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山赏枫

刘畅

文/雨林 2019年10月8日

　　在青年人不情不愿唉声叹气无可奈何地结束长假开始上班的时候，我背起行囊，从夏末的苏北，来到秋深的辽东，来到本溪关门山，与这里的枫们悄然相会。妻在我的行李箱中塞满了防寒衣服，甚至放了一件棉袄，因为她看天气报告，说本溪已经冷了；又怕下雨，还放了雨伞。可当我开始在山路上行走的时候，艳阳高照，衬衫外加一件夹克足矣。我笑话妻的“有备无用”，陪同的同学说，前天降温已达零下3度，这两天还一直预报有雨。你有“天缘”，你一来，温度上来了，天也晴了。同学还说，只有气温下降，枫才肯红，今年气温比往年高，所以国庆假期来赏枫的人，并未如愿。前几天终于降温，枫叶也终于红了，“你来的正是时候！”一番话听得我兴致勃勃，心情大好。为了节省体力，上山时我们坐景区电瓶车。

同学把边上的位置让给我，说这样更便于观赏。

随车上山，渐入佳境，我既要看近旁的山花草树，又要眺望红黄大块的山峦，感到眼睛不够用。看到精彩处，一边惊叹大自然的奇妙，一边赶紧打开手中的相机，把那些红叶黄花、奇峰怪石、老树小溪一一摄入镜头。

在山坡小广场上，电瓶车到站，我们下车，转看四围山色，感觉一下子有无数的枫拥抱过来。再看对面的山，似一张硕大无朋的画纸，早已在某个夜晚被巨人画家随意涂抹得红红黄黄，青青绿绿，杂然相间，奇妙玄幻。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此时此地的山光物态，我对同学感叹，真是五彩缤纷、美不胜收啊！

缓步而行，走走停停，我也是舍不得每一片叶，每一株枫，每一方景。看那些红枫，有的立在路边，如邻家大嫂，大大方方地呈现着妖娆风情，似在和远方归来的小兄弟开着荤素参半的玩笑，不经意处，还伸出纤手欲牵人衣，却先自羞红了脸；有的似初嫁新娘，红妆在身，却远远地立在山腰，任你招手，不肯近前，也许见了生人，有所顾忌，却掩不住梨涡浅浅笑靥绯红；有的如初谙人事的小妹，怯怯地藏在“人”后，从疏密有致的绿树后面向外探望，端的是“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

胡思乱想着，忽见游人快步向前，一问方知，是去觐见枫王枫后。树有王者或可理解，喻其大也；有“后”则闻所未闻，不禁好奇起来。待到得枫王处，观者如堵，无法近前，立在坡上栏杆边，观赏良久，然树旁之人终不肯散，无奈怏怏而别。幸我带有单反相机，可以镜头拉近，从高处照了几张，回来观看发现，枫王树形硕大，叶色纯正，颇类国旗颜色。惜未能近前一睹尊容，也未能与之同框。别过枫王去觐见枫后，原以为枫后一定天姿国色，艳压群枫，一见之下，有点失望——树形差强人意，而叶片竟青紫暗淡——是谁将其聘之为后的，不得而知，但我忽然想起太后。莫非树亦如人——据说那些当家太后，总是不肯把绝色美女带到儿皇面前，怕不争气的皇帝沉湎美色，贻误国事。但此是“枫界”，须知赏枫唯赏叶，赏叶唯赏色，叶色不美，如何做得枫后呢？

在家出发之前，曾想起一个女诗人写下的惊世骇俗的诗句：“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我改了一个字，关门山之枫，我要“穿过大半个中国去赏你”！终于梦想成真，得偿所愿……告别同学，踏上归程。列车上，与一个老大爷同座。老人健谈，喜刨根问底，我一一作答，告知我来辽东主要是为赏枫，没有说同学小聚的事，我猜老人应该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果然，老人问：“你是植物学家？”我说不是。“你从老远的地方来，就为……赏枫？”我答：“就为赏枫！”老人不再和我聊，他一定觉得我这人不可理喻。我想告诉老大爷，梁朝伟兴致来时能爬上飞机去欧洲喂鸽子，我为什么不能来本溪看枫树？但我没有说，因为我怕大爷反问：“你能和人家比？”那样无地自容的窘况想想都怕。

但我毕竟来过了著名的关门山，赏过了满山“疯”了的红叶。那些红叶，有的让我想起了“美人既醉，朱颜酡些”；有的让我看到了“烈焰红唇，叠翠流丹”；有的让我感到了“欲仙欲死，炽情如火”。由于品种不同，“染红”也有先后，到我去时，有的枫叶看上去已经形销骨立，只等一场寒风，她们便会亲吻大地，化作尘泥。相较于青春正盛的火红和少女及笄的娇艳，那些抱残枝头如美人迟暮的叶子，更加叫人动容，让人伤感。拍了太多的美丽，我的同学把镜头对准了落叶，落叶们有的在溪水中随波而逝，有的在石隙间散漫堆积……我也开始注视路边地上枯黄的叶子，只见她们容颜颓败，一阵微风吹来，轻轻摇动，似人絮语，我把相机对准她们，镜头里恍然看到“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的凄然画面，一时间，“感生命之不永，惧凋落之无期”之类的句子涌上了心头……

浣溪沙·关门山赏枫

北国秋深景色娇，关门山里访林妖，红黄大块接云霄。

爽日清风人已醉，几番欲赋意难雕，回头惊看叶飘飘。

2019-10-10于本溪

 

七律·本溪赏枫赠刘畅边波同学

且效君王幸九边，红枫迟染待人怜。

大山掩映初笄女，深谷飞扬永锡泉。

畅饮千杯当日酒，轻吟一段再生缘。

风吹黄叶云中下，愁起莼鲈叹逝川。

2019-10-10于本溪

图/ 雨林 边波 刘畅

文中部分摄影作品分享大耳老万

刘畅编辑于沈阳碧桂园玛丽蒂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