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很奇怪!近来我总是梦见从前的村庄,和村庄上空的炊烟……</h3><h3> 也许是因为离开它很久了。</h3><h3><br></h3><h3> </h3> <h3> 我小时候居住的村庄若能保持原样撑到现在便是世外桃源了。</h3><h3> 我对于美好事物的想象和审美潜意识都原生于这里。那时只有一条土路让村庄和外面保持着坑坑洼洼的联系,不知道远方有多远,只知道它可以一直延伸到进城的一张水泥桥,只知道我能在村口土路旁等到父亲下班的铃声和包里仍有余温的白面馒头。村里最热闹的时节不是逢年过节,而是春播夏种和农忙,村里村外人声鼎沸,拖拉机和老牛在田里往来穿梭,打谷场就成了露天大舞台,而冬天的草垛和大雪总能让我们可以用筛篮逮住胆大的麻雀……<br></h3> <h3> 原以为自己会一直在这样的村庄生活下去,在这条尘烟飞扬的土路上走到老。谁知赶上好时代,来不及做任何心理准备,一切变成我做梦都不敢想的样子,村外的田地变成了工厂,原先我们抓鱼灌溉的小河被工厂直接拿来作排放池。最开心的是那些村民,终于由农民变成了他们羡慕已久的工人,姑娘们也以嫁进这个村庄为荣。新嫁的媳妇和疯长的孩童让我渐渐感觉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原先那些熟悉的老人都陆续住进了坟墓,当年与我一样大的玩伴也成了寡言的中年人。</h3> <h3> 土路早就没有了,进出村庄有四条宽阔的马路,它们一直连着高速,可以去很远的地方。</h3><h3> 当年的土路总是带给我遐想,我特别想知道外面的故事,现在的高速公路常让我倍感孤独,路上车很多人很多,堵在路上却没有一个熟人,在封闭的车内,坐着内心封闭的人。谁也不会想到,仅仅几十年的时间,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再也不靠走路,连电话也只有老人在家守着,手机铃响的第一反应竟是诈骗。对面是天涯,天涯在身旁。</h3><h3> 现在,人们把自己变成了一座座孤岛,然后又用无数条网络通向外面的世界,象蜘蛛一样用敏感而脆弱的网络保护着自己,又展示着自己,他们既需要独处的安全感,又害怕被孤独和遗忘,最终都成了网中人。</h3><h3> </h3> <h3> 我也顺了潮流,利用网络建成了我心中的村庄,一个我掌心里的村庄一一微信圈。在这里我是村长,我时刻维护着它的安宁和干净,就象当年村里的小河与空气。但同时我这人一身的毛病,让喜欢我的人和讨厌我的人几乎一样多,倒不是有多大的本事,而是到了这把年纪不再迁就。刚开始是装清高,时间久了就真的假清高了,因此这几年间来我村里的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喜欢我的留下,讨厌我的终究又离开。</h3><h3> 这个村庄也很大,现在村里居住的人约有六百多个,大致可分成三类;一类是真心喜欢我欣赏我的人,他们为我每一张精彩的图片而鼓掌,为我不完美的文字而点赏,悲喜相随,多是半生的挚友和亲人。另一类是与我有共同爱好的小文青老文青和伪文青,他们个性鲜明眼里揉不得沙子,看不惯的会忠言逆耳,抬抬杠较较真,但对事不对人,真心喜欢时给你鼓个掌,心情愉快时随手点个赞。情绪低落时对你的各种发布视而不见,或者跟你拗气,你不赞他他也不赞你。你点了他他就点你,他们也可以一边喝着鲜美的羊汤,一边鄙视屠夫的残忍,怎么高大上就怎么装。当然,也有一团和气的,每天在村里宣传正能量,村里的熟人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他都会关注点赞第一时间送上祝福。第三种人至今搞不明白,他们来我的村里可能就是偶然,反正从落户第二天起就蛰伏下来,从不吭声,也没有任何信息。象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又住在你身边的人,权当他们是租客,悄无声息的来,也悄无声无息的走。</h3> <h3> 每天早上打开微信圈,我便知道了村里的家常里短,我慢慢喜欢上这种感觉了,就象当年村子里大人小孩端着饭碗在村里遛跶,碰到谁就和谁在村头打个招呼聊几句。虽然是手掌大的村庄,但在这里你可以朝九晚五,也可以浪迹天涯,这辈子在外跑得多,现在便好,省了时间和精力,可以一边沉醉案边的书香一边眺望远方的清风,微信圈里一样不缺,这里有山河远阔,亦有美食美眉,有心灵鸡汤也有家国大事,有面红耳赤更有人情冷暖,足不出户也可尽览天下了。</h3><h3> </h3><h3> 时光在日夜流淌,世间的一切在时代大潮中沉浮洗涤,不复原来的模样。传统的村落正在衰老和死亡。年轻人拼命的读书就是为了逃离祖辈们生活的土地和村庄,偏远的乡村只剩空壳,一片荒寂。新农村开始盛行,农民的生活确实变好了,只是村里再没有了炊烟和鸡犬相闻,没有了泥土与禾草的香味。</h3><h3> </h3> <h3> 我很幸运,至少在心里,我还保留着对村庄的深深眷恋以及所有关于村庄岁月的美好回忆。而我也将继续在我的村庄中慢慢变老,继续被他们喜欢或讨厌着……我喜欢这里的人间烟火和温暖情义!</h3><h3> 哪怕这个村庄是虚拟的。</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