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种麦子联想到 那个年代割麦子

星愿

　　霜降将至无透雨，小麦播种没保障。麦收八、十、三场雨（农历的八月、十月和次年三月）。时下干旱，农民盼透犁雨种麦子，手中有粮，心里不慌，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以前冬小麦播种，“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适时”。随着暖冬的出现，寒露就适合小麦播种的温度了，一般在10月的上旬。经过8个多月的生长期，6月上旬收割。过了霜降播种就晚了，如降透犁雨，就要宁种“土里藏”，不种“抻(chen)头旺”，春小麦，产量、品质会打折扣了。

　　由种麦子联想到当年农村生产队割麦子情景，不时的萦绕在脑海中，那时从人工用镰刀割麦子，到人工、机械并用，直到收割、脱粒全部机械化。从此镰刀上架，连枷入库。

事情虽然过去了，但人工割麦子的经历是难以忘怀的，至今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终生难忘。

　　北方冬小麦成熟的时间，是按照由南向北、由西向东、从内陆向沿海依次成熟。时间一般是芒种节气后，沿海地区则要接近在夏至。

　　泛黄的麦田禁不住入夏火辣辣日头的几天暴晒，放眼远望，到处是片片铺天盖地的金黄，一阵风吹过，像一幅偌大的金色缎面，波浪翻腾。麦浪滚滚闪金光，十里歌声十里香。丰收喜讯到处传，家家户户喜洋洋。

　　正常年景6月上旬开镰，麦熟一晌，虎口夺粮。青黄的麦子一个晌午头就被吹黄，六月天孩儿面，说变就变，麦收前怕干热风、怕下雨、怕冰雹。“虎口夺食”意味着麦收必须与多变的天气抢时间、争速度，速战速决，颗粒归仓，寸草归垛。

　　“青割麦子吃好面，青砍高粱喝好饭。”麦子收割最佳时机是蜡熟期，看麦叶叶尖、叶片、叶鞘顺序变黄，唯有旗叶呈绿色；籽粒呈深浅不同的橘黄色，切开后见横面呈蜡质状稍硬，称为蜡熟期，开镰收获的黄金期，产量最高，面粉质量最好。

　　开镰喽！男女老少齐上阵，齐刷刷的在地头一字摆开，摩拳擦掌，挥镰待割，那阵势不亚于壮士出战，队长打头阵拱开趟子，麦收大幕拉开了！

麦田割麦子的方法五花八门：

多数是蹲步割，实际上是身前倾半蹲式，边割边蹲走，这样割得快、干净、茬子短，但腿上功夫要厉害。

用镰刀收割时，头戴草帽，右手拿镰刀在麦秸半截划拉麦子往里拢，左手抓住，右手迅疾将镰刀落在那束麦棵根部位置，只听到”唰唰唰”的镰刀割断麦秸的声音，然后把麦子放在左大腿与腹之间夹着，这样割几把以后就夹不了了，抽出两缕麦子打一个结接起来，铺到地上，左膝一挺将麦子放上；继续蹲步前移，蹲行要抬起屁股，用脚前掌着地前行，如果全蹲，一定割得慢。紧跟其后的割到前面打结放麦处，把自己割的麦子也挺左膝放上，随即挽结捆起来，两人搭档一捆麦子正合适。

还有站立弯腰割法，这种割法腰必须棒哒哒。有时累了就蹲割、弯腰交替使用。

还有一种连根拔出的割法，适合于薄地麦秸稀的，一是便于耕作，二是为了多收点草分给各户做柴草烧，亩产低麦秸也少，斤粮斤草。

学生和半劳力不成劲，一般站立弯腰割2行，也有逞强的割3行或4行。再小的拾麦穗。

　　割麦子时除了累，最难受的莫过于被麦芒刺了，又痛又痒，接触到汗水，难受无比。因此割麦子时尽管热，还是长裤长褂的多。这样麦芒还是露出皮肤的地方，刺满了血淋淋红点和线。扎得浑身痒痒的，随处可见些小红疙瘩。

脸上汗、灰搅和立即化了妆，灰尘吸进嘴里、鼻孔里又是另一番模样，尤其是有麦锈病的地块，麦秸和叶子干了即成黑粉，一天下来像是去了趟非洲。拿镰刀的割麦人都会这样，顶风割能轻点，顺风割就严重了，鼻子、眼里口里全是黑乎乎，口里吐出也是黑的。连汗毛孔都钻进去了，当露出脸时，沾满灰尘的脸上写满了微笑，是喜悦的笑。笑起来只有牙齿是白的，如现在用其做牙膏广告，还是蛮有创意的。

　　日头渐高慢慢变得毒辣起来，偶尔有薄薄的白云像贴在蓝天上，那就是“花花日头独瓣子蒜”，更厉害了。遮挡不住露出来的光束杀伤力特强，会把人晒得通红，晒伤俗称晒爆了皮。汗珠子像断线的珠子落在黄土地上，会让你结结实实的体会到了汗滴禾下土的滋味。汗水调和着满脸灰尘，斑斑点点，密密麻麻象是化了浓黑妆。

　　三日胳臂五日腿，刚开始都有些不适用，割一会就腰酸腿痛，直起身子，往前看，地头近在咫尺，回头看，一片割过来的麦子一捆一捆的排着队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人在画中，诗在景中。

　　休息时队长挑出每十来个人小青年，每人一辆独轮手推车，往场院运送小麦。下午继续把一天割下的麦子运送到场院。

麦子到场院经过铡出穗头、晾晒；脱粒从四周围着场院用链枷打、中间牲口拉着碌碡(liu zhou)碾压，到后来单体脱粒机，打场则又是另一番风景。

　　出透汗就要喝足水，队里派人挑两桶水送来，烧水大体就三样：一般是鲜茶叶煮水的，南茶北移时山上有茶树；还有大麦炒熟煮水；有时用菜豆（豆角）种子或绿豆煮水。一篮子大碗，一个大水舀子，那真是大碗喝茶。水喝足了，磨着镰，好嗓门又唱起了“谁不说俺家乡好，……”。恢复了体力，又割返回趟。

　　割麦子的时间也就五、六天，清晨天放亮下地，晚上摸黑收工。 晚上收工时最惬意，就像一场战斗刚刚胜利结束，唱起了“日落西山红霞飞，……”，歌声冲破似明似暗的寂寥夜晚，在天空中回荡，凯旋归来！

　　临近场院，腹中有点墨水的冒出类似古风的诗：

秋种一粒麦，夏获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老少忙三夏。

诗意未尽接着又来了：

割麦日当午，汗滴麦下土。

谁知盘中馍，粒粒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