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六日记

秋声斋

2019年10月7日，我一行五人驾车，从江油出发，下午2时，到达陇南市。吃饭住下，便在城里转转。历史上，这里一直是武都县城。看三国演义，诸葛亮北伐出祁山，便先取武都，纳入蜀汉的版图。因为这里东是汉中，南是阴平，与蜀相连。是2005年，才建陇南市，管辖宕昌、成县、文县、礼县等九县，武都便降为武都区。其实陇南市就在武都老城办公。

上图是网上查到的西关门，好不容易坐公交车找到，却前后左右无只字说明，周围皆是乡镇之风。

这里的辣椒加工，倒是半机械化的。人对少见的事物，是最敏感的，故而记之。

8日早餐，吃的土豆糍粑，是这样锤出来的。

8号上午，向西北方向的二级公路，开行百余公里，经宕昌县城转城南数公里，来到号称小九寨的官鹅沟。

我是主张，听景不如看景的。看到网上，有人说：什么小九寨？不就是一个土山沟吗？

从停车场，坐约十公里景区公车，才到景区门口。进入，走四公里，到天瀑的地方，其沟深山险，瀑布群形态各异，山体断层折皱，奇石怪崖，号称地质公园，新奇无限！沿途森林茂密，古木参天，在秋风的薰染里，于飘渺云雾间斑爛秀雅，映在绿宝石般的湖面上，倒影如画，用同行著名画家张善進先生的话说，必需要十几种颜料才可能表达。如此秋色秋声秋韵，岂不是人间天上，天上人间！

各地山水，都有其独特的美。观景者又各有自己的视角和感悟，故各自可以看到自己的版本。不足为怪！

天是一线，水是一线。

秋色如画，流水似银。

叠叠秋水，从天而降！

飘飘洒洒，四季不断。

上月回川，曾写几句：

西川山水秋更艳，

彩林碧水绕群山。

白云人家炊烟起，

天边牛羊落日还。

有朋友问有否照片？其实，如王国维说，诗要有画，进而是有境界，再进而是要以气象胜！所以，诗并非是写实。

但，此画面，却可以映照此诗之多半了吧？

如果，在瀑布后面的山上，从云雾之中走出几只牛羊，岂不就是此诗的诗意画了吗？

地质公园。

听到溪流的清脆声了吧？

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折皱是怎么形成的？

这是龙涎瀑布。

这条黑龙真够馋的！

秋色秋声，山色水声。

羌寨一角。

出了景区大门，大巴开出的几公里沿途，有几个停车点。除了羌寨外，最让人留恋的地方，是三迭湖。从官鹅沟流出的一河碧水，在此形成三阶碧湖，湖后的山坡上万倾森林，秋色斑斓。

我曾经两次游过九寨沟，但因为季节原因，未见到如此秋色，未闻过如此秋声，未领略过如此秋韵！

在画家的眼里，此情此景又当如何呢？期待你的画作！

茶可醉人何必酒，

景能醉心更胜茶？

此间与兄一席话，

天上人间休管他！

这是我们走到的最远的地方。

羌寨远眺。

我们买的门票和景区大巴票，是两日有效的，明天还要游另一鹅嫚沟。故在宕昌县城的江源大酒店住下，这是我此游住的性价比最高的酒店。

10月8号，游，也在县城附近的鵝嫚沟。人是会审美疲劳的，由于昨天有些出乎意料的美，使今天的鹅嫚沟受些委屈。加之我们进入景区后，未向与官鹅沟尾部相连的方向前进，而走向了左侧的天池，这里坡陡路远，老赖、我、唐其春都相继折返。

好在，小平与善進仗着年轻，力达佳境，善進又挟画家的审美优势和新款华为P30手机强大功能，为我们带回了一组美照！

看，飘渺之间，不知是天上还是人间？

琉璃世界！

万绿丛中的银色小树，是神仙所栽？

白云山中出，

清泉石上流。

只见水底天，

化出一扁舟。

水底世界别有天！

10月8日晚返回武都，次日早饭后，上高速公路，向成县的西狭颂景区进发。

成县城西有一叫做西狭的山谷，谷中石壁刻有东汉时期的一篇颂文。类似的摩崖石刻颂文还有两处：汉中褒河边，褒斜道上的石门颂，和略阳县嘉陵江岸上的郙阁颂。并称汉三颂。

这是进入西狭颂景区，一处殿堂展出的照片。也有另两颂的照片，因都封在玻璃罩里，室内光线昏暗，拍的照基本看不清楚，放弃了。

前两天，老赖都是半途而废，不愿多走。今天大概这里不仅是自然风光，还有些文化底蕴，便前边带路，行走如飞了。

令我追之不及。

沿途，陇东学院的师生们，为我们观景提供了各种视角。

陇东学院是在宝鸡北边的庆阳市，这让我终于搞清了陇上的范围：陇西市以东，庆阳以西，武都以北。

西狭颂，是歌颂东汉时期，武都太守李翕的石刻。

世人把前述三处摩崖石刻，并称汉三颂，量褒河边和略阳两处，也应是表彰地方官员的颂文。可见，汉朝时，地方官员对百姓有好处，是会有人让其标柄千秋的！而且为我们留下了汉末的原汁原味的汉隶这珍贵的书法作品。

此颂刻于公元171年，当时正是诸葛亮出师表中所说的“无不痛恨于桓灵也”的汉灵帝时期，而李翕在武都当太守为百姓造福，应是在桓帝时期。当时朝庭已经乱成一锅粥，桓帝和灵帝被被董卓挟持，奔波于洛阳和长安之间，这大山之中的武都，却天下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官爱民，民颂官，勒石雕刻的敲击声，是多么的悦耳动听啊！

由于石刻被厚厚的玻璃覆盖，又无灯光，基本上看不到什么，所以我与老赖便只有坐在旁边，发一统议论。

老赖是我三十多年的朋友，他是川大的著名教授，又有很深的文学造诣，是我平生少有的知音，可说是莫逆之交！

这个狭，虽没有官鹅沟那样规模巨大的山体瀑布，但多了一些文化品味，便让我们这些文化爱好者，生出一份激情。加之今天有蓝天白云，为之增色，心情更觉轻松惬意！

此亭后石壁上，便是摩崖石刻西狭颂。

论自然山水的规模，这里次于官鹅沟，但因有1800多年前的汉隶书法和文章，便为此平添了一些文化的魅力，连自然风光似乎也多了一份秀雅之气！

诸葛亮北伐出祈山，是路过这里的。相信孔明先生也来看过这西狭颂？

从西狹颂景区出来，已经是下午2点多，在路边镇子各人吃碗面，又重新上“十天”高速，6点左右来到天水市城西的伏羲庙。

伏羲氏，是三皇之首，中华民族公认的人文始祖。由于庙门已经要关闭，我们只好在外留张照片了。

据传说伏羲氏是出生在天水，那么，此处就是其出生地？

当晚就住在伏羲庙旁边，与老祖宗亲近一夜吧！

10月11日上午，上连霍高速，绕到天水城东南，下髙速南行十数公里，来到麦积山石窟。

2015年5月20日，我曾来游过，并有游记，这里偷个懒，摘录一段于此：

站在山脚，仰面看去，这142米高的赭红色山峰似乎压在了胸前，使人呼吸急促！两尊凸出岩壁的半浮雕的佛像“高高在上”，让人心生敬畏。

沿着近代建的钢结构的悬空扶梯，一层层回环而上，与云岗、龙门相似，北魏的雕塑画风，使每尊佛、侍者、武士都各有自己的气韵、人格和精神，只要你注目于他，便会觉得他正在与你进行心灵的沟通交流，这种艺术的魅力，不由地使人折服！旁边的游客在议论，哪尊是男，哪尊是女，又有人说佛都是男身女貌，你看虽面像似女，却胸部平坦。果然，但何以如此，却不得而知。

其中最早的窟与云岗、龙门相同，开凿自北魏。而高潮应是北周。南北朝时期，南朝的东晋之后，有宋、齐、梁、陈四个短命的朝庭，在南京与北方草原民族对峙，北方经“五胡十六国”之乱后，由拓拔氏的北魏统一了北方。先是建都大同，后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并改拓拔而姓元，全盘汉化。先在大同云岗，后在洛阳龙门开凿石窟。北魏后来分裂成东魏、西魏，又被臣下篡立成北齐、北周，北齐辖山西以东地区，北周统治从陕西向河西走廊的大片疆土，故这里便是北周的辖区。

一层层穴窟流览，扶梯而上，来到一处山体凿出的宽阔的走廊，廊内并排有比邻而凿的数窟，右侧第一窟洞口上悬挂一书写着“菩提场”的木刻扁额，旁边坐着一位穿制服的中年工作人员，攀谈中他告诉我，这一排洞窟是建于北周时期。其雕塑艺术成就和保护的完整程度，都应是整个麦积山石窟的精华。每窟除正中座佛和左右两侍者外，两侧各有3或4尊菩萨，皆与人等身，或双手合十，或垂手侍立，微闭凤目，表情虔诚，气韵优雅。衣饰左披右挂，色彩绚丽，折皱俨然，线条流畅，极富动感！

走廊尽处，穴窟之外的岩壁上，有一数米高的张牙舞爪的武士雕像，大概是佛教的护法神？宗教也许需要信众从恐惧到虔诚吧！从瞠目巨口的武士足下的仅可容一人蛇行而入的岩洞中“钻”过去，艺术风格已有较大变化，则是隋唐以后的作品了。其中不少窟皆用铁丝网封闭，很难观看，也无法拍照。

一边沿钢结构的梯、桥行进，我一边感慨，古人是怎么爬上这与地呈垂直，甚至是小于90度的岩壁上施工的？观察发现岩壁上有一串串的二十厘米左右的方空，与蜀道中的古栈道相似，大概正是古人搭建栈道的遗迹。站在梯桥向外望去，是“乱山叠翠”的“一览众山小”。依方向判断，远处即应是诸葛亮当年用兵的古战场，数次伐魏的屯兵之地祁山吧？在三国时期今天的嘉陵江叫做西汉水，其源头并不是今天地图上标的宝鸡南的秦岭之巅，而是从这里一眼在望的祁山，西汉水的这段上游当时称漾水。诸葛亮为什么不接受魏延出子午谷的建议，而坚持出祁山，正是从蜀中沿西汉水（嘉陵江）、漾水运粮的方便。小小祁山即是渭河与西汉水的分水岭。这里古称上邽，也是诸葛亮收姜维的地方。真是“不行万里路，空读万卷书”吧！

纵观我所涉足的五处石窟，就年代论，云岗、龙门、敦煌、麦织山皆始于北魏，而大足始于隋唐，盛于南宋，自然是“晚辈”。但就规模论，麦积山是最小的。大足的宝顶若与南山、北山加在一起，其规模当不在云岗、龙门之下。至于艺术成就，卑下不敢妄言，只凭个人感受论，当皆可并驾齐驱吧。而且大足石窟的开凿工匠，正是为避隋和唐未中原的战乱，而逃来四川的龙门石刻工匠的后裔，可以说是艺出一门，何陋之有！

此山所以称麦积者，是因其山形，下小中粗顶尖，如当地农家的麦垛相似，是典型的丹霞地貌，突兀于周围的青山叠翠之中，反差极大，让人兴叹于造物之奇。

小诗以记之吧：

四大石窟此纤巧，

麦垛一峰比天高。

北魏隋唐源流长，

佛天韵海万古标！

远看，山半腰凹进去的部分，就是我2015年游记中说的北周时开凿的精华部分。今天本打算再好好看看，却因正在维修，一多半看不到。游览也是有机遇的！

从石窟出来，在山下每人一个肉夹馍，多半碗拉面，开车重新上连霍高速，转十天高速，约下午2点来到诸葛亮六出祁山的祁山堡。

连霍高速，是连云港到伊犁的霍尔果斯口岸。十天髙速，应该是十堰至天水吗？

出乎意外的是，小小的祁山顶上，竟有一座保存完好的明代万历年间修建的，距今500多年的武侯祠。迄止，我已经拜谒过五个武候祠：成都、汉中勉县、南阳、襄阳和这里。

我们坐在武侯祠旁边，俯瞰周围山川地势，谈论着孔明先生的大军如何摆佈。仿佛南去的西汉水，古称漾水的河里，正荡漾着诸葛先生的运粮船队！

下山开车返回途中，沿古漾水河两岸，竟然是果园飘香，硕果壘壘！止不住的诱惑，买了几箱苹果，味道好极了！

小平还交了个朋友，以后买苹果，就找他了！

美景，文物，宗教，历史，五天来真够丰富的！滿载而归时，小平又受朋友启发，晚上要赶到青木川古镇。

张画家住上了总统套房，在古街上众人是一醉方休！

赖教授情之所致，竟然扮演起了叫花子！可见大家的兴奋之情！

唐师傅便扮演慷慨的主人！

10月12日凌晨，我竟然被鸡叫声惊醒，躺在床上，吟了首小诗：

忽闻鸡鸣声，惊醒童年梦。

不知身何处，窗外万峰青！

《青木川》

上午，在古街上漫步，偶然看到一个酒幌子：鸡闻三省。我忽然醒悟，这里是川、陕、甘三省交界之处，又是羌族，氐族等多民族聚居地。又口占小诗：

鸡鸣闻三省，

足踏川陕甘。

若问此何处，

汉中青木川。

中午时分，离开青木川，重新返回高速公路，经广元、剑阁，回到江油的青林口古镇，吃豆腐宴。然后回到江油，与三位惜别，我和赖教授乘高铁返回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