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写在外婆离开的第四十九天</h3><h3> 2019.9.2(农历八月初四)星期一,外婆终于走完了她92年的人生之路。2019年10月20日,外婆离开的第四十九天,小作一篇,怀念我的外婆。</h3><h3> 外婆名叫周青芳,生于1928.10.23(农历),长安赤兰桥人,嫁南雷村赵振英(外公),育有四女二儿。四十岁的我竟是在外婆离开的时候才第一次知道外婆的生日甚至名字(大名)!</h3><h3> 1928年,农历戊辰年,一个在我看来十分遥远的历史书上的年代,那时候的中国战乱初起,百姓贫困潦倒……外婆的童年、青年的生活可想而知又根本无法感知。自我记忆外婆从没过过生日,现在回想我自己每年十月初五的生日,也就是每年我过完生日两周后外婆就该过生日了,不知道每年的那天外婆怎样给自己默默犒赏,或者根本从没想起……,</h3><h3> “外婆”这个称呼总让我觉得不够亲切,我们一般叫外婆为舅家奶,舅和家连起来读,也就是舅奶。</h3><h3> 记忆中的舅奶身材小小的,背弯弯的,眼睛大大的,笑起来总有些小调皮。虽然没有机会一睹年轻时的舅奶的芳容,但是由她那双大眼睛双眼皮,松弛却白皙的皮肤,以及她的几个侄子的英俊帅气的样子,可以想象舅奶年轻时的风姿。</h3><h3> 因为我妈嫁到本村,还在一条街的缘故(最东和最西头),我们比一般的外孙有更多的和舅奶相处的机会,还因为我自己的亲奶奶没法管我们,家里又穷,妈妈得出去挣钱,所以小时候我们有好久在舅奶家。</h3><h3> 和舅奶有关的首先是舅舅家那三间老房和三家厢房(厦子屋),黑洞洞的破旧的挤在角落里的小厨房以及舅奶的火炕。冬天的时候舅奶的火炕特别暖和,炕上总有好多人,有时候炕烧的太热,我们就揭掉褥子,溜光席,火炕的对面和一侧床头边有舅奶的两个大木柜,那里常有好吃的;记着小时候妈妈去翻砂厂(铁器预制厂)或是木器厂干活,因为工厂离家有点儿远,往往我和妹妹放学了,妈妈还没回来。我们就先到舅奶家吃个馍馍垫垫,好些时候就直接在舅奶家吃饭……;妈妈总是急匆匆地上工(上班,打工)急匆匆地回来给我们做饭,好多次饭都快做好了,结果发现没有醋了,妈妈就派我去舅奶家要点醋,每次舅奶边从她酿醋的坛子里舀醋,边嘟囔着说我妈不操心,下回不准再来要醋了,可是过不了几天我拿着个空醋瓶子又来了,然后又是在嘟囔声中醋瓶子又满了……;每年的八月十五都是玉米收获的季节,从地里掰回来的玉米堆的满门道,满院子都是,爸爸有好多年都在外面干活挣钱回不来,家里就我和妈妈还有妹妹,掰回来的玉米要及时撕开皮儿,挂起来凉着,否则就会发霉或长芽,那些年舅奶在干自家活的空挡总是过来给我妈帮忙,依然是嘟囔着,干着……;还记得每年的二月二舅家给外甥送豆子,有炒的玉米粒,有面粉做的棋子豆,舅奶四个女儿,记得每年看着“人家的舅奶”一大早就送来制作精致的各种豆子,我们满心满眼都是羡慕,妈妈总是给我们说你舅奶娃太多,说今年就不给咱送豆子了,我们听着,好像理解了好像又有些失落,但仍满心期盼着。然后就是下午四五点或者再晚些,舅奶提着一小袋子油炒了的撒了盐的晒干的小馍蛋儿(馒头掰成小块儿,晒干),急急地就过来了,“利利,我也没给娃打豆儿,给俩娃弄了些干馍蛋儿”,你知道吗,那个干馍蛋儿真好吃……;再往后我上大学了,上班了,回家的次数慢慢少了,可舅奶就像千里眼顺风耳似的,每次我回家,舅奶就“刚好”过来转,“我维维回来咧”,呆一会儿,问几句话,然后就回她家去了……日子一天天的过着,维维结婚了,维维有了自己的孩子,维维越来越忙了,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舅奶的腰越来越弯了,耳朵越来越背了,听不到了就爱自说自话,身体这里疼那里疼就更絮絮叨叨了,越是靠近生命边缘就越害怕生命的终结,总是唠叨着自己活不成了,总是重复着下回回来就见不着奶了……;就这样,寒来暑往,岁月更迭,又是几个春秋,还记着舅奶快九十的时候,佝偻着那个小小的身子,拖拉着那双布鞋,长长的甩着那两只胳膊,手里拿着一把半旧的小笤帚或者半旧的小簸箕什么的,给我妈说这是从大学城(西电)捡来的,还挺新的,给你搁这儿用,说完在家里转一圈,又两手往后背着、佝偻着、拖拉着,走了………</h3><h3> 那天刚开完开学教工大会,走出会议室,爸爸打电话过来,“你舅奶看着不成了,你快回来”,我忙在校门口打了个出租车,车上泪如雨下,一切关于舅奶的记忆一下子全回来了,舅奶长长的也短短的92年的人生终于要落下帷幕了。我难过、不舍,同时又劝慰自己:舅奶走了她的身上就再也不疼了,舅奶走了,几个六十岁左右的儿女从此再也不用操心自己的老母亲了,舅奶是寿终正寝,是喜丧………,可无论如何劝慰,我依然很难过,因为这一次可能真的要永别了……..!五天后,9月2日,这个日子终于还是来了。舅奶终于又回到了她生活了一辈子而今已是一片瓦砾,荒草丛生的南雷村,我也终于又回来了,回来哭我的舅奶,哭我的南雷村,哭我的童年,我的故乡,我知道世间从此再无我的舅奶,我妈的妈妈!听着妈和姨们(姨妈四年前已经过世)哭着喊着自己的妈,我知道,这一声声的妈,是这世界上最温暖的字眼,也是这世间最痛的不舍……</h3><h3> 生命像一张卷轴画,这一边卷着,带走一些陈旧的生命,那一边又展开着,迎来一张张崭新的笑脸。我们每一个人从生下来这一刻起就一直走在回去的路上。如果生命果然是轮回的,那么在外婆离开的四十九天后,外婆应该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某一户人家,又将开始她新的轮回,所以她依然在我们身边,纵然我们或许再也不会相遇相识。</h3><h3> 我们常常感叹命如草芥,其实我们的生命更多的时候还不如草芥,更像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飘飘荡荡几十年,或短或长,时苦时乐,纵然如何不舍,纵铸千年门槛,但终也难逃尘埃落定,入土成馒。待到下一次风起尘扬,新的一世又开启了……生生死死,循环往复………而这一世的所有喜怒哀乐,终将随着这一世的生命的消逝幻化为零。</h3><h3> 如果说真正的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记得你了,那么请在有生的日子里存善念,结善缘,种善果;人生只相逢一场,每一个生命都经历着你所不知道的战斗,请多包涵,多理解,多宽容。毕竟,下一个轮回里我们不一定还能再相见。</h3><h3> 愿我们相爱相惜,同心同情,以最大的慈爱与悲悯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h3><h3> 一切终将消逝,一切又终得永生!</h3><h3> 愿此时此刻我们都很好!</h3><h3> </h3><h3><br></h3><h3> 李 维</h3><h3> 2019.10.20绿园家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