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画意摄影谈

王伟刚 摄影

        油画是凭借颜料的遮盖力和透明性，以色彩的丰富和质感的立体，来表现画面的整体语言。

        一组大连有轨老电车的油画画意摄影作品，则是运用摄影通感艺术手法，跨界创作的有趣尝试。

        总结这次创作实践，认知到油画画意摄影要注意把握三要点：

        一、摄影的构思创意是油画画意创作的动能。所谓创意，就是对传统的背叛，是打破常规的哲学。而摄影创意，则是指视野上的超越；思维上的突破；形式上的创新；视觉上的冲击。奥古斯特．罗丹用艺术大师的灵感把创意解释为＂在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上发现美＂。

        深度的创意，是好的摄影作品和好的油画作品相通的审美价值取向。单就摄影而论，作品的创意一定在唯美中包涵着深厚的人文情怀和深刻的哲理思考。只有高超的技法，却没有高超的创意，作品只会止步在＂司空见惯＂的层面，而高超的创意却可以激发技法上的升华。大胆进行跨界尝试，则是摄影创意破旧迎新、另辟蹊径的拓疆性选择。其实，油画画意摄影，不仅仅是两种艺术形态在艺术通感光环下的有机契合，而且还是在更高层次上，摄影艺术强劲进化中＂回流＂兼收并蓄养份的本体现象。因为布勒松将摄影比作＂不过是绘画艺术的速写＂，由此而言，油画画意创意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几年来，曾散散落落的拍了些大连有轨老电车，每次都是运用高感、小光圈等常规手法，把车体上的铆钉、窗内的司机、天线的火花以及背景物体都刻画得淋漓尽致，回看一遍觉得不过是千篇一律的＂名信片＂而已，并不滿意。

        参加好友帅臻与伊万的＂中俄珠联碧合画展＂之后，启发萌生了跨界创作老电车油画画意作品的创意。帅臻先生可以用水墨重彩国画风格画俄罗斯的东正教堂，伊万先生可以用欧洲古典油画风格画中国的京剧脸谱，为什么不可以用光影展示老电车的油画画意呢？

        光影跨界创作街巷老电车油画画意作品，只是主题上的创意。如何用光、什么角度、功能设置、操作方法、构图取舍、天气条件、附助装备、后期润色，还有时间与空间、透视与层次、清晰与模糊这些成像节点，其实都涉及到了创意的问题。可以说，一次成功的摄影创作，创意会贯穿始终，是一项系统工程的实施过程，创意的动能在每个环节都应发挥作用。

        二，摄影的艺术手法是油画画意创作的骨骼。经常拍风光片，对光比、色温、景深等要素要求近乎苛刻。传统意义上，摄影更倾向于可读留存记录性，而油画则更倾向于感知延伸认同性。毕加索用＂我不画我所看到的，我画我所知道的＂一语道破摄影与油画的天机差别。这就意味着画意摄影应忍痛割舍画面上与画意毫不相关、或不太相关，尤其那些冲淡画意的元素。应着意保留或调动前后期所有技能，刻意放大、校正画面层次的透明感、色彩的油脂感、＂绘制＂的＂手工感＂，以及清晰的明暗感、构图的紧凑感、空间的递进感等元素，从而使摄影作品趋同于读者对油画作品的感悟，让作品产生认知知觉的转移。

        老电车的起终点及顺轨运行很有规律。踩点试拍确定了机位和守候、跟进拍摄预案，还草绘了一些简图备作构图参考。终于等到了一个大雨滂沱的下午，开始进入创作。借助雨中的朦胧虚幻和低光色调的浑然天成，技术性的模糊焦点，有意识使主体在＂无形＂中突出画意，从而让读者在＂神似＂中感受怀旧层面的＂形似＂，进而感知有若油画中的＂意在＂。油画画意老电车和它的陪体及背景，也许疏离了生活中的现实，但却接近了油画画意，也贴近了潘天寿揭示的那句艺术真谛：＂生活是生活，艺术是艺术，两者不必要完全一样。＂

        油画讲究对现实生活的人物、景致和物体直接的描绘。用镜头作画刀，光线作颜料来画老电车的油画画意，则尽可能的在陪体上选择＂陈旧味道＂，而且是用隐隐约约的虚化，来烘托主体乘载着的＂往日时光＂和百年故事。即使有的陪体现代感明显，也注意放在虚化的远景处，用轮廓烘托，突出新旧对比和历史回响的强烈视觉。

        油画的创作是颜料由深到浅的叠加，一幅作品创作时间漫长。而摄影作品则是在＂决定性瞬间＂的抓取定格。所以，挪移油画画意的摄影作品，在用光上去繁从简，力求于色彩的丰富和色彩间的呼应互动。注意格外营造立体感、凝重感、质地感，是技法控制的关键。因而选择雨中风档后慢速手持跟拍，借以让线条位置和平面色彩变形，进而不但可以增加画面的厚度，还可增加画面的画刀涂抹视觉。

        油画是用色块的造型艺术，色彩过渡是通过颜料不同対比完成的；摄影是光影刻画艺术，色彩过渡是通过明暗反差层次完成的。因此，挪移油画画意，则要尽可能强化光线下色彩的搭配，弱化光感的反差。虽然油画也注重投影效果，但局部细节上，并非如摄影主光源分配到局部那样要求细腻，特别是暗部的细节。就是说，在弱化光感的同时，还要控制好光圈和焦点，尽量弱化细节，尤其是远景及陪体的细节，当然，也不必过度強调主体的细节。

        人物永远是艺术创作中最灵动的要素。许多油画作品，把人物都放在大块儿的暗色调笼罩中，唯独把脸、手、腿带有鲜明＂语言＂的部分，用明亮色调勾画出来，以强调人物的神情和生动的姿态。而在这组摄影油画画意作品中出现的人物，不过是老电车这一画面主体的陪体，瞬间成像也不可能顾及人物的神态表情，只能是抓取最具感染力、而且与主体最关联的夸张形体。

        抽象艺术是对真实自然物象的描绘与以简化，或完全抽离的艺术。众多抽象摄影与抽象油画在呈现特征上有所趋同，都主要是在光线下通过线条和色彩来完成的。但是抽象油画的立体透明感与抽象摄影的光影细腻感，在读者视觉里是一目了然的。所以抽象油画画意摄影，创作难度实在是很难。

        娴熟的、适合的、高效的呈现手法，是油画画意摄影作品，立得起来的艺术骨骼。

        三，摄影的本体语言是油画画意创作的灵魂。纪录性和瞬间性是摄影的本体语言。摄影的本体语言，作为艺术门类的基础而独立存在。也可以认为，摄影本体语言是所有摄影活动的灵魂，油画画意摄影的灵魂当然的亦是摄影的本体语言。

        跨界摄影，永远是一种文化意识的完全开放和多重感官的充分调动，跳出己艺术形态的局限，借鉴彼艺术形态的精粹挪移呈现的行为。广义上讲，只是形态上的互鉴，而狭义上，任何跨界摄影作品，其本体特性是永远不会质变的。阅读所有的跨界摄影作品无一不印记着＂决定性瞬间＂之痕，这是摄影艺术与他门类艺交融之中，不会丧失和磨灭的灵魂。

        摄影主要是通过感光高低、色温冷暖、光圈大小、速度快慢和焦点虚实进行创作，加上强大的后期制作，所以在通感跨界艺术呈现方面，的确有着独特的多重感官互动的表达优势，因此成就了在摄影艺术跨界上，优秀作品的层出不穷。这对于拓展摄影家的视野，激发能动感官，克服视觉疲劳，充实摄影内涵具有重要意义。但是，所有摄影艺术的跨界探索，都应该，也必须坚守住摄影的本体语言特质，把握住＂似象非象，最终还是摄影成像＂的准则。

        这组老电车油画画意摄影作品，严格说就是用镜头对以老电车为主体的、都市街巷的人与自然气息的瞬间纪录。是只有摄影艺术才具备的最接近、最酷似、最真实、最精确、最细致，也最忠实地完成了如P．H．爱默生所表述的摄影是＂没有经过修饰的镜头影像＂。至于跨界以油画画意呈现，实际是继续探索对似乎固有的摄影平面视觉局限的突破；继续探索对似乎固有的摄影艺术造型规则的＂越狱＂。但创作从始至终一直在主导意识上，把握了不是在作画，而是借用了画意用镜头、相机和成像功能在决定性瞬间纪录下了＂似是油画＂的自然信息，这也正是遵循了摄影特有的艺术规律。索久林先生在他的《摄影艺术通感》中就此概述为：＂虽然摄影:艺术通感孕育的摄影作品异彩纷呈，甚至令人眼花缭乱，摄影艺术通感造就的表现手法超凡脱俗、鬼斧神工，但它不能超越艺术规律。＂这里所说的＂艺术规律＂其实质就是摄影的本体语言。

作者简介

王伟刚 黑龙江黑河市人

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

中国艺术摄影家协会会员

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

获俄罗斯莫斯科艺术学院摄影艺术银质奖章

俄罗斯阿穆尔洲摄影家协会特聘跨国名誉主席

哈师大传媒学院摄影艺术客座教授

黑龙江摄影五十年摄影贡献奖、优秀摄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