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书法的内容与形式

李兆恩

　　艺术，都以一种形式呈现。但这种形式往往不能独立存在，必须有一个载体，这个载体就是这种艺术形式反映的内容，即表情达意之意之情。这种艺术形式，由其内容与形式两个要素构成。内容是文字或语言或动作形态、事物形态等要表达表示的意思，如情节、情感、哲理等，它是内在的根本的东西。而形式则是表达或表现内容意义或意思的方法方式，是外在的东西，它再重要也是处于从属的地位，脱离内容的形式是不存在的。

　　文学是一切艺术的根源。书法艺术与戏曲艺术、影视艺术、相声艺术、小品表演艺术一样，首先是有文字文学内容的，其次才有其他语音、动作语言艺术表演艺术形式，再好的形式也是为表现内容中故事情节、情感、事理、人物性格特色等服务的。如果没有文学内容，想象一下，表演的是个什么东西？书法所书写的文字文学内容，就如同一个真实美人的形体和生理要素。如果除去文字文学内容，就与欣赏一个雕塑或标本人的感觉无异，看到的只是一具外在造型的形式而已，还有什么情感？可以这样理解:人的生命和齐全的生理，是其内容，外表、形体就是人的形式。

　　绘画艺术，其内容是通过绘画的对象或事件的情节直接表意的。再写意的画也有原形事物，原形事物就是载体，可直接反映内容(表达的意思)。书法不同于绘画，它必须以文辞内容为载体，才能呈现其字法、笔法、章法形式，并通过这三种形式进一步内容润色和为内容添彩，而不应该脱离内容之意之情而抒情。书法的内容与形式是一种主体与依附者的关系，内容为主，形式为依附者。

　　歌曲艺术，是一种姊妹艺术，可先写词，后谱曲，反之也可。因为二者本身也可成为一个独立艺术，即诗歌、乐曲。但是我们听惯了一首歌曲后，总希望进一步搞明白其歌词大意是什么？看是否与自己原来想到的是否相似，是否词与曲契合，相辅相成，否则总感是一种遗憾。这就是内容的重要性。

书法的内容可以独立，但其形式则不能独立存在。书法的内容与外在书写形式之间的先后是不可逆的，必然依文辞顺序而书。虽然，书法创作形式，与其所书内容之间似乎有其一定的相对独立性，可能完与其书写内容所表现的文意、情感、意境不完全契合，可能存在书法形式与内容做到难以统一的难度，或存在作者自己的理解与文字内容作者所表文意的差距，或叫错位。但不能说明可以有无表意的书法作品。不能随机书写一组无序的文字，否则，不成其为书法作品，只能算是带文字元素的图案而已，是对书法文化性的贬低和庸俗化。所以，文字内容就是书法的内容。形式必须依附于内容，书法再抽象，也必须是以文字内容为蓝本的，即使你抒情，也不能是太偏离内容意思之外的书法抒情，这个情也就≈书法内容的意，这种情不能是与内容毫不相干的情，二者应是一种对应的关系，至少这种对应关系应该是相差不多的。形式与内容南辕北辙，不是合格的书法艺术作品。走马观花式的只看书法外在的形式，即字法、笔法、章法，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欣赏书法，只能说是在学习其技术层面的东西。欣赏应该是一种深层次的分析、理解一一看书法形式有无准确得体的表达文字内容的意思和情感，或看书法形式有无充分表现了所书文字内容的意境。绝不能剖开文字内容去谈书法所表达的其他意思。

　　书法的字法、笔法、章法就是表现文学内容的一种形式。如果单就书法的技术层面而言，字法、笔法、章法可以说是书法技术层面的内容，而非"书法"这一大概念的内容。"内容"这个概念，在不同外延和内涵下，意义是不一样的。在技术层面下字法、笔法、章法每一项内容表现出来的不同形态则应是书法技术的形式。字法、笔法可以以单独的形式存在；但谈到书法技术层面的章法这种形态，依然不能撇开书法文字内容去谈章法形式，它依然是以文字文学内容为大前提而存在的。任何概念的大小都有其相对性，因为其内涵与外延二者是反比关系的。狭义的概念包含于广义概念当中。任何概念都可逐层分下去，每层的内容与形式又都是不一样的。当然，就书法形式，似乎有一定的相对独立性，但依然是在文字为前提背景下的欣赏的，而且只能属于浅层次的欣赏。没有游离于文字内容以外的书法形式存在。

　　天下第一行书，没有兰亭集会这项活动和王羲之的叙述文字内容及感慨的美篇，就没有兰亭序这一千古第一行书。没有颜季明被安西叛军杀害这一情节内容和颜真卿的悲愤控诉典文，就没有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天下第二行书。寒食诗帖，也是因其寒食节作者苏轼凄凉处境而作诗抒情书文而称第三行书的。同样，没有飘逸、散淡、悠然自在的步虚词文学，就没有天下称绝的张旭的狂草古诗四帖。为什么多是作者自作内容的方称最佳？书法一定是先有内容，后才有形态形式，情感抒发也必然是内容激发出来的情，不可能是与内容无关之情。而且内容也必然是具有情感性的文学性的美篇，而非平常的文字内容，更不能是一堆不可识的无意义的单纯文字，因为唯其文学性方可动情达意，方可激越产生艺术效果，被其他艺术所采用，方可有锦上添花的效果。一组无序的文字，产生不了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