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埃里温到纳卡

王林

         纳卡，全称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这是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之间有争议的地区，位于外高加索，面积4400平方公里，人口18万。苏联时期，它是阿塞拜疆西南部的一个自治州，多数居民为亚美尼亚族人，1992年宣布独立，“国名”纳卡共和国”，“首都”斯捷潘纳克特，但未被联合国和国际主流国家承认，包括中国。

         苏联解体后，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两国为争夺纳卡爆发战争，亚美尼亚占领了纳卡及其周围原属阿塞拜疆的部分领土。 两国至今仍因纳卡问题处于敌对状态，小规模冲突不断。

2016年4月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在纳卡地区发生了数日激战，造成约300人丧生。目前双方均未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能固守原有阵地。进入纳卡无法办理签证，因为中国并未承认纳卡合法的国际地位。从阿塞拜疆无法进入纳卡地区，那里被亚美尼亚控制。因此只能在亚美尼亚找一家旅行社用包车旅行方式从亚美尼亚进入纳卡。

        在埃里温小宇遇到一位广东的单身女生，我们三人加那位广东女生拼一辆宝沃轿车，从埃里温一路边走边玩进入纳卡。

         为我们开车的亚美尼亚司机是一位退役军人，他告诉我他叫garik，曾在纳卡地区驻守六年。我们一上车他就拿出了他的退役军人证和各种荣誉证书，包括和一位将军合影的照片。从照片上看他曾是个军官，看得出他很自豪。我告诉他：我也是退役军人，曾经在中国海军服役。我把摄影包后面贴着的中国海军军旗标志给他看，他竖起了大拇指（亚美尼亚没有海军）。

一路上这位司机异常热情活泼，车内音响开的很大，都是亚美尼亚歌曲，节奏感超强。高兴时他双手脱把，和着音乐的节奏击掌，用腿控制方向盘。有时他摇晃方向盘，惊的后排女生不停地尖叫，他自己开心的大笑。有时路过葡萄园，他会停车去摘葡萄给几个女生吃。

　　很窄的柏油路，他竟然开到140公里/小时。

        一路听车上的音乐有点烦了，小宇说：深蓝姨夫，你唱一首苏联老歌他一定能听懂。真是好主意，garik当兵时估计还在苏联时期呢，于是我哼起了“喀秋莎”。garik顿时两眼放光，用俄语唱起了喀秋莎。我们俩一个用俄语一个用汉语唱起了喀秋莎。

        在山里他停下车去摘只有他知道的树上的果子让我们吃。在一家修道院，他从核桃树上摘下一裤口袋核桃，剥好了给我们尝。

        途中遇到很多伊朗的槽罐车，他告诉我：This is Iranian machine（槽罐车也能说成machine？）。Chinese people is good people，lranlan no good people！亚美尼亚受过教育人大多会一点英语，尤其在服务行业工作的人。我那little英语，有时也能对付一下，不过一路上买车票、网上订住宿、询问复杂问题还是要靠小宇啦。

        途径埃里温南郊不远处的深坑修道院，这是亚美尼亚的圣地之一，相传公元三世纪被亚美尼亚国王当作异教徒的一位牧师，被投放到一座深坑十多年，被释放后这位牧师引领大众信奉基督。信众们在深坑处建立了一座修道院，这座修道院正对着亚拉腊山。亚拉腊山又名阿勒山、亚拉拉特山，因基督教的圣经《创世纪》一篇中记载，著名的诺亚方舟在大洪水后停泊的地方就在亚拉腊山上，因此也使得亚拉腊山在欧洲、西亚享有盛名。亚拉腊山是亚美尼亚人心中永远的痛，因为这座圣山坐落于信奉伊斯兰教的土耳其境内，亚美尼亚人只能远眺。

　　途径Tatev修道院（又称悬崖修道院）。这是个网红修道院，建于公元895-906年。这里曾是亚美尼亚的思想、文化与艺术的中心。哲学家、音乐家、画家、书法家和僧侣们汇聚于此。这里产生的知识手稿，营养了整个亚美尼亚。

        Tatev修道院与周围的山地景观有着完美的视觉融合。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修道院，但能给人们留下特别感受的其实很少。而见过Tatev的人，都能感受到一种独特的氛围。在一个独处的安静区域，静静观看着矗立在此的千年古迹，你能真切地感受到这种时间与距离，以及建筑与环境相互融合的美感，而不仅仅是它的建筑形式。

        到达纳卡“首都”斯捷潘纳克特已是晚上8点多了，我们住在了一位军人的家里。我们还没吃晚饭，这家主妇用手机定了四个蔬菜馅饼，不一会儿就送到了，做法和味道很像中国的馅儿饼，只是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香料。

　　一觉醒来，女主人已为我们准备好早餐，面包、鸡蛋、奶酪、起司、巧克力还有茶。

　　房东主妇在做茶，garik和这位主妇聊天，大概是说自己曾当过兵，而且在纳卡驻守6年，和阿塞拜疆人打过仗。大概怕这位年轻主妇不相信，回到车里拿出各种证件给这位主妇看。garik把这些证件带在身边，随时拿出来炫耀一番。作为曾经的军人，我理解，那是他一生的荣耀，而并非徒有一身军装。

        吃完早饭，房东家的老爷爷从后院摘下一串葡萄给女生们带上，然后指着葡萄对我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亚美尼亚语。garik用他的英语翻译给我听：this china yes？我明白了，老人是问：中国也有葡萄吗？我说：yes， china yes。garik又把我说的翻译给老人听，老人点点头。

        其实旅行的意义不仅在于看到了多少风景，尝到了多少美食，更有意义的是你遇到了多少不同的人，了解了多少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习惯，和他们有了多少交流和互动，哪怕语言不通，一个手势，一个微笑都能表达一种情感。

        在纳卡那位军人家里吃完早饭，我们告别了这家主人，和这家的两位老人合影留念。

        车子开出市区不远处，经过一座黄褐色的塑像，这是纳卡的一个标志性塑像：“我们是我们的山”，又称“爷爷奶奶雕像”。它于1967年由亚美尼亚艺术家谢尔盖·巴格达萨良建成。雕塑为一对代表卡拉巴赫农民的老年夫妇，象征了亚美尼亚民族的不屈精神。塑像下，当地的一家人在那里拍照。见到我们，一位中男子用手势示意希望与我们的美女合影，

        而我则和一旁的一位年轻军人拍了一张合影。这位年轻的军人虽然只是穿着作训服，没有穿着光鲜的军装，但他们时刻面临着战争，随时都可能为“国”战死在疆场，他们是真正的军人，令人尊敬。

        走进这个不被外界承认而且随时可能出现纷争甚至战争的“国家”，并没有感觉到这里的百姓有什么紧张与不安。他们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不过在走出纳卡边界时遇到了问题，那位不靠谱的司机一路上只顾炫技，只顾摘果子给我们吃，却没有在进入纳卡时为我们办理“入境”手续，途中确实也没遇到关卡。可是“离境”时遇到了边境警察，说我们是“非法入境”，麻烦了！不过警察还是挺友好，知道我们来自中国，让我们补填了一张表，扫描了我们的护照，并没有在我们的护照上盖上让我们担心的纳卡出入境检验章（因为一旦在护照上出现这个检验章，我们就进入不了阿塞拜疆，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是世仇），然后警察用电话与他们的上级请示后将我们放行。一场虚惊，同时我们也理解这里的警察，他们在行使“国家”主权。

小宇在出境关卡填表。

        纳卡地处山地丘陵地区，路虽然不宽，但蜿蜒在起伏的山野，犹如一条飘动的丝带，伸向远方。

        回埃里温路径著名的塞凡湖，原计划在湖边的一个修道院参观。可是garik并没有停车的意思。女生告诉我，garik接到一个电话，说明天又有中国游客去纳卡，他要赶回埃里温。我看看时间才4点多钟，从这里回埃里温只需个把小时，于是我指着前方的修道院用我的中国英语对garik说：“garik，we ‘re going there”！“no going”！garik态度坚决的拒绝了。“you no going there，I tell your boss”！我态度严肃的大声说。后排的女生哈哈大笑，我的蹩脚英语她们听懂了，garik也听懂了：“my boss？”他攥起拳头在胸前晃了晃，我也举起拳头在他面前摇了摇。garik笑起来，把车转进修道院的停车场。停车后他嘟囔一句：“Five minutes”。我下车后说：“Ten minutes。”广东女生说：“不管他，下车后我们主动，我们不回来他不敢把车开走。”

        塞凡湖区域内有三个修道院，不知道这个修道院是其中的哪一个。它建于湖边的一块高地，沿阶梯拾级而上可以进入修道院大厅。我们到达修道院时正好遇到一场婚礼，台阶的栏杆上扎着白色的花和纱带。进入修道院内，牧师正在主持婚礼，我听不懂牧师说了什么，跟着看热闹。走出修道院绕到朝着塞凡湖的一面，站在栈道上凭栏远眺，碧空如洗，湖水蔚蓝。可能是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三三两两的在那里聊着天。我和深红互相拍照，一位男士走过来主动要帮我和深红拍合影。于是我把照相机交给这位先生，他选择了好几个角度为我们拍照，拍完后我问他从哪里来？我大概听明白是从俄罗斯来。我想起进修道院时看到不少俄罗斯牌照的车。我说我是从中国来，他笑着点点头。然后他指着周围的人叽里咕噜说了很多话，只听懂只言片语，我猜他是说他们是婚礼中女方家的亲友，来这里参加婚礼的。

        离开塞凡湖修道院，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就回到了埃里温市区。下车后我们和garik告别，虽然在回程时在塞凡湖出现了一点小矛盾，尽管他老是把车上的音响开的很大，但整个行程garik给我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快乐。Thank you！Garik！