</h3><h3>人们常用"浪"来描绘五六月份的小麦,并且为它取了一个非常气派的名字,叫"麦浪"。那时麦子已经饱满,等不了几天就要收割了,有风吹过,麦田从这头到那头,金黄的一片,像波浪一样,此伏彼起,非常壮观。如果你站在山间的高处,俯瞰层层梯田中的麦浪,你会感觉到自己是一位战无不胜的将军,在检阅自己雄纠纠、气昂昂的威武之师。这种霸气是无可比拟的。</h3><h3>如果要用词来描绘秋天的田野,那就不可以用"浪"这词了。高杆作物,枝粗叶茂的,有风吹过,只会听到"沙沙"的叶子触碰的声音,除此之外,便是静寂,像秋雨,淅淅沥沥,催人入眠。虽然朱自清说过:"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但这是荷塘的静夜,是独处的妙处。我以为秋天的时候,最适宜于走出去,去那田间地头,去欣赏一片片谷子,去欣赏那份成熟的沉甸甸之美。</h3><h3>不是吗?谷子不同于其他的植物。像玉米,成熟时,被厚厚的皮一层两层甚至四五层给层层包裹起来,虽然内敛,总让人有一种寻它百度却无缘真身的感慨。高梁倒好,丰满的穗子傲然挺立,红中带白。但那种高傲,有拒人千里的孤傲。这谷子则不同。成熟时间,枝干了,叶枯了,头也弯了。那份沉甸甸,像饱学之士,满腹经纶,却谦虚谨慎。风过,随风轻轻摇摆,叶与叶相触,穗与穗相挨。既有风伴叶的和谐,也有叶与叶的和鸣,仿佛一曲交响乐,在这山的翠绿和百鸟的啼叫声里,奏着一曲曲交响乐。山的空旷,足以使这动人的弦律更加扣人心弦。空谷足音传出的是冷寂,而这乐音,则奏出是平静与安祥,把秋天的这份静美装点得有声有色。秋天,不同于夏天的热闹,也不同于冬天的岑寂与冷清,更有别于春之萌动。它属于平静,更属于成熟。这种平静成熟,只有这沉甸甸的谷穗可以尽诉秋之美。</h3><h3>我很喜欢在秋天的中午,在和煦温暖而又不酌热的阳光下,坐在田间地头,身后是一片谷,面前的层层梯田,也是金灿灿的谷子。听着叶的和鸣,伸过手去,抚着那谷穗,那种毛茸茸与充实的感觉,就像几杯黄酒下肚,似醉而非醉的那种悠然与沉迷会一直笼在心头。一切都可以不去想,只享受这自然的恩赐,就足矣。</h3><h3>谷有酒谷,也有小谷。酒谷是专门用来酿黄酒用的。九月谷子熟了,黄菊花开了,就到了酿黄酒的时候了。碾好的酒谷米煮熟再和酒曲,还有黄菊花烧的酒汤入缸,年时的美味就已在酝酿中了。小谷是用来烧稀饭用的。陕北人也用它做米饭。但用小谷米做来饭远沒有用它熬粥来得味美。只抓一把黄灿灿的小米下锅,加上适量的水,十多分钟,最多二十分钟,这粥就熬好了。叫它稀饭或者叫粥,都不如我们这个地方的俗名来得妥贴,叫米汤。对,是米汤,有米也有汤,将米与水在文火中熬成汤,不稀也不稠,顺着碗边轻吸一口下去,口中,喉咙,还胃中的顺畅与舒服,用语言是难以描绘得尽的。有人在熬这小米粥时加入大枣、枸杞、葡萄干,我总觉得冲淡了米的清香,也冲淡了在喝这米汤时所能感受的秋之静美。</h3><h3>深秋了,谷已收获,金灿灿的小米又进入人们的生活中,滋养着这黄土地的子民,也让黄土地的歌者,在这沉甸甸的收获里,享受着秋光,享受着喜悦。</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