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书

何爱泽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的书柜里有一摞用牛皮纸做封面、用棉线穿好的信札,封皮上有他亲笔书写的“万金家书”、“战友们往来信件”、“亲戚们往来信件”等标题。翻开来,从上世纪六十年代一直到2005年历经四十余年的书信,他都按时间顺序排好保留了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其中,在我和妹妹先后考入军校学习的几年时间里,父亲他花了很多的时间,用了很长的篇幅,倾注了很多的心血和我们畅谈理想、事业和婚姻大事,也和我们谈论家庭事务以及他的苦恼,现在看来对身为母亲的我都还有教育意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在1981年8月来信中写到:“《闻爱女应考得中,急成五言十二句凡六十字》:应考军医校,汝名列前茅,突闻此喜讯,热血涌滔滔,汝母若有知,九泉当含笑。良驹思千里,凤雏恋九霄,此去多珍重,莫道路遥遥,有志事竟成,勤学夺头鳌”。看着他这一气呵成充满激情鼓励的诗句,我却是满腔的五味杂陈难以用几句话来回应。他可知道,我曾经是多么不理解他甚至“恨”过他哪!自从我到部队,他从未通过关系给过我一点关照,他还告诫我,要和农村来的孩子一样全凭自己好好干,他是不会给我一点通融的。父亲说到做到,甚至连部队最后一批战士提干的关键时刻都不曾为我找过一个人、说过一句话。为此,我干过一年半的炊事班工作,喂猪、种菜、烧火、做饭,别人是干一年,而我却是一年半。那多出的半年是连队领导让我带熟后面来的新兵才离开的。我调野战军医院机关工作,机关来人挑了又挑,筛了又筛,最后选中了我。当我到机关报到时,机关的领导也就是看着我一小长大的叔叔一见是我,惊讶地连连说这不是老何的姑娘吗,怎么也没听他对我说起?!为了考军校,我白天工作,晚上从未在夜里十二点以前睡过觉,我是咬着牙从头至尾地把因当兵过早而没有学过的文化知识用一年的时间自学通了的呀!当我接连闯过医院、野战军选拔和军区统考,并以远远高出录取线的成绩被军校录取时,我方才看到了父亲长期以来对我“冷酷无情”之后的笑容和热泪。当我看见父亲拿着那张几寸见方的、薄薄的录取通知书独自一人对着母亲的遗像喃喃自语时,当我读着他写下的诗句和一封封来信时,我方才理解了他老人家锤铁炼钢、逼女独立的良苦用心,方才体会到了父亲“大严大爱”的宏大胸襟。我想我最终能够以实力证明自己,用行动超越自己,并实现父亲对我的期望,很多的压力和动力都是来自他的“不管不问”和他始终相信我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的信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84年,当父亲得知我与随后也考入军校的妹妹同时被选中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5周年国庆受阅女兵方队的消息时,他在信中欣然写到:“菲、霞:我运星高照的女儿,你们好!我怀着极为喜悦兴奋的心情,读了晓菲二月十七日的来信。掩卷遐思,仿佛已看到你们高呼口号,健步通过天安门城楼接受党和祖国人民检阅的飒爽英姿。孩子们啊!真没想到在你们刚刚踏上征途、走向生活的最初时刻,竟然会一下子成为时代的骄子和军队的宠儿;竟然会一下子双双获得参加国庆大典受阅的光荣!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你们姐妹俩的荣耀,也是我们六口之家难得的殊荣啊!……”“再有十多天,那个神圣的时刻、庄严的时刻就要降临了(指1984年10月1日天安门国庆大典)!……孩子!在越接近胜利的时候,你们越要充满信心,以充沛的精力去迎接最后的考验,去完成祖国赋予你们的神圣使命。在越临近凯旋的时候,你们越要听从指挥,服从命令,遵守纪律,去除私心杂念,把自己的形象同军队的形象、祖国的形象紧紧地融合为一体。孩子,到了那个重要时刻,我将守候在电视机前,用我的全部心声,我的祝福,伴随你们雄健的步伐,豪迈地通过天安门。努力吧,孩子!奋飞吧,孩子!为女兵方队增光!为人民军队增光!为伟大祖国增光!到了那天,我将展开双臂迎接你们凯旋归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年我们姊妹俩参加天安门国庆受阅这件事情,曾经令父亲那么地骄傲和开心。因为在正式参加受阅女兵方队的352人当中,他的女儿就占了2人,而这352人组成的女兵方队代表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陆海空所有的女指战员们!我还知道,父亲自豪的成份里还带有为他的父亲——我的爷爷何怀犀烈士未能看到新中国解放、未能看见亲孙女们参加国事庆典活动而遗憾的复杂情感。记得阅兵结束后,我和妹妹回家休假,父亲还曾幽默地对左邻右舍的叔叔阿姨们说:我的俩女儿刚从坦桑尼亚考察回来(指我们姊妹俩经过八个月艰苦训练、风吹日晒之后的黝黑皮肤)。</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是我入校后收到的第一封家书。父亲如慈母般的叮咛让我一个晚上垂泪不止,以至于第二天起床时眼睛肿得无法视物行走,班长杜娟见此情景赶紧用冷水毛巾为我冷敷双眼,这才使我能够到课学习。</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84年国庆受阅,我作为已到医院实习而即将毕业的最老一批学员与在校学习的妹妹双双入选女兵方队,开始了长达8个月的阅兵训练。</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张弥足珍贵的照片是阅兵训练场开放日,父亲在与我们姊妹短暂交谈过程中,被一名新华社记者抓拍到的。</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是父亲整理并保存下来的有关1984年国庆阅兵相关资料。里面还有我和妹妹的阅兵日记、女兵方队录像带、相关报道内容等。</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他老人家离开我们已经十五年了。窗外夜色无边,心中怀念无限……,翻看多年前的信件和物品,依旧能够感受到来自父亲温暖的力量和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谨以拙作《父亲留下的财富》一文中的部分内容,献给我亲爱的、永生的父亲!祝天下的父亲们节日快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0年6月21日于父亲节</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